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有很多種，全盤失憶症、選擇性失憶症、連續性失憶症、局部失憶症……每一種失憶症都與你的‘失憶’完全不同，你不是忘了某個人，而是忘了一些和這些人……確切點說是和我經歷過的事，以及你從始至終一直的職業。除此之外，從我們的交談中我現，你在回憶父母和龍局長的時候會露出一絲悲痛的表情，可見你並不是也從沒有忘了他們。我起初懷疑你只是裝模作樣，或許是因爲某種原因……比如投靠了神秘組織之類的，因爲無法再與這些你熟悉的人見面而感到痛苦，這讓我開始對你倍加警覺。”
“但從之後的一些事裡我現，你又像是真的失憶了，因爲你對這個世界並不瞭解，比如你在電腦上插得那些東西，比如你會不經意的詢問我和其他人一些事……你不知道臺灣一直在被華夏管轄、你不知道華夏早已越了美國成爲世界第一大國、你不知道日本從二戰後就一直衰落，你甚至連車站、地鐵、機場廣告上的那些知名商家是世界最頂尖的企業，我實在想不通，就算是從不看電視從不上網，單從平常接觸的人的議論中你也理應知道這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幾家企業都是誰纔對。”
“另外你又知道一些事，你知道你用的槍是國產92式、你知道大陸和香港的警銜分級、你知道如何開車、你知道所有的生活用品的使用方式。”
“由此可見，你的症狀絕不是失憶，而是除卻生活常識之外，你的絕大多數對外觀點都因摔了那一跤而徹底忘卻……不，確切點說應該是顛覆！”
“所以你不是葉雲，而是不知道哪個時代的孤魂野鬼佔據了他的身體。以前我也一直不相信有什麼鬼怪之類的東西，但是既然連非自燃事件和神秘的能量與精神力都已出現，所謂的鬼魂現身倒也再正常不過了。”
“說！你到底是誰！？”
最後一聲尖銳的厲喝，讓葉雲從呆滯中清醒過來。
他苦笑一下道：“不愧是你，我早該知道很難瞞過你的纔是。”
方雨珍並未放鬆警惕，手槍依舊指着葉雲：“你認識我，或者說你之前認識的另一個人和我很像，但那不代表你真的認識我，我說的對嗎？”
“完全沒錯。”
葉雲將手裡的啤酒一飲而盡之後放在茶几上，然後整個人窩進了沙裡：“你的分析和推斷只有一點是不正確的，那就是我根本不是什麼孤魂野鬼，如果非要給我現在的狀態找一個定義，你可以理解爲靈魂穿越。”
“靈魂……穿越？”方雨珍呆了，她並不是那種喜歡看玄幻小說的女孩子，自然完全不理解葉雲話裡的意思。
葉雲嘆道：“簡單來說，佔據了這個身體的、內裡的本我，仍然是一個叫葉雲的人，我也的確認識一個女孩子叫方雨珍，我們之間的關係也的確很密切，但並不像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與你的關係那樣只是臨時同伴。我也的確生活在一個叫地球華夏的地方，在我們那裡，世界上最強的國家目前仍是美國，華夏也只是在奮起直追。在我的世界，最大的企業的確不是這個世界的那幾個，而我們臺灣也一直沒有迴歸到祖國的懷抱……總而言之，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同，但是在絕大多數基礎生活的問題上，兩個世界又是相同的。”
方雨珍目瞪口呆，槍口也慢慢放下了一些：“然後呢？你怎麼就穿越到了這個世界？成爲了另外一個葉雲？”
葉雲嘆道：“這個故事實在漫長。”
方雨珍道：“正好現在我們有充足的世界。”
葉雲突地一笑：“在一場毀掉整個紅磡體育館和數萬條生命的大型‘遊戲’中，我是炎雲而你是滄形，你利用了所有人成爲了那個世界的頂點戰力，而我則是一路磕磕碰碰用數場恐怖襲擊跟緊了你的步伐。所謂光陰似箭真是一點也不錯，因爲一眨眼就說到問題的重點，當我們在淡薄矛盾與激烈猜疑之間尋找一切的真相時，一顆生在不同時間點的地球被毀滅，然後一個驚天陰謀被暴露出來，原來我也不過是被另一個葉雲利用重複時間的能力製造出來的‘物品’，無數個被製造出來的同爲葉雲的‘物品’中，一條唯一葉雲的生存線已經揭示。爲了找尋最終的真相，我選擇了在宇宙中穿越世界與空間來到了一切的起點，然後我還是葉雲，你已經還原爲了方雨珍。”
