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凡站在水面上，小心翼翼的觀看。
湖面平靜，沒有一絲波紋，清透幽深，看不見裡面，與四周的水面沒有什麼不同。但聶凡在這裡感覺不到一點的動靜，沒有游魚，沒有浮萍，靜的出奇。
聶凡神色凝重，這個陣法不簡單，在這裡屹立不知道多少年，早就與環境融合爲一，很難不動聲色的穿過。
他站在原地思索，不敢貿然嘗試，一不小心就可能激發陣法，也會讓小半山裡的人發現。
“這個是……”忽然間，聶凡在水面下，看到了近乎與湖水顏色一模一樣的根根石樁，漂浮在水面下，肉眼極難發現，排成一條直線，直通前面的小半山。
“莫非是由這些石樁構成的陣法？”聶凡盯着石樁，目露思索，這些石樁不一般，一直在跟着湖水變化顏色，沉靜在水中，與水面持平。
聶凡沒有動用神識，一直以靈覺感應，捕捉這陣法的變化。
這裡一直很平靜，平靜的有些不同尋常，遠處的小半山好似近在眼前又彷彿遠隔千山萬水，時而清晰可見，時而模糊不清。
聶凡心裡不斷的轉着念頭，想着如何過去。他將自己的各種手段，各種經歷都想了一遍，卻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
這個陣法要是強行破開，聶凡自問也做得到，唯一擔心的就是怕引起小半山的注意。他想要無聲無息的去見那異獸，詢問小半山的具體情形。
驀然間，聶凡心神一動。小塔滴溜溜轉動飛出，罩在他的頭頂，道道灰色光線垂落，將他籠罩。
器靈依然很弱小，表達不清晰，但聶凡能夠感覺到，它能夠帶他過去。
這個小塔曾經被崑崙之主掌控過。想想就知道非凡。聶凡沒有猶豫，謹慎的踏向石樁。
小塔輕輕轉動，好似有無形的力量釋放出來，如同波紋一般震盪過去，前面虛空慢慢虛晃。好似有什麼在融合。
那些古怪的石樁立時間有道道水光從下向上閃動，隨即石樁上面的湖水化開，露出了可供腳踏的圓柱頭。
聶凡依然警惕着，小心的踏了上去。這些石樁沒有異變，仿若是生長在結實的土地上一般，極其穩固。聶凡走在上面，比平地還要有安全感。
神識悄悄的探過去，發現剛剛靠近就會從水面上彈出無形的力量。阻擋神識靠近。靈覺在這裡也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東西，這個陣法聶凡從未見過，卻極其危險。
他踏着這些古怪的石樁不斷向前，沒走幾步。後面的石樁就會消失，沉於水下，前面的石樁浮出水面。這個時候他只能向前，不能後退。
足足走了有近百個石樁，聶凡才從這片殺陣中走出。
據他所知，小半山有三層護山大陣，已經全部開啓。前面過了兩個，還剩下一個。
聶凡沒有繼續向前，他出了中間這個殺陣，目光擡頭向前看去。小半山已經近在眼前，這裡已經可以看清輪廓，甚至偶爾有人穿梭而過也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最後一層護山大陣，聶凡得到的消息也極少，只是知道是一個幻陣，是小半山的護山大陣，傳聞百年前有古武大世界無上高手率弟子進攻小半山，結果被阻在大陣內半個月，因此全軍覆沒。
聶凡自然不想被困上十天半月，他站在水面上，神識如同潮水般，橫掃而出。
水面正常，有游魚，有雜草浮萍，偶爾天空中還有水鳥捕魚，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聶凡神識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一點陣法的痕跡都沒有。他知道這是陣法與環境合一的結果，除非陣法宗師，否則很難看出端倪。
