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易提着籃子走出了貢院,一身輕鬆,神情淡定,給人一種看上去就考得很好的感覺。
這就很可惡了,不過也沒有人上前招惹他,畢竟這樣的人,很快就有可能成爲舉人老爺,沒必要無端得罪。
洪易先到貢院對面的街道上,花了五十文錢,叫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麪,只要牛肉不要面。
他挑起一塊塊牛肉咀嚼,感受着肉的韌勁以及醬的鮮美,同時喝着麪湯,非常快意。
一碗牛肉麪吃完,額頭已經冒出熱汗。
隨着汗水涌出,三場九天六夜考試的壓力也全部釋放了出來,彷彿卸下了萬斤重擔,無比舒服。
“晚點回去吧!”洪易心道
西山幽谷,終究有些冷清,之前苦讀的時候還不覺得,此刻考完鄉試,洪易卻是想要在玉京城多逛逛。
深秋微冷,兩旁地面滿是落葉,天色也有些晚了,但是玉京城卻是異常的熱鬧,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
畢竟是大乾皇朝的首府,氣象不凡。
洪易漫無目的地四處亂轉,不知不覺間來到了玉京城最爲熱鬧的天橋一帶。
天橋一帶,賣小吃的,說書唱曲的,玩雜耍噴火的,算命測字的,噴火碎石的,耍猴摔跤的,演馬戲的,練武賣藝的,賣大力丸大補丸膏藥的,賣古董文物字畫書籍的,賭石切石的,吹糖人的,射飛鏢抽獎的……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好!好!”
就在洪易四處閒逛的時候,前面有一羣人突然發出了震天的叫好聲。
這羣人圍成了一個大圓圈,水泄不通,圈子裡面只聽得呼呼劇烈的勁風聲,還有小女孩的嬌喝,以及圍觀百姓一陣陣鬨堂的叫好聲。
“不對勁……”洪易聽得這陣呼呼風聲大異尋常,不由心中好奇,擠入了這圈人羣當中。
不一會兒,他便仗着自身武藝,擠到了最裡面一圈。
周圍的人原本想要發怒,但是感覺對方身上傳來的力量,又安靜了下去。
“這……”洪易進入裡面,看見了圈子中間的情形,頓時吃了一驚。
原來,圈子中間卻是三個人在演武賣藝,並且不是普通的花架子,而是有真功夫在身。
三人分別是一老頭,一壯漢,一個小女孩。
老頭蹲坐在地上,拿着個旱菸鬥抽着,那根旱菸斗大得離譜,通體黑色,竟然是純鐵打造的,此刻菸斗裡面的菸草火星一亮一亮的,他氣喘吁吁地抽着旱菸,滿臉疲憊之色,大概是剛剛表演過,十分勞累。
壯漢卻是鐵塔模樣,手中拿着一根茶杯粗,比人還高的鐵棒,最少都有百八十斤,但在這壯漢的手上,卻好像是一根火柴一樣,被玩得滴溜溜亂轉。
“好大的力氣!”洪易心中驚訝,“這壯漢的雙臂,怕是有七八百斤的力量。”
洪易看向了最後一個小女孩。
這個小女孩,粉撲撲的臉蛋,十一二歲樣子,穿着紅色勁裝,髒兮兮的,有一種風塵僕僕的味道,顯然日子並不好。
“倒是有些像小桑他們。”洪易心中想起了三頭小狐狸。
“啊!”
周圍人羣驚叫了起來。
原來場中的壯漢突然舉起鐵棒,朝着小女孩砸了過去,鐵棒揮動時,帶起的風聲極大,如同妖魔嗚嗚怪叫,相隔十步,都聽得一陣膽戰心驚。
這一棍下去,就算是頭水牛都要被一棒打死!
更不用說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
就在鐵棍臨身、衆人提心吊膽時,小女孩卻是猛地縱身一躍,身體如同蝴蝶一般踩在了鐵棒之上,飄了起來,翩翩起舞。
大漢收棍,再次橫掃而出,小丫頭身體再次一躍,又踩在了鐵棒之上,輕盈得好像是沒有半點重量。
這一切,把衆人都看得呆了,隨後便是震天的叫好聲。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竟然是中州大禪寺的‘猿魔混神棒’和雲蒙玄天館的‘蝶舞拳法’,他們怎麼會?”洪易心中疑惑。
壯漢和小女孩兩人又表演了三十多個回合,終於體力不支,停了下來。
小丫頭從鐵棒上跳了下來,壯漢收回鐵棒,往地面狠狠一戳,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有錢的捧個錢場……”抽着旱菸的老頭此刻站起身來,託着一個銅盆,向四周的人羣討要賞錢。
嘩啦!
周圍的人一看這個架勢,絕大多數都散了開去,唯有幾個衣着光鮮的,才丟出幾文大錢。
老頭、壯漢看着地上寥寥有數的銅錢,一臉呆笑,木然地站在那裡。
只有那個小丫頭朝前走了幾步,蹲在地上,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地將銅錢全部撿了起來:“十八個錢,還不夠住店的,爺爺,咱們今天又要睡城隍廟了。”
小丫頭聲音清脆,帶着掩飾不住的失望,觸動了洪易的心絃。
洪易摸摸自己的口袋,裡面有三個赤金幣,兩個黃金餅,還有幾兩碎銀,正想一股腦扔進銅盆,卻又突然停下。
他看了看四周嘈雜的人羣,心中猶豫了一番,最終取出了二塊碎銀,走上前,放進了銅盆裡面。
叮噹!叮噹!
清脆的聲音響起,驚動了賣藝的三人。
三人看着銅盆裡面的碎銀子,又擡頭看了看洪易,眼中閃過詫異驚奇的目光,他們三人走南闖北多時,卻還是第一時間碰上這樣的豪客。
“敢問公子貴姓?”老頭遲疑了一下,趕忙上前,將銀子收入懷中,隔絕了別人貪婪的目光。
“免貴姓洪,單名一個易字。”洪易道。
“原來是武溫侯府的洪易公子,如此恩義,請受小老兒一拜,鐵柱,小穆,你們也上來拜見。”老頭聽見洪易名字,雙眼一亮,立刻喊壯漢和小丫頭過來行禮。
“你認識我?”洪易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是自然,洪公子如今在整個玉京城大名鼎鼎,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老頭一臉的尊敬之色,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書生,而是一位朝廷大官,“只是沒有想到洪公子穿着如此簡樸,出行也不帶隨從,倒是真有名士古風。”
洪易聽聞老頭言語,心中咯噔一下,覺得說不出來的古怪。
“我雖然出身武溫侯府,但只是一個庶子罷了,又哪裡談得上大名鼎鼎?”洪易試探道。
“洪公子真是謙虛,哪怕是即將成爲神風國的駙馬……”老頭呵呵笑道。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洪易猛地出聲打斷。
“你說啥?”
洪易一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