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着詢問的眼神望向若柔,若柔無可奈何的點點頭,我只剩下滿滿的羞愧和懊惱“既然如此,算他出行不易。”我上了牀,掀開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
小香笑盈盈道“適才,皇上陰沉着臉嚇壞了我們,我們想叫醒您卻被拒絕,不過,事後,皇上未追究,倒是對黎小姐格外的寬容。”
“皇上心懷仁義,纔不是那麼容易發怒,隨便降人罪的君王呢!”小水在一旁笑道,我聞言,將被子一掀,怒道“他只是心虛,他是怕整日惶惶度日,他是怕降罪於我,,而遭受到朝內和宮外的議論。”我自始至終只認爲他是一個殘忍、獨斷,專橫,心腸冰冷的人,更不會相信他是因爲心胸寬廣,而對我大赦。
小水和小香似是第一次見我發怒,便愣了一愣。
若柔笑着打發小水和小香出去,掩上門才勸說道“如此不敬之話,你怎又亂說,還好身旁並無人,小香和小水斷然也不會說出去,不論怎樣,今日你沒有被罰,那自是好的。”
我側身背對她而躺着,撫着被子上的布料想着其它事,半晌,我才直起身來,滿臉笑意“若柔,我想吃你親手做的梨花糕了。”
見我似乎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心情也是大好,她便也隨着笑道“你變臉變的如此之快,一轉臉的功夫,又滿臉堆笑的,好,我這就去做,你呢去採些新鮮的梨花瓣來,我在廚房等你。”她興致勃勃的朝着小廚房走去,我自是能感受到她看到我開心而開心的心情,就像當年不論過的什麼樣的生活,能看到娘開心我就開心一般。
我提着羅裙下了階梯,朝着南苑走去,哪裡有成片片的梨花樹,那日進王府中,我無意中看到的,卻因傷懷而無心顧暇,
走了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南苑,一股清甜的香味送入鼻中,自是神清氣爽,我把着門,仔細向內望去,滿園風姿綽約,真有“占斷天下白,壓盡人間花”的氣勢。
一地素潔,我不忍擡步踩踏,只找有空隙的地方邁步,我感嘆這自然界的美韻,更有與梨花獨伴一生的念頭,這靜態的美只有閒歇的心才能感受到她的獨特,我欲與平淡爲伍,自是喜歡這一瞬的美麗。
我一身素衣,與這潔白融爲一體,蹲下身,捧着樹下成堆的梨瓣,放在鼻間閉着眼享受的嗅着,我微微一笑,如此的境界果然可以讓人忘記自我,我正陶醉於美景之間。
忽然一股力量撲來,我應地而倒,待我仔細去看,才大爲所驚,又是那紅衣女子,她惡狠狠朝我撲來,用力掐着我的脖子,我脖頸一緊,只覺得無法呼吸,因缺氧腦子眩暈。
我心下一沉,今日是難逃此劫了,不過人命雖由天,我偏偏不能如此,我用力掙扎,緊緊扣着掐着我脖頸的手,好長一會兒,我才掙脫她的魔爪,我來不及管她,坐起來,拼命喘氣,拼命的咳嗽。
誰知,我還未反應過來,她又朝着我逼來,卻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長劍,“簌簌”舞着長劍,眼神頗是凌厲,胡亂的朝着我刺來,我心下一慌,便也隨着他的劍身四處躲着,“你這是要做什麼,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傷害於我。”她窮追不捨,我卻無力再躲,便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乾脆問個明白,以免死都做一個糊塗鬼。
她一身紅衣在潔白的梨花瓣下,如此耀眼奪目,猶如鬼魅一般妖嬈,墨發拂過臉頰,美的動人,如此美麗的一可人兒,怎會就瘋了,四處的執意要殺人呢,她眼中一逝的東西在我看來有種淡淡的落寞,我不知這是什麼,但我能感覺到,她定是與司徒莫離有一段不爲人知的故事。
她提劍的手頓了頓,隨即又充滿力量,朝着我喉中刺去,我緊緊抓她的手腕,急道“我是這府上的客人,若你是府中的主人,難道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嗎?”
