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媽來了,你看—”柳蓮發現了穿着道袍佩戴柳泉劍的女人領着一羣家長跑來。
其實月正元早就看到了,他早已做好了準備。楊燕來鬧課堂,那是因爲她心裡想着,盼着讀書;楊柳公鬧課堂,是讓她的兒子看看她怎樣教訓楊燕。但柳媽這一來還不知怎樣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她一定會來。
“這裡上課會着涼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很溫暖,很甜潤。月正元和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不見說話的人,卻見一條上百人的隊伍,披着蓑衣舉着傘如一條長龍緩緩向老楊樹下移動,說話的正是柳媽。
月正元這才知道楊燕不是真心來鬧事,而是想進這個學校保護這個學校把家長和柳媽都請來了。楊燕作爲一個姑娘,她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啊!
家長們不約而同地將雨具給沒有雨具的同學罩上,自己光着頭淋。柳媽不能再忍了,將柳泉劍唰地一聲拋出在廟門上劃過一個光弧,三聖廟門上的繩索被劍劃斷,廟門被咣啷啷拉開了。
“到廟裡讀書啊!柳媽都同意了,進來啊!”楊燕吆喝着老楊樹下的師生們。
月正元朝柳蓮擺了擺手,柳蓮便帶領着特訓班和村姑們向廟奔來。
“先等一等!”隨着聲音大家的目光向南望去,只見紅雲拉着沉甸甸的一馬車木板向這邊奔來,車頭坐着柳仙客,在前面左手持鞭子趕車,右手端着一個羅盤;正中央坐着的正是喊話的楊柳公。
馬車停在門口,楊柳公問道:“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讓學生進廟?”
柳媽向前一步,反問:“你能給特訓班送棺材,我爲何不能把同學們送進廟門?”
楊柳公也不敢理她,對柳仙客說:“把板子擡進去當桌子!”
泉香楊等七八個同學在月正元的指揮下,擡着一條厚厚的木板往廟子裡去,柳媽攔住了,撿起一塊碗碴子往板上一劃,說道:“沒別的意圖吧?”
楊柳公說:“我想我的身板還硬朗,孩子們上學沒個桌凳不行!”
“一塊棺材板按在胳膊下面,想想都可怕。”柳媽說。
楊柳公說:“她們能在學堂讀書,怎麼就不能用棺材板啊?”
“山外那邊,好多學堂都建在廟裡呢。但沒聽說學生的課桌凳是棺材板。”
“柳合貞,你什麼意思?”楊柳公手握着寶劍。
“柳合貞也是你叫的?”柳媽的寶劍拔了出來。
……
月正元眼看柳媽和楊柳公要打起來,就跑過去把柳仙客叫到一邊,說:“我以爲楊柳公只是說說,怎麼把棺材真的拉來了。快送回去!”
“老楊樹爲棺材能驅鬼辟邪,即使有邪魔鬼怪,學校衆人定有某姓、某屬相、某命克之!”柳仙客說。
“你還是教師呢,別在這煽動這些沒有用的東西!”月正元說。
柳仙客不服氣地說:“用棺材之黑板上學,將來必成大器。楊柳公未亡,何懼之。石塊支木板桌凳也。”
“你不見柳媽和楊柳公生氣?”月正元輕聲對柳仙客說。
柳仙客擡頭看看天,又往往大家,無比感慨地說:“天之照應!特訓班從老窪地撤之,柳媽親開廟門之繩索,楊柳公連棺材板送之。感動蒼天兮!從春夏到現在,第一場大雨兮!”
柳仙客話音未落,湊巧雨點子大起來,柳媽和楊柳公也把劍收好。
“請各位放心,三聖廟我們暫時一用。幫着把石塊擡進來。”月正元一喊,特訓班同學們跑向馬車去搬石塊。
廟裡好久沒有來祭奠了,廟理應該滿屋灰塵,上有蜘蛛網,下有老鼠窩。但眼前卻是牆壁灑滿了石灰,地面打掃得乾乾淨淨,泥像也被抹得灰塵不染。月正元明白,有人在這之前已經進來了。
“上下左右的四塊大板用石塊支起,爲四個小組;前後的小板放在前面做教桌;長一些的石塊做凳子。”月正元指揮着同學們安置石塊、木板。
不一會兒,一個四排桌凳的簡易教室形成了,大家坐在石凳上,感覺是那樣的舒適。楊燕微笑着坐在最後排的石凳上,將那一汪清水注視着月正元。那個潑辣、大膽、浪漫的女孩變得泉水一樣清澈透明,感覺自己的心也融進這口教室裡了。
月正元發現兩個村姑站在楊燕的身邊,原來是楊燕佔了她倆的位子。他走過去說:“對不起,楊小姐,這不是你的位子。”
“我要去前線找大哥去。”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楊燕丟下這句話早已消失在茫茫雨霧裡。
轟隆一聲,從三聖山的方向傳來,大家從三聖廟裡跑出來,看着半陰半晴的天空,有人質疑:天像是快晴了,怎麼還有雷聲?
“秋天打雷,遍地鬼子來兮!”柳仙客數着手指說。
“這是炮聲,阻擊戰開始了。”月正元滿有把握地說。
“非也!鬼子之增援部隊未過聖道嶺、臥佛崗大橋矣?”柳仙客說。
“友軍的主力在聖道嶺,鬼子不會那麼傻。”月正元對柳仙客說,“所有的羣衆請立即離開老楊樹,特訓班的姑娘們,馬上集合!”
羣衆馬上離開,特訓班和村姑們留了下來。
特訓班剛有了教室,有了桌凳,還沒能安心上一節課,就擡上擔架奔赴三聖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