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秘道之中,你看到了什麼?”他沉下聲來,逼近我身,目光如炬的盯着我,我緩緩起身保持與他遠一些的距離。
他終於問出來了。
“朝政上的事,奴婢絕不會多言,皇上一片愛民之心,讓奴婢敬佩,不過秘道卻是奴婢無意間闖入,這實非奴婢的意願,還請皇上恕罪。”我淡淡垂下眸子,那日無意間闖入秘道之中確實是我大意了。
“看來你是看到了什麼。”他忽然臉上凝重起來,濃重的氣壓似乎將整個房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來,驀然之間,他移到窗前冷冷的發了好長時候的呆。
我對他的沉寂無聲感到不明所以,靜靜看着他沉默無聲,“皇上是信了傳言,信了奴婢與那黑衣人結謀是嗎,不過,倒是有一人可以爲奴婢作證!”我信誓旦旦的說道,直視於他。
他回身望向我,我走近他身,輕聲道“那夜被黑衣人追殺,我無意間闖入秘道,幸得撞上端親王,才脫離了險境。”
司徒傾既然已經知道我得知宮中秘道之事,那秘道之中的軍情事務我自是隱瞞不了了。
他臉色似乎有些不對,眸子中的寒意一瞬即逝,“你在秘道中遇見了端親王!”他忽然踏上步子,一手抓着我的手腕,肅然質問道。
手腕被他抓的生疼,又看到他認真又嚴肅的表情,我掙扎着道“皇上,你弄疼我了!”
他聞言,倒是鬆開了手掌,隨即自己冷笑一聲,似乎又是勝券在握的笑意“果然如此!”
我揉着生疼的手腕,凝眉望向他,對他的動手動腳感到相當不滿,“皇上難道還不相信奴婢,那麼看來只有親自請端親王爲我作證了。”
此刻,我倒是有些生氣,我氣他對我竟然如此戒備,連我所解釋的話都未聽得進去。
“你以爲你拿端親王當擋箭牌,你就可以安然脫身了嗎?”他平靜望着我,步步朝我逼近,看不到一絲情緒的波瀾。
我緊跟着後退,正氣凜
然道“皇上,你身爲九五之尊,居然在沒有證據證實的情況下相信流言蜚語,如此,怎讓奴婢服,又怎能讓天下人服。”
他眸子深深眯了一眯,又靠近了我一步,我回想起那日他霸道的侵略,我不由自主的耳根發紅,心中忐忑極了。
我從他臂膀之下穿過,躲他道遠遠的,他深沉的嗓音在耳後傳來“原來你就是這般看朕的,那黑衣人武藝高強,卻遲遲不肯殺你,又四處引你而去,你不說,朕也知你是被陷害的,如今,你卻這般氣勢洶洶告訴朕,朕是一個不明是非的昏君。”
他稍稍有些慍怒,怒火在不被控制下就要呼之欲出。
對於他的一席話,我稍稍一怔,愣在原地,他輕輕走來,幽怨的望着我,撫着我額前的髮髻,柔聲道“若我懷疑你,我又怎會將你留在我身旁。”
我對此措不及防,有些遲疑的瞧着他,他真切的瞧着我的眼睛,分毫都未避開。
他親口說他相信我,我有一剎那的欣喜。
他輕輕嘆口氣來,良久又道“不論你對我怨也好,恨也罷,我都認了,如今我只有告訴你,朕也有朕的苦衷,朕有時會處在兩難抉擇之中,有些犧牲,總是有必要的,朕如今只能做的是給你一個安定的生活,保你周全。”
我楞楞的望着他,質問道“必要的犧牲?我的父親難道就是兩難抉擇之中的犧牲品,是嗎?他並未參與謀反,是皇上的旨意如此,是不是!”我驚愕的望着他,事實擺在眼前,我沒由來的萬分激動,心中疾苦萬分。
他足足沉默了良久,我見他不吱聲更是氣惱,上前緊緊拉着他喊道“你說話啊,你說話,你告訴我,是不是這個樣子,爲了鞏固你自己的勢力,樹立自己的威嚴,你便將那些忠臣良將一個個的推下臺去,對嗎,我說的對嗎!”
司徒傾初登皇位,朝中元老級的老臣多數有不服之人,司徒傾第一步要做的便是鞏固自己的地位,樹立在前朝老臣面前的威嚴,以不變應萬變
,若要在羣臣面前樹立威嚴,必然從此朝中元老級人物身上下手,而黎運亭身爲左相,是兩大集團爲首的代表人物,他如今被打壓下臺,給了衆臣一個巨大的下馬威,倒是給了那些虎視眈眈,心存謀逆之心的人一個警示和一個打擊。
每個朝代都會有相似事件發生,爲了鞏固統治,改朝換代就要以這般血淋淋的事件來迎接嗎。
我緊咬着嘴脣,心中陣陣痛意,君王無情,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就要將良臣忠將打入萬劫不復之地,擔上謀逆之罪,一生不得清白嗎?
數以萬計的無辜性命也因此而受到牽連,這天下安寧全都是人命所堆積出來的,司徒傾,你又怎忍心如此。
“放肆!”他終究是忍不住了,深埋的情緒終究還是爆發了,我被他的氣勢稍稍一震,反而並不懼怕,直挺挺的正視於他。
他怒目凝視於我,眼底深邃而傷懷,我不知他的傷懷來自哪裡,如今,我只知道,他親手毀滅了我的家,他冷酷到毫無人性。
“怎麼,皇上被我說中下懷,如今也要懲治我嗎?”我等待着狂風暴雨的來臨,等待着他將如何處置於我。
然而,並不是我想象的那個樣子,他反而一氣泄,深深的閉上眼睛,表情冷酷又痛苦,似在受着什麼巨大的刑法一般,最終悠悠道“黎家的滅門你只看到表面,朕自是有考慮,所以已經給了黎家事後應有的名分和榮譽,黎家大家族也將永垂不朽,千秋萬代,而我也會盡責替黎愛卿照顧於你,我如今只要你能信任我,理解我,對於你父親之事,有些內情,我不便告訴你,日後總有一天你就會明白真相的。”
司徒傾語重心長,輕輕撫着我的發,看了我良久,放低了聲音“高處不勝寒,朕身居此位,治理天下談何容易,有時候不得不做與自己想法背道而行的事,爲了朝政穩固,有時候不得已爲之,朕也想兩全其美,可是,爲了大宋國江山社稷,朕也不易,朕也覺得太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