站在水面上良久，聶凡暗吸一口氣，擡腳向前走去。看不出幻陣，就只能以身試探了，走在邊緣，也不擔心被小半山發覺。
聶凡隱身，斂住所有氣息，直線向前。儘管是幻陣，但聶凡還是小心翼翼，說不準裡面會有兇險。
沒走多久，聶凡就停了下來，因爲他發現，雖然他在不斷向前，卻感覺好似在原地踏步一般，周圍的環境沒變，遠處的小半山還是那樣的距離，甚至他一直注意着的一條游魚，也一直在那個位置！
聶凡雙眼眯起，眼神裡閃動着異色。
這個陣法真的不簡單，他從未遇到過，絕對不是普通的陣法宗師可以佈置下來的。
聶凡沒有再動，盯着遠處的小半山，心裡轉動，思索着如何才能夠不動聲色的過去。
“是她。”就在聶凡沉思的時候，忽然間一怔，只見遠處的小半山一塊凸起的巨石上，出現一個白衣身影。
馮緣夢！
聶凡對於馮緣夢印象深刻，並不是最初的那個宴會，而是之前在小半山的打鬥，他分明感覺到，馮緣夢體內的真氣在不斷向真元轉化，那個時候，馮緣夢是他發現的第一個這樣的人。
聶凡擡頭看着她，只見她白衣飄飄，仿若要羽化飛仙。看不清具體神色，聶凡感覺到，她隱隱似乎在向他眺望。
馮緣夢的修爲沒有到宮級，肯定發現不了他，而且他站在這裡，自信也沒有被小半山察覺，聶凡心裡疑惑，立着沒有動。
馮緣夢站在石頭上，身形不動，目光遠遠的，一直投向他所在地方，沒有一刻偏移。
聶凡站在那裡，透過這幻陣，看向小半山的馮緣夢。
儘管不知道隔了多遠，中間有什麼阻擋，但聶凡隱隱有種與馮緣夢對視的古怪錯覺。
聶凡神色變化，他可以肯定，馮緣夢是看不見他的，但是卻偏偏一直注視着他，好像就是在告訴他。她能看到他一般。
忽然間，聶凡心神一動，楊雪凝留給他的白色玉蝶飛出。
白色玉蝶一飛出，立即漂浮在聶凡眼前，楊雪凝留在上面的冰神訣，彷彿活了，一個個冰瑩的字體閃動。
聶凡看着這白色玉蝶。如果說，他身上有什麼能夠與馮緣夢連在一起，那就是這個玉蝶。馮家的冰靈決脫胎於冰神訣，而且這個玉蝶很神異，能夠感覺到修煉冰靈決的馮緣夢。似乎也不難想象。
聶凡看着這個玉蝶，沉吟一聲，用手輕輕的向前推去。
隨着聶凡推向前，那上面閃動的字體越發晶瑩，離開聶凡手的時候，忽然間光芒大放。一圈冰霧溢出，籠罩它，猶如白色流星。極速直接向前飛去。
聶凡立時間身形一退，悄然融入虛空。玉蝶的變化在他的預料中，擔心會激起陣法，讓小半山的人察覺到。
玉蝶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但幻陣卻沒有一絲變化，遠處的小半山也沒有異動。
聶凡的目光注視着馮緣夢，隨着玉蝶的消失，馮緣夢的身形一動，極速漂飛向下，衝向湖面。沒多久，只見白光一閃。被她接住。
雖然太遠看不清，但聶凡也猜到，那玉蝶是落入了馮緣夢的手裡。
他心裡有種怪異的感覺，這玉蝶是楊雪凝的，是個奇物，有着特殊的靈性。既然她飛向馮緣夢，顯然是楊雪凝的意志。這冰神訣也是她不久前傳遞給他的，難不成，她早就猜到他會再遇到馮緣夢，這玉蝶是特意經他的手來送給她的？
馮緣夢接到這個玉蝶，白皙的玉手在上面摸索，雙眸閃光，俏臉激動，嬌軀都隱隱發顫，早就接到信，沒想到，這個聖物真的給她送來了！
許久之後，她擡頭向空空如也的湖面看了眼，身形一動，向山上馳去。
聶凡見馮緣夢消失，也沒有意外，她根本不可能發現已經走入幻陣的自己，應該只是感應了白色玉蝶。
他剛要出來，忽然間一怔，直覺剛纔白色玉蝶飛出的地方，慢慢的出現一個薄薄的冰封的通道來，好似打通了幻陣一般，直通小半山。
神物通靈！
