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你的鞋啊……”
朱由校一指她的腳。
“啊?”
周玉鳳一低頭。
朱由校略帶些小得意的向臺階上退去,坐在了大殿龍椅上。
他翹着二郎腿,漫不經心道:“剛纔朕那麼認真看你的腳,就是爲了確認早上沒有看錯。”
“早上,你救了朕,兩個時辰足夠回京城,再換身衣服,跟着李康妃她們過來了。”
“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
周玉鳳徹底被搞傻眼了。
“絕大部分犯罪兇手犯罪後,都喜歡重返罪案現場!當然,你不是兇手,但能把朕這個皇帝救下來,你肯定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吧?所以,你纔想跟着李康妃那些人,看朕到底嚇成什麼樣了……”
朱由校慢悠悠道。
周玉鳳嚥了一口口水,低頭凝視了會兒自己所穿着的鞋,嘴角微微一抽。
大意呀。
她早上救了朱由校,急匆匆趕回了信侯府。
很快。
她就見到了李康妃派來的小太監,邀請一起前往京郊,去看被刺的朱由校。
由於朱由儉朱由校兩兄弟都是李康妃和客氏帶大,在信王沒登上大位前,和兩個女人的關係一直不錯。
平時。
她也是以媳婦對婆婆的禮節,和李康妃相處,在客氏面前也是八面玲瓏。
再說,就如同朱由校所說,她也很想親眼瞧瞧早上嚇成那副模樣的朱由校,這個當朝皇帝遇變後,成了什麼樣。
於是。
她將易容去除,跟着李康妃等人來到朱由校面前。
沒成想,朱由校竟憑着一雙鞋把自己給認了出來。
“了不得呀!”龍椅上,朱由校摸着下巴玩味的看着她。“玉鳳,朕還從沒想過自己的弟媳竟有這麼一身好本事,光是易容術,就足以讓朕驚訝了!你要是跑到現代,不得成爲天下第一美容大師啊?”
“現代?美容?你在說什麼……既已知道了我是誰,那你就放馬過來吧!”
周玉鳳面帶狠色,不再有之前臣子的那種卑微,向前走了兩步,將梅花刀緊緊攥在手心。
“你哥哥是五城兵馬司副都統周福海……”
朱由校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你!拿我哥威脅我?”
周玉鳳臉色一沉。
“威脅不至於。”朱由校輕笑道。“不過你做一些事前,多少考慮一下你哥哥吧。”
“你是想要我束手就擒?”
周玉鳳再進一步,警惕看向周圍,卻奇怪的確認並沒有伏兵。
“錯了。”
朱由校一擺手。
“那你想幹什麼?”
周玉鳳秀眉緊皺。
“你知道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吧?”
“知道。田爾耕,人稱大兒田狐狸,爲人狡猾狠毒。與許顯純、崔呈秀、楊寰、孫雲鶴同爲魏閹爪牙,號稱五彪,專主殺戮。對東林黨人尤其狠辣,廣佈候卒,羅織罪名,酷法拷訊,被抓進去的沒幾個能活着出來的!你爲什麼說起他?”
“玉鳳啊,你就沒有注意朕殺了不少閹黨,偏偏沒有殺田爾耕嗎?”
朱由校嘴斜一笑。
“這……”周玉鳳身子微顫,美目圓睜,梅花鏢對準龍椅。“你你……是想把我交給田爾耕,從而挖出我身後到底是誰?你,不如現在殺了我好了!休想讓廠衛之人羞辱我!”
“嗨,想什麼呢?”
朱由校頓時白了她一眼。
“那你?”
周玉鳳徹底被朱由校弄糊塗了。
“放一百二十個心,朕不會害你。”朱由校將二郎腿放了下來,正襟危坐,神情嚴肅。“你救了朕,怎麼可能不賞你,還抓你呢?在你們眼中,朕這堂堂大明皇帝就是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那是知道……”
周玉鳳輕哼一聲,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朱由校接着道:“田爾耕本是魏忠賢五大爪牙之一,對明裡和暗裡支持魏的人都極爲熟悉,明裡支持魏忠賢的閹黨被朕殺了個遍,這幾日你多多少少也看見了。”
“可是。”
他目光一陰,露出兇狠神色。
“朕還是有些仁慈啊!本以爲放過那些支持魏老狗不明顯的人讓他們自我改過,沒成想,他們反倒派人來謀害朕。在這種情況下,朕是不是應該把這些人來個夷滅十族呢?”
嘩啦。
朱由校將袖子一甩,兇悍的目光與周玉鳳直視。
“皇上,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玉鳳心中一凜,緩緩將梅花刀放了下來。
“你哥哥!”朱由校指着她高聲道。“五城兵馬司副都統周福海,正是暗地裡支持魏忠賢的人!不僅他,還有他的幾個朋友,幾天前我就從田爾耕的口中知道了他們的存在!”
“啊,你是懷疑?”
周玉鳳眼睛一睜。
朱由校眯着眼,點點頭:“朕遇刺後,對那個刺客死士進行了全面審訊,雖然他不一定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但結合之前錦衣衛的報告,還有田爾耕的交代,朕幾乎可以判定,派死士行刺朕的就是你哥哥那幫人!”
倉棱……
周玉鳳手一軟,梅花刀掉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
“那些人……必須死!”
朱由校腮幫子一緊,殺心已起。
“不……我哥他……”
周玉鳳立刻上前兩步,使勁擺着手。
“莫急,先聽朕說。”朱由校擡起手道。“當然,你哥可以不死,甚至還可以讓他繼續當五城兵馬司的副都統。但是……”
“你!”
“必須聽朕的話!”
他再次指向對方。
“皇上,那你到底想讓玉鳳幹什麼?難道……”
周玉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聯想到朱由校剛纔言行,突然,臉色一白,腦袋微搖,悽然一笑。
爲了保守秘密,她可以拼上性命殺了朱由校。
但是。
殺完後,整個周家也就完了。
這些年,雖然父母雙死。
不少周家親戚卻紛紛來到京城攀附,尤其哥哥身爲順天府五城兵馬司副都統,大小也是個官,周府上下就有兩三百號人。
不能殺。
就只能跪了。
她悽然笑笑,雙腿一軟,慢慢跪了下來,一言不發,將手放到領口位置,一點點將領口拉開,露出粉白一片,眼看就要將上身衣物褪去。
“等下!”
朱由校看到她那副模樣,忙起身,走下臺階,將她衣服重新合上了。
“你這女人……想什麼呢?”
朱由校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皇上,你不是?”
周玉鳳很不解。
她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苟活着,總比死要好。
而且。
就信侯現今這模樣,別說當皇帝,被朱由校這樣一搞,能不能把侯爺當下去都是個問題。
這可不是她嫁入王府的本意。
或許,成爲皇帝的女人,也是個不錯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