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生眼神複雜的看了葉戈一眼。很明顯,他和那個瘋子是朋友,這種爲了朋友。隨隨便便就赴湯蹈火的人,確實令人心折。
“好漢子!我奉陪到底!”蕭長生昂首闊步,走向葉戈。
“長生師弟!葉戈……”
澈丹開口,想要爲兩人打個圓場,蕭長生擺了擺手:“澈丹師兄,你不要再說了。如果你想勸阻我們的話,其實是在侮辱我們!”
“他想爲朋友出頭,是他的義氣,我和他賭,是我的驕傲。莊子曰: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既然人生如此短暫。又何必讓心中有遺憾!”
蕭長生衣袂翩翩出塵,與葉戈並肩而立,目視色彩斑斕的夜霧,一手伸出:“請!”
葉戈長笑一聲,大步向林外邁出。
他的腳步剛一動,蕭長生也幾乎同時舉步。這個驕傲的道人,絕對不會佔人任何的便宜!團聖廳技。
兩人剛一出樹林,七彩斑斕的夜霧就將兩人完全包圍。葉戈的身上,忽然亮起了一團璀璨的劍光,這光芒護住他的全身,用潑水不入來形容都弱爆了,人目力難見的霓裳蚜,如何撲擊,也不能有半點沾身。
相較於他的劍氣縱橫。蕭長生就要瀟灑的多。他悠閒的與葉戈並肩而行。似是閒庭漫步。可是在他的身周,始終有一層薄薄的屏障,破開夜霧,霧氣如何翻涌,也難以沾衣。
明月在天際露出時隱時現的臉龐,瑰麗的夜霧中,兩人並肩而行,大踏步的前進。他們身後的人無論是敵是友,都清楚一件事。
終自己一生,恐怕也難以忘記這兩道死亡迷霧中傲然前行的身影了……
“瘋了……瘋了……”
熊大喃喃自語,死死盯着葉戈和蕭長生步出樹林的身影,只覺得胸口熱血翻涌。似乎有什麼東西堵着喉嚨,讓喉嚨硬硬的難受。
這兩個人,只是剛剛見第一面啊!一個爲了朋友的尊嚴,一個爲了自己的尊嚴,就這麼毅然決然的蹈入死地……
“你是在說我嗎?”瘋神湊過來,笑嘻嘻的看着熊大:“你這人蠻不錯的。可以交交!”
瘋神指的是剛纔不知道夜霧兇險時,熊大幾次的示警。以他瘋神大人來說,肯這樣誇獎一個人,是很罕見的事情。不過熊大卻完全不把這當成榮幸,反而鄙夷的看了看瘋神,沒言語。
你的朋友爲了你,在外面拼生死啊!一個不慎就會化爲白骨……你特麼還有心思在這和我嬉皮笑臉的說話……鄙視你!
“葉戈……可惜了……”
蔡富凱在一旁也爲之扼腕。雖然彼此是敵對的時候居多,不過葉戈那爽颯乾脆的強者風範,就算是敵人也爲他心折。
金銘真冷笑:“比蕭師叔強大的人。我現在還沒見到過!我倒要看看,他能堅持多久!”
“比葉戈更強大的人,我倒是見過!”瘋神笑眯眯的湊過頭,饒有興趣的看着金銘真:“不過那人明顯不是你的師叔。怎麼,有沒興趣賭一下,看看到底是誰笑到最後!”
金銘真目光冰冷的看着瘋神:“怎麼賭?”
“我贏了,你把衣服脫光讓我看看。你贏了,我脫光衣服讓你看看,很公平吧!”
“無恥!”蔡富凱見他羞辱金銘真,怒衝心頭,拔劍指向了瘋神。
金銘真伸出手指,按在蔡富凱的劍身上,緩緩搖了搖頭。她是個冷靜理智的人,知道這個男人雖然瘋瘋癲癲,卻極不好惹。不如等到葉戈被蕭長生耗死之後,再對付他。
到時候這個傢伙孤掌難鳴,又無法從霓裳蚜中逃脫,有的是收拾他的機會!