方雨珍櫻口張得老大，手中的槍也掉落在了牀上，望着葉雲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她當然不願相信葉雲那看似胡謅的話是真的，問題是她一直在用精神力籠罩着葉雲，不論是心跳脈搏還是哪怕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都被她盡收眼底。
所以她不能不相信葉雲說的是實話。
而且是一個比玄幻小說還玄幻的大實話！
許久，方雨珍喃喃的道：“在另一個世界，我們是愛人？”
“重點不是這個吧？”葉雲苦笑。
方雨珍臉頰微醺，旋即在牀上快爬幾下來到葉雲身前，端正的坐好後問道：“你剛纔說的那些，什麼世界的頂尖戰力、什麼恐怖襲擊、什麼地球毀滅都是什麼意思？”
葉雲道：“你該知道現在我掌握了能量是吧？”
方雨珍一直在用精神力緊隨葉雲，自然知道他在與巴斯特戰鬥時跌落海盜船後受了傷，然後運用一種莫名的能量治好了自己的身體：“所以呢？”
葉雲道：“你既然看到我對那能量用的純熟，便該知道我曾經掌握過能量纔是。不瞞你說，在另一個世界，我擁有的能量是一種天地間最熾熱的火焰，那種火焰可以將任何物體焚化。而且我的能量縱使不說是無限，也絕對足以燒光半個大洲……當然，那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時的我，我的力量也是一步一步成長才走到那個地步的。至於你，那個世界的你應當是比我更強一些的，或者說，從一開始你就一直比我強大，始終也沒有被我追趕上。”
“毀滅半個大洲！？”方雨珍驚駭道：“那簡直就是神的力量吧？”
“在來之前我已經觸碰到了神的力量的邊緣，相信我，真正的‘神’的力量，遠比我描述的更加可怕。”
方雨珍道：“那麼地球毀滅呢？”
“簡單點說，有着那種強大力量的我和你，參與到了一場註定將世界毀滅的戰鬥中，與我們在力量等級上不相上下的強者並不少。”
“這樣一場戰爭既然註定把地球毀滅，爲什麼你們還要打呢？打碎了地球的話你們去哪？”
“滅空間之役……”
葉雲一嘆，知道面對追根究底的方雨珍用簡化解釋已經不太現實了，索性便將自己成爲玩家的所有事都較爲詳細的說了個遍，期間還要給方雨珍解釋各種專業詞彙。
方雨珍和葉雲一樣，或者說像他們這樣的人，註定會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一個人若是很聰明並且依靠着這份聰明一直在成長，那他的求知慾就絕不會太少。
於是，兩人的交談從下午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的凌晨四點多。
用來解喉嚨乾涸的酒都不自導喝了多少瓶，連葉雲都已經感覺到疲憊了，可是方雨珍仍然興致勃勃的問個不停。
終於將一切說完，葉雲實在忍不住躺在牀上睡去。
戰鬥和解說消耗了他太多體力，這一覺硬是睡到了當晚十點多。
醒來時方雨珍居然在餐車上吃着客房服務送來的晚餐，葉雲見狀也不客氣，立刻加入進來。
酒足飯飽，葉雲鬆了口氣：“你怎麼這時候才吃晚飯？”
方雨珍一笑：“因爲我一直在研究你說的話呀。”
“我說的話有什麼好研究的？你不是能夠分辨出來我是說謊還是說實話嗎？”
“嘻嘻，因爲確定你說的是真話，所以不需要再用精神力探測了啊。而且呀，我也並不是在研究你說的話是真是假，而是在懷疑這兩個世界的聯繫。”
她開頭說話時還是很小女生的，但到後面，就已經變得很正經了。
“兩個世界的……聯繫？”
葉雲並不覺得這兩個世界有什麼聯繫，如果自己現在佔據了這副身體的葉雲就是真x空間的那個葉雲的話，那麼毫無疑問，這個世界距離自己的那個世界就太遙遠了。