聶凡心下了然，身形一動，便踏了這個通道，身形如電，極速向小半山衝去。沒有引起任何動靜，聶凡幾個呼吸就出了幻陣，小半山在不遠處，清晰可見。
聶凡看着小半山，暗吸一口氣，沒有大意，虛空術運用到極致，隱匿所有氣息，向小半山走去。
小半山太過神秘，外面的人瞭解極少。上次他來的時候，只是遇到了茅屋裡的白髮中年人，還有守洞的兩個老者，其他的高手並沒有見到。但越是如此，聶凡越謹慎，小半山屹立在朝天湖不知道多久，面對各種勢力穩佔鰲頭，不會沒有道理。
聶凡踏上小半山，沿着上次的路，向山上走去。
這一次的小半山的防衛比上一次嚴格太多，近乎是三遍一哨五步一崗，出來的不再是象級後期，星級密密麻麻，遍佈整個山間，站臨高處，目光掃視下面，個個都神色泛冷，瀰漫着煞氣。
聶凡行走在虛空中，不擔心被他們發現，但心裡卻疑惑，這些人身上的殺伐之氣是從哪裡來的？而且，京城的古武界前一陣子都在討論崑崙派的迴歸，崑崙派那些精英弟子，之前是去了哪裡？
聶凡無聲無息的向山上走去，心裡越發好奇，地球上的秘密還真是不少。
很快，聶凡就出現在上一次那個茅草屋不遠處。
他站在虛空中，心裡思索着，驀然間，他凝聚雙目，猶如利劍一般的看向那根茅草屋。
茅草屋並不嚴密，聶凡很快就從縫隙中看到了一個白髮中年人，他正在低着頭，在桌上研究一卷古舊的書簡。
就在聶凡看到他的時候，他身體微動，轉頭，目光恰好迎上了聶凡的眼神！
立在虛空中的聶凡臉色微變，但卻沒有收回眼光，而是與這個人直視。聶凡上次就感覺到，這個人似乎與芷瓊有着什麼關係，對於那個神秘的小丫頭，聶凡也想知道她究竟來自哪裡。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有着足夠的修爲與實力！
那中年人看着聶凡。眼神裡似乎閃過一道異色，隨即書卷氣濃郁，一臉溫和的臉上露出笑容來，看着聶凡道“小友不妨進來坐坐。”
以虛空術隱匿的聶凡心神震動，他知道這個人發現他不難，卻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發現他。而且還傳音入密到他耳邊！
旋即聶凡心神就平靜下來，心無所懼，邁步向前走了過去。
聶凡神色平靜，走到門前，那好似經歷了無數風吹雨打的草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了並不寬敞的茅草屋。
聶凡邁步走了進去，就看到中年人已經坐在一張不大的石桌前，兩杯濃郁的茶擺放着。
“小友請坐。”聶凡沒有開口，那中年人率先笑着道。
聶凡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微微躬身道：“前輩。”
“不用那麼客氣，”中年人笑着端起茶。道：“嚐嚐，我自己種的。”
儘管坐到眼前，這個人聶凡依然看不透。卻也隱約能夠感覺出，他並沒有惡意，神色不變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氣。旋即他眼神微動，這個茶，裡面充滿一種生命氣機，喝下去，讓他全身的肌肉都好似活泛起來。
“怎麼樣？”中年人一頭白髮，溫和不羈，笑着道。
“好茶。”聶凡放下茶杯。這個茶可比在國安局喝的強上太多，甚至與那蓮花觀守園人的茶葉相提並論。
中年人一臉笑容點頭，好似很得意自己種出來的茶葉得到別人的誇獎，道：“小友是我這裡的第三個客人，既然喜歡，待會兒走的時候，帶上一些。”
聶凡知道，這樣的東西肯定不多，聞言道：“不敢收前輩如此重禮。”
“呵呵，無妨，”中年人笑着擺手，道：“上次，是芷瓊那小丫頭帶你上來的吧？”
