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後,唐僧早早醒來,讓八戒、沙僧在驛館待着,看守行李馬匹,只讓王凡陪同前往早朝倒換關文,驛丞到來之後,三人便啓程前往皇宮。
爲了勸諫國王,唐僧特意穿着整齊,將錦襴袈裟都披在了身上,手中則是拿着九環錫杖。
不一時,便來到了五鳳樓前,見到黃門官,請他稟告。黃門官傳奏過後不久,國王的旨意便傳遞了下來,宣唐僧等人見駕。
國王十分禮遇唐僧,待唐僧行禮後,便賜座敘談。
這國王相貌尪羸,精神倦怠恍惚,說話斷斷續續,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在通關文牒上蓋印的時候,看了又看,才用寶印蓋下,甚至差點蓋錯地方。
蓋好印後,國王將文牒遞還唐僧,便要說些什麼。
此時,朝官突然啓奏道:“國丈爺爺來了。”
唐僧微微皺了皺眉,這國丈前來也不事先通傳,而是徑直進入大殿,衆臣絲毫不以爲怪,顯然這樣的情況發生多次,可見國王對他的寵幸。
國王由近身小侍攙扶着,掙扎着下了龍牀,躬身迎接國丈。唐僧也不能安坐,也起了身,側立於旁,回頭觀看。
這國丈卻是一個老道人,自御階前搖搖擺擺進來。
他帶着一頂淡鵝黃紗巾,身穿一領綿絲鶴氅,足踏雲頭履,手持着一根龍頭拐,面色玉潤,金睛飛焰,外貌特異。
御階之下衆臣都來迎接,比對待國王都顯得隆重一些。
國丈到了大殿之前,也不行禮,昂首挺胸徑直到了大殿當中。
“見過國丈。”國王先行了一禮。
唐僧也是行了一禮。
國丈並沒有還禮,而是轉向國王問道:“這和尚從哪裡來的?”
國王沒有隱瞞的打算,直說道:“這是東土大唐差往西天拜佛求經的使者,今天來倒換關文。”
國丈頓時笑了起來,道:“前往西方之路黑暗漫長,有什麼好處?”
“西方乃是極樂之勝境,如何不好?”唐僧反問道。
聽聞此言,國王神色一動,難得精神了些,有些急切問道:“朕聞上古有云,和尚是佛家弟子,不知道做和尚能否長生不死?”
“自然能夠,只要捨棄塵緣,四大皆空,自然享受無窮壽元。”唐僧合掌應道。
“簡直胡說八道!”見到國王露出心動之色,國丈連忙打斷了唐僧,搶過話頭,“三教之中無上品,古來唯道獨稱尊!只有奪天地之靈氣,採日月之精華,煉丹凝胎,才能享受無量壽元。”
“好!唯道獨稱尊!”國王聽聞此言,頓時十分歡喜,讚了一聲。
其他大臣亦是交口稱讚。
唐僧辯不過國丈,滿臉羞愧,沉默了下來。
見到國丈與唐僧不太對付,國王也不再多留唐僧,讓光祿寺安排素齋,便要打發唐僧離開。
“且慢。”國丈突然開口。
衆人齊齊看向國丈。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國丈突然上前行禮。
他平常都不會行禮,此時突然持禮着實讓國王等人吃了一驚。
“國丈,何喜之有?”國王疑惑道。
國丈笑道:“之前仙藥具備,以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小兒之心作爲藥引,只能延千年壽元,不過今天我在大殿之上見到一個絕妙的藥引,強過小兒心肝!若是以此爲藥引,就可以延萬年也!”
國王一臉茫然,左右看了看,根本沒有什麼草藥丹丸之類,只得詢問:“國丈,不知是何藥引?”
國丈輕撫蒼髯,笑而不語。
等到國王多次詢問,他才迤迤然開口。
“這藥引,正是這個東土大唐的和尚,我觀他器宇清淨,容顏齊整,乃是十世修行的真體,自幼爲僧,元陽未泄,比那小二心肝更強萬倍,若是能夠得他心肝煎湯,然後服下我的仙藥,可以保萬年壽元。”國丈笑道。
唐僧聽到這裡,頓時唬得戰戰兢兢,連站都站不穩了。
國王聽聞此言卻是雙目神光大放,原本萎靡的神色一掃而空,急忙道:“來人!”
頓時出現了一羣侍衛,持刀拿劍,將唐僧與王凡兩人包圍在中央。
“法師,束手就擒吧,也免受些苦楚,反正只是一刀,就能剖出心肝,我保證,出手時會快許多。”國丈哈哈大笑。
“國丈,我有疑惑,不知可否爲我解答?”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起,卻是剛剛一直沉默的王凡。
國丈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原來是一個武夫,罷了,今天我心情甚佳,你問吧。”
在他的感應中,王凡身上氣血微弱,不像是修行過的樣子。
“我的家鄉有一種蔬菜,叫做無心菜。此菜無心,依舊可以生長。我想請問國丈,菜無心可生,人若無心可活麼?”王凡微笑道。
國王和國丈兩人臉色冷了下來。
他們都聽出了王凡的諷刺之意。
王凡卻是恍若未覺,只是看着國丈,等候着他的回答。
“菜無心可生,人若無心麼……”國丈嘿然冷笑,“……試一下便知了,便取出你的心肝,看你是死是活!”
他輕輕一揮手,侍衛們便一擁而上,將唐僧與王凡兩人捉拿了起來,以繩索綁住。
“將唐僧先留着,過後炮製。先將他的心肝剜出來吧!”國丈道。
一位侍衛取來一柄尖刀,刷的一聲,刺入了王凡的肚腹,從下向上劃拉,拉出一道豁口,探到左胸,將其中的心臟和肝臟一柄剜取了出來,鮮血噴濺而出,灑了一地。
王凡躺倒在地,一時還不死,只是口吐鮮血,躺在地上掙命。
他的一雙眼睛卻還死死盯着國丈,不知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看來人若無心也能活。”國丈走到王凡軀體旁邊,俯視着對方,就好像看待着螻蟻。
就在這時,王凡的眼珠轉了轉,猛地亮了起來。
“原來,人無心能活啊!”
國丈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了一道微笑的聲音。
“誰?”國丈悚然一驚,有人站在他背後,他竟然毫無所覺。
他連忙轉身,卻看到了一個令他震驚的身影。
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