她呆了呆,手中的劍滑落,見狀,我急忙朝着梨園外跑去,剛走兩步,我突然聽到極其痛苦的叫聲。
止住腳步,向後瞧去,她癱坐在地,痛苦的蜷縮成了一團,滿地的梨花沾滿她的全身,臉色蒼白的近乎與梨瓣的色彩相同。
看到她如此痛苦,我心下一軟,救人要緊,屆時是顧不得其他的了,我便快步走去,關切問她“喂,你怎麼了。”她額前大滴的汗珠落下,渾身卻是不停的抽搐,我嚇壞了,將她扶起便道“走,我帶你去看大夫,快走。”
她此事很是平靜,並沒有反抗,乖乖的與我一同行路,偌大的府中,我卻無法將她安身,只得扶着她到我暫且住的地方。
待進了琉苒居,小水和小香已在門口候着,見我拖着一人回來,便趕忙跑我面前,但看到紅衣女子,她們這才一驚“黎小姐,你怎麼會帶她一起。”小香小心翼翼的問着我。
我見她們兩個杵在哪裡,無動於衷,便說“趕快幫忙把她扶進屋子,請大夫來給她瞧瞧,我看她的模樣似乎是病的不輕啊。”
小香和小水默默相視一眼,似是很猶豫,我望着她們,問道“這女子不是府中的人嗎?她好像犯了什麼病一樣,正好被我看到,我便將她帶來,是要找個大夫給她看看,以免出了什麼事。”
小香和小水雖是躊躇,卻也只得攙着紅衣女子朝着屋內走去,接着,小水卻一溜煙的跑出了琉苒居,
待將她安置好,卻見她依然抽搐蜷縮一起,我便問小香“她這是怎麼了,那日夜裡,我便見過她,然卻被府中士兵將她擄走,她到底是誰?”
小香猶猶豫豫不肯多說“小香只是一個婢女,只是做伺候人的活,對府中其他嚼不得舌根。”話畢,她又道“小姐還是離她遠些吧,她得了失心瘋,會傷害到小姐的。”
我見她不肯多說,也是諒解,王府中並不像其他府邸,侍女掌事的定是守口如瓶,
不會多說一點閒言碎語。
“看她這痛苦模樣,是要找個大夫好好看看。”我蹙着眉觀察着她。
正說着,門外一前一後走來兩人,司徒莫離一臉沉重,大步進了屋,越過我們,徑直朝着牀榻走去,望了望牀上女子,便從袖管中拿出一精緻小巧的瓷瓶,將瓶塞扔下,便將藥灌入女子口中,我詫然,忙上前扶着司徒莫離手臂道“你喂她食的是什麼?”
他沒接我話,隨手將藥瓶放置在一旁的桌上,背手觀察着女子的反應,說來這藥也神奇,剛灌入口中,她本抽搐的身子漸漸平靜下來,痛苦的叫聲也漸漸靜止,我帶着詢問的眼神望他。
“她這病是陳年舊疾,大夫是治不了的。”他這才淡淡說道。
那女子安分許多,當下卻微微打起鼾聲,“小香、小水把她帶回去吧。”司徒莫離落下這話,我忙阻止道“她這纔剛剛安靜休息下,就讓她在這裡睡吧,不要在來回折騰了。”
“她患了失心瘋,在你這裡必然不好,帶回去吧。”他瞥了一眼小香和小水,待她們攙扶着紅衣女子離開琉苒居,我才輕嘆“這好好的一個楚楚女子,怎會得了失心瘋。”
他眉頭有着一絲不爲人知的憂鬱,我知道,我斷是不會從他口中知道這紅衣女子與他之間的淵源。
然,卻在我意料之外,他淡淡然道“這女子名喚紅袖。”
我驚訝瞧他,他卻背對於我,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她出身於青樓。”我雖詫異,青樓女子又何妨,總有情癡出此樓,果然,他們是有故事的。
“當年,我與她的姐姐白漣相戀,她雖出身青樓,卻是冰清玉潔,日日只靠賣藝彈琴爲生,我自在瀟灑,並不介意她的出身,我們相敬如賓,她卻能解我憂心,雖是眷侶卻是解心知己。”他眼睛虛無縹緲,出神的望着遠方,帶着淺淺的幸福,似乎白漣就在遠方的眼前,守在她的身邊。
忽然,他眼神瞬間化作一絲哀嘆,哀嘆中卻有着另一種情緒,我看不明白,只得認爲那是種傷。
“果然,王爺是一奇人,從不看輕任何人,白漣姑娘真乃幸運,能夠得到王爺的傾心,也屬她的幸事,不過,這白漣姑娘現在何處呢?”我問道。
他怔然望着遠處出神,沉默無言,半盞茶功夫,這才才悵然失措“紅顏薄命,她永遠都不會回到本王的身邊了,永遠不會了,本王錯失了一個最好的知己。”
我啞然,此話問的很不切時機,是驚擾了他心底的痛,勾起他傷心的回憶,不該,不該。
我輕聲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好奇的,讓王爺憶起前塵往事了,實屬不該”
他無奈一笑道“無妨,只是今日我倒是想對你說說的,黎小姐是性情中人,有些事悶在心裡久了,會更徹底,我說了出來,自是心裡暢通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