似乎看懂了他的想法，方雨珍解釋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巴斯特話裡的那個‘神’，極有可能就是你所在那個世界的系統？也就是你所在世界上一個紀元的‘主宰’？我覺得它很有可能並非是在做毫無意義的事，而是在挑選。”
“挑選？挑選什麼？”
“挑選一個真正適合普通人類變強的‘遊戲’。”
“嘶……”
葉雲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皺的很深。
自己其實在和巴斯特對話時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不過在他看來，這個可能其實並不太大，因爲以系統的尿性來看，它完全可以輕易分析出哪一種方式纔是最適合人類在成爲玩家後變得更強的，對‘遊戲’的挑選，完全不像是系統的手筆。
不過方雨珍的聰穎絕對不弱於滄形，她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看法在裡面。
那麼，若她的猜測是靠譜的話……
葉雲隱隱猜到了那一切的起源的某種可能性。
“說下去。”
方雨珍解釋道：“你覺得，這個‘神’，或者說‘系統’、‘主宰’，它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葉雲喃喃的道：“有人對我說過，系統和多層空間的意志很可能並不是電腦系統與電腦病毒之間的關係，它們兩個可能會是相輔相成的，那就是說系統的開啓很有可能意味着多層空間自身想要打通一個通道，來讓不同空間的生命加入到一個巨大的競技場中來。”
方雨珍搖頭道：“我是在問你，這個‘系統’，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
“不知道。”葉雲如實道：“沒人知道它是什麼東西，沒人知道它以何種方式存在，也沒人知道它究竟是以什麼原理來運作。”
方雨珍笑道：“那有沒有可能，它本身其實就是一個相當死板的‘系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說，這個系統，它很可能就是一個系統，甚至不是人工智能的那種系統，而是一種根本沒有自我意識，完全是依託着別人的行爲去判斷去升級，然後通過不斷地升級纔在到了你所在的那個時代時具備了較強的自主性呢？”
葉雲心中一驚：“你是說現在控制着神降的，其實是一臺開始運作卻功能並不強勁的電腦？”
方雨珍道：“不能說控制着神降組織，用‘誘惑’這個詞應該更貼切一點吧？我給予你力量，你幫我做事，藉助你的手開啓了很多的遊戲之後，再從這些遊戲中選擇最適合用來讓生命體進化強大的一種，然後讓無數個空間和世界通過同一種方式讓生命體進化……這樣難道不是很合理嗎？”
“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誰知道，爲了開闢生命新的進化方式、爲了讓所謂的更高一層的‘命運’不再變得無聊，甚至是爲了讓多層空間也跟着一起進化也說不定呢？總之，存在極爲合理，與其過於糾結其存在的意義，反倒不如去思考它的存在究竟改變了什麼？”
葉雲如同面對教師的小學生一樣正襟危坐：“那它……究竟改變了什麼？”
“目前來說它只改變了一個人，是真正意義上的改變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不論是真x空間的那個你，還是無數個不斷生於地球滅於地球的你，顯而易見的，你纔是對於‘系統’來說最爲重要的一員，重要到你很可能會改變所有的一切，只不過究竟會是哪個你改變了一切，目前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