衆人目光皆落在朱由校身上。
不過。
此時他其貌不揚,所穿的樸素衣服在一衆華服中更顯寒酸,甚至都還不如那兩位年輕護衛穿得好呢,因此,敢指責他的人也就更多了。
“你誰呀?”
“有你說話的地嗎?真想說話,就趕緊道歉!”
“瞧你這破落樣!真是不知道你是怎麼進茶館的,付得起茶錢嘛你!”
……
議論聲再次大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目標卻對準了朱由校,言語中極盡嘲諷。
“好啦好啦!各位各位,這件事我來解決,請大家稍安勿躁。”
陳乃文表面倒沒有什麼看不起朱由校的樣子,而是張開雙手,朝周圍人擺擺手呵呵笑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人羣這才安靜下來。
他到朱由校面前,拱拱手,朗然一笑:“這位兄臺……”
“誰是你兄臺啊?我跟你熟嗎?”
朱由校坐在原地抱着手,白了他一眼,打斷了對方。
“呃……”
陳乃文嘴角一抽。
朱由校用手指了指周圍這些人道:“還有你們……無聊的吃瓜羣衆,一個個吃飽了撐的?本公子吃茶看景,茶錢付了,座位錢也付了。我管得着這之前是誰的位子嗎?你們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這後生……”
“怎麼說話呢?遇到不平事,別人還不能說句公道話嗎?”
“就是,你要是不道歉,就別想邁出這道門了!”
……
他的話顯然激怒了其他人,就像是火上澆油似的。
“這位……”朱由校指了指眼前的趙玉用更大的聲音說道。“你們,聽好了!他是我最最最最……親愛的弟弟!我們兄弟同命!”
“嗯?”
趙玉正偷偷得意的笑着朱由校被圍攻,猛的聽到這句話,笑容一僵,忙擡頭。
“你們都給老子聽好了!老子趙家人今天就坐這,怎麼着?你們想打我?那行啊!你們先過了我弟弟這一關,有種,今天把他打趴下!他哭一聲都不是趙家人!打死了,算你們厲害,但是,我一定會跟你們幹到底,爲他報仇!但如果你們不動手,可就是一幫慫蛋了!咋的,還不動手啊?”
朱由校趾高氣揚冷笑道。
一番話,頓時將矛頭指向了趙玉。
她嘴角一個勁抽搐着,沒有想到朱由校這麼壞,竟攛掇別人打自己!
不過。
她一想到朱由校話中那句親愛的,不禁暗暗啐了一口:
這人,說話還真不知羞!
誰是他親愛的呀?
當然。
最開始她說那些話無非也是想給朱由校找些麻煩,卻沒想到,他僅僅幾句話就立刻讓在場的這些人再次將目光聚焦在了趙玉自己的身上,的確狡猾。
“好哇!”
“真沒有想到京城裡竟然還有這麼囂張的人!”
“趙家人是吧?整個京城裡就沒有幾個厲害的趙家,也就聽說過當朝大臣有個叫趙南星的厲害一些!難不成,你們是丈夫的人?”
“不可能!趙南星趙大人那可是書香門第,東林領袖,怎麼會有這麼兩個囂張不知禮數的後生!”
“他不是找打嗎?行啊,老少爺們,也別愣着了,有敢動手的嗎?”
“跟我上!我今天還就得把這個小東西好好收拾一頓!不然,他都不知道咱們京城老少爺們的厲害,誰都別攔着我!”
……
京城到底是什麼人都有,膽子大的更不在少數,被朱由校的那一番話激到,立刻有人擼起了袖子,蠢蠢欲動。
趙玉身邊兩名護衛一看情形不對,立刻站到了她的身後。
陳乃文到底聰明,似乎察覺到對方雖說話狠,卻在轉嫁矛盾,暗暗冷笑一聲,走到朱由校面前,一副墩墩教導的樣子道:“兄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話怎麼能那麼說呢?在下看你斯斯文文,卻讓弟弟頂缸,未免太不道義了。他既是你弟弟,你就更應做一個大哥的榜樣啊。子曰……”
說着。
他還搖頭晃腦,擺着扇子,準備咬文嚼字。
啪!
一聲脆響,震驚茶館!
“曰曰曰……我子曰你馬個頭啊!在老子面前拽文,你算哪根蔥?丫抽死你!逼逼你嘛呢!”
在衆人目瞪口呆中,朱由校嘴中罵罵咧咧,哪還有半點文士做派,一個嘴巴子抽在了陳乃文臉上!
觀衆們驚了!
就連在他面前坐着的一直淺淺笑着看熱鬧的趙玉也驚了!
這……
也太粗魯了吧?
大明的官都是這樣?
陳乃文被抽得在原地轉了三百六十度,等再次轉身,左臉多了一道五指印,張着嘴,嘴角滲血,傻傻愣愣的看着對方。
我……
被打了?
他有點懵,直到火辣辣的疼才讓他確認這一點。
“丫丫個呸的!看上去挺白,沒想到你這臉倒挺厚,打得老子手疼……”
朱由校白眼一個勁翻着,一邊甩着手,一邊將手掌收了回來,嘴中還在埋怨。
“你你!”
陳乃文捂着臉,雙目圓睜,額頭青筋迸裂,愣了半晌。
“放肆!”
“大膽!”
“你敢打陳兄?”
陳乃文兩個朋友立刻不幹了,就想要說點什麼,其中一人,甚至就要將扇子一端懟到朱由校臉上。
但是!