蔡富凱怒視了瘋神一眼,轉頭看向了樹林之外,那裡也是所有人的目光所向。
雖然葉戈和蕭長生越走越遠,但是葉戈身上那璀璨的劍光,卻令所有人將兩人的狀況看的清清楚楚。
葉戈依然不知疲倦的揮舞着軟劍,蕭長生的神態還是瀟灑自如,可是圍繞在兩人身旁的夜霧,卻濃厚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兩人的囂張,激起了霓裳蚜的憤怒,樹林外面的夜霧,已經薄的難以看清,可是兩人身邊,卻好像忽然豎起了綢緞錦帳,映着月華,如在仙境一般。
在外人看來,兩人都若無其事,可是有誰知道兩人心中的感受,遠遠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蕭長生不露聲色的看了葉戈一眼,心裡暗暗駭異。蕭琳和他名爲父女,其實是他撿到的棄嬰。而他修煉的,正是道門的先天之氣。
至今還是童子之身的他,論起元氣之渾厚,門派裡無人能及。可是這樣長時間的維持身周的氣場,也是一件非常耗費功力的事情。
到了現在,他體內的元氣,已經被耗費了將近一半。就此回頭走回樹林,將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如果再強撐下去的話,哪怕贏了葉戈,只怕自己也走不回那片樹林。
可是葉戈真的會認輸嗎?蕭長生悲哀的發現,葉戈臉上的表情,依然如步出樹林時那樣掛着淡淡的笑容,他手中的軟劍,始終保持在同一個頻率上揮舞,穩定的可怕。
一個不能修行的九黎,怎麼會有這樣悠長的氣力?蕭長生感覺自己的認知,完全被葉戈這個怪物顛覆了。他的驕傲讓他絕對無法開口說出認輸兩個字。這樣的話,不如……
“文比太慢,我們加上武比如何?”蕭長生開口說道。
“怎麼說?”葉戈開口迴應,那令人莫測深淺的模樣,讓蕭長生更加堅定了信心。
“這樣耗下去的話,只怕到了天黑也沒有結果,不如你我在這霓裳蚜的包圍中過上幾招,一決勝負,豈不快哉!”
葉戈似笑非笑的看了蕭長生一眼,慨然點頭:“如你所願!”
蕭長生老臉一紅,自己依靠元氣來抵禦霓裳蚜,打鬥的話影響自然比較小,而葉戈完全靠着軟劍抵擋霓裳蚜,一旦打鬥起來,豈不是吃虧太大了!
“請!”蕭長生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先出手,於是對着葉戈伸手邀請了一下。
葉戈也不客套,飛快的踢出一腳,直奔蕭長生的胸口。
蕭長生向後小跳,避過這一腳,讚許的向葉戈伸出大拇指。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葉戈這一腳踢出來的難度了。葉戈必須算好這一腳的角度,踢腿時軟劍要爲這一腳保駕護航,避免腳接觸到霓裳蚜……還要注意不能破壞自身的劍光防禦……
這些情況綜合起來,這一腳的難度係數完全是s級的……
蕭長生心中佩服,手下卻毫不留情,大袖一拂,他身周的霧氣快速流動,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旋風,向着葉戈飛快的捲了過去。
葉戈揮舞軟護住身體劍,整體看上去好像一個發光的大繭,那七彩的旋風被他劍氣一蕩,立刻消散……
“打起來了……”
樹林中的衆人愕然看着飛舞盤旋的劍光,一個個目瞪口呆。
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那劍光就好像一個被裝進布袋子裡的人,不停的出拳踢腿,布袋的形狀也隨着變化。但是不管如何變化,也始終籠罩着裡面的人……
蕭長生在葉戈的攻擊下,不敢託大,取出了長劍,同樣舞起了萬千劍光,和葉戈戰在一處。
他清楚自己體內的元氣,已經不能支持太長時間,所以出手極爲的凌厲。他的劍法和蔡富凱一脈相承,卻遠比他圓潤老辣的多,長劍化作星河,點點星光璀璨,灑遍了葉戈的身前身後,好看的一塌糊塗。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的看着這異常華麗的決鬥。每個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這兩個人,完全就是踩着刀尖在舞蹈,用生命在歌唱啊……
剎那間,兩人已經交手數十招,兩人越打越快,兩道劍光糾纏在一起,已經分不出誰的具體形影,只有兩道劍光捲成一團,不停碰撞出點點星火,像是火樹銀花,在死亡的霧中粲然開放。
蕭長生越大越是心驚,雖然澈丹已經對他說過葉戈的不凡,可是隻有直面這個年輕人,才發現他真正的可怕之處。
那就是堅韌!葉戈就好像一棵紮根山巔的青松,任憑風雨飄搖,雖然也搖搖欲墜,卻從從有半點放棄!蕭長生修行修的就是心性。可是他忽然發覺,這個九黎的心性之堅韌,竟然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己。
蕭長生已經開始後悔今天的作爲,和葉戈做敵人,實在是極其不明智的!難怪澈丹……
儘管心裡已經非常的後悔,只是此刻,他的驕傲決不允許他投降,所以他只能奮力揮舞長劍,做着無謂卻堅持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