聶凡心裡早有猜測，沒有否認，點頭道：“是。”
中年人臉上的笑容越多，看着聶凡道：“我就說，誰能夠逃得了我的感知，也就那小丫頭了。”
“前輩認識芷瓊？”聶凡臉色平靜，心裡卻疑惑，他記得芷瓊好像不認識眼前的人。
“她很小的時候，”中年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笑容極其燦爛，道：“那個時候小丫頭纔出生沒多久，古靈精怪，到處惹事。”
聶凡心裡也暗自一笑，以那小丫頭見寶就走不動路的性子，不惹事纔怪。但小丫頭表現出了太多的神異之處，很多地方即便是他都難以做到，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能力，來歷必然不簡單。
不過這種詢問跟腳，不論在修真界還是古武界，都犯忌諱的事，聶凡也沒有追問，只是從容自如的坐在這裡。
中年人將自己喊過來，不會只是因爲想知道上次來的是不是芷瓊。
笑了一陣，中年人慢慢也回過神，看向聶凡道“小友可是來見湖裡的那隻異獸的？”
“是。”聶凡點頭，他知道，自己上次見那異獸，肯定沒有瞞過所有人，不然馮緣夢何以能夠在他們的去路上攔住他。
中年人臉上也沒有驚奇，又給聶凡倒了一杯，道：“它的壽元不多，想回去理所當然。不過，地球上的傳送陣都是那次大戰中建立起來的，所剩不多，最有可能的是蓮花觀與蠻庭，但這兩個地方即便是它都難以隨便進出，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
聶凡心下點頭，蓮花觀他去過一次，卻也沒有真正的進入，但即便如此也知道其中的可怕，有一個結丹期的可怕守園人在。而蠻庭他如果不是恰好解決了擅自闖入的舟山，得到了蠻庭的認可，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到最後的傳送陣。
中年人又喝了一杯，神色上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聶凡沒有打擾，也端起茶杯。
過了一陣子，中年人擡頭看向聶凡道“小友進入蠻庭，可見過什麼特別之物？”
聶凡不知道中年人究竟要做什麼，想了想，道“沒有，不過，蠻庭有靈。”
中年人並不意外，道：“當年蠻王飼養了很多異物，大部分是伴生之物，但其中有一個很特別，是以他的精血飼養，現在應該還活着。”
聶凡一聽就是臉色微變，蠻王何等強大，傳聞堪比結丹巔峰的修爲，什麼東西能夠讓他以自身精血飼養！？更可怕的是，這東西還活着，真是這樣，千年過去，地球上還有誰是它的對手嗎？
“當年的崑崙之主也養了一頭神獸，現在應該也還活着。”不等聶凡神色恢復，中年人又道。
神獸！
這是什麼樣強大的異獸，在中年人的口中才能有這樣的稱呼？
聶凡眼神閃爍，地球上果然隱藏了太多的東西，讓人難以揣度。
“前輩，小半山也可有？”聶凡沉吟一聲，問道。
中年人看了眼聶凡，道“小半山沒有，但京城有。”
聶凡神色微怔，這句話似乎有些玄妙，遲疑了一下，道：“前輩的意思是，掌握在國安局手中？”
中年人似乎看出了聶凡心裡的擔憂，笑着道“神獸有着自己的意識，從來不掌握在任何人手中。”
中年人的話並沒有說透，聶凡心裡疑惑更多，卻也知道現在問也沒用，將這些都壓在心底，看着中年人問道：“前輩，你可知道古武大世界的變化究竟是什麼？”
中年人的臉色變了變，眼神裡有些悵惘，嘆道：“千年遺禍。”
——
過年了，各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