啪啪!
朱由校出手極快,左右開弓兩巴掌,頓時將他兩個朋友抽得分別朝兩個方向轉了一圈,而在他們的扇子,更是跌落在地上。
嘶……
周圍傳來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他們沒有想到在京城還有人敢打京城一絕陳乃文的臉,要知道,不少達官貴人子弟,和他關係非常不錯。
曾經。
有一個外地惡霸來到京城和陳乃文發生了衝突。
沒過多久,惡霸就莫名其妙的被關進了牢獄中,最後四肢殘廢,口舌皆廢,被人用板車拖出了京城。
這事在京城流傳極廣。
“完了!”
“這人算是徹底完了,連陳乃文和他的朋友也敢打!”
“這人還真猛啊,根本不把京城一絕陳乃文放在眼中,無知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
“好好!這會子兒不僅是那些達官貴人子弟要找這傢伙的麻煩,只怕就連這人的家族也要跟着倒黴了!”
……
老百姓紛紛議論着。
陳乃文的臉色由白變紅,漸漸變得鐵青,他放下手,咬緊牙關,手指對方:“你你!混賬!如此粗魯,竟敢打人!你這是在把本來一件小事搞成大事,你們惹了衆怒,本來這事由我就可以解決,沒想到,你卻把事越鬧越大,着實可惡!”
“陳兄!”
“千萬不能放過他呀,這傢伙瘋了,敢打我們呢!”
兩個朋友很氣憤,抖抖嗦嗦的從地上撿起摺扇,指向朱由校。
“對對!”
“絕不能放過他!”
“還真沒有想到在京城裡還有如此囂張的潑貨!”
“這兩人今天是別想走了!不對呀,之前我看到陳公子是從那大遊船下來的,船上不正是有些權貴子弟嗎?快去派人通知那些權貴子弟過替陳公子出頭!”
“我就去!”
“還有我!”
……
建議一出,動起來的人可就不少了,嘩啦一下跑出五六個人,朝着不遠處岸邊遊船跑去。
“小子,你等着!”
“今天你不僅打了我們兩個,還打了陳公子,就別想着我們會輕易放過你!”
“知道嗎?在那艘船上有尚書的孫子,也有侍郎的女兒,一個個都是朝中顯貴子弟,隨便來一個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呵呵!”
“等着吧!”
“你完了,徹底完了!”
……
不少人咬牙切齒,尤其是一些文士打扮的文人。
要知道。
陳乃文在京城中的名聲還是極好的,尤其是他不慕名利,不去應考,更是受到不少傳統文人的吹捧。
而在這茶館裡喝茶的,本來就有不少京城文人圈的老老少少,老一點的文人多多少少還能站穩腳跟不出手,但那些年輕的可就是氣的不行,口舌相加。
“接下來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可別怪本公子欺負你!”陳乃文看了一眼跑出去那幾號去找遊船的百姓,露出得意之色,即使被打了一個嘴巴子,也依舊昂着頭,先指了一下朱由校,語帶威脅,隨後看向其他百姓。“各位兄臺,大家放心,今天這事我來解決!”
“正所謂人活於世,就應和和氣氣,而這傢伙卻是如此暴戾,欺人太甚!我被打一巴掌不要緊,可我被打,不僅僅是個人被打,而是整個京城文化圈都被這人給打了耳光啊。”
“聽他口音……也不完全像是京中人,說不定就是從外地故意來找茬的!所以,我陳某在這裡懇請大家做個見證,接下來在這兩人身上所發生的一切,絕不是我作爲什麼地頭蛇欺負他們兩個,而是他們咎由自取!”
……
陳乃文一番話,在這些好事者眼中那是極爲懇切。
不少旁觀者紛紛點頭,都等着那些從遊船上下來的達官貴人子弟能給朱由校兩人好好一個教訓!
果然。
茶館窗口的人紛紛看向了碼頭。
碼頭上。
那幾個老百姓穿過人羣,找到船上子弟,沒多一會兒,那些風度翩翩的官家子弟便急匆匆的下了船。
“你完了!”
“等着吃報應吧!”
陳乃文兩個朋友揉了揉被朱由校打的生疼的臉,咬着牙,怨毒的看着他。
其他人也大多都想看朱由校的笑話。
“公子……”
這時。
一名年輕護衛彎下腰,低着頭輕聲的在趙玉耳邊小聲唸叨了一句。
趙玉微微點頭。
她很清楚。
是時候離開了。
她原本也不過是想借這些好事者探查出朱由校的實力,沒想到,卻一下子惹到了京城中的名人。
現在竟連官家子弟都參與了進來,如果事情再複雜,自己的身份可就有着暴露的危險,不得不走。
趙玉站起身。
“弟弟啊,你幹嘛?惹了麻煩就想跑啊。你這個沒用的趙家子弟,趙家算白養你了。怎麼能遇到事就這麼慫的跑了呢?放心,有哥哥在!再說了,你年紀小,挨一頓打也沒事!哥哥會替你報仇的!”
朱由校聲音一提,大大咧咧道。
“……”
趙玉嘴角一抽。
與此同時。
所有人目光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不準走!”
其他人還真擔心趙玉偷偷溜走,立刻把她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連她想從位置向外走動一步都困難。
趙玉這個氣啊!
什麼叫我惹的麻煩?
我雖說了幾句狠話,可真正打了人惹了事的是你這個臭傢伙呀。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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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明白了。
對方這是發現了自己剛纔的意圖,赤衤果衤果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