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幫忙看一下，4棟435。”成煬宇對着後勤辦的負責人不卑不亢地請求。
“一般都不會有問題的。”後勤辦的負責人以疑惑的眼神打量着他們。
“可是我們真的用的很省！”凌盈在後面激動地說。
成煬宇從背後不着痕跡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靜。“老師，現在是這樣，如果她真的有用到這麼多，我相信她們絕對願意交錢，也不會跟您爭辯，因爲她們宿舍的人家境都不錯，也不缺這幾個錢花。但現在的問題是，她們根本沒有用那麼多的空調，要她們交這筆不清不楚的冤枉錢，她們當然不服氣。何況我們男生那邊有人的宿舍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開着空調，開足了三個月，也只是六百多的費用，難道她們一天能開四十八小時？就算開四十八小時，也只是一千三百左右。這樣一對比起來，您會不會覺得她們的費用有點誇張了呢？”
後勤辦的負責人沉吟了一下，大概是覺得有道理，他擡起頭對成煬宇說：“那你的意思？”
成煬宇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我認爲有可能是電錶或者是空調管道出了問題。老師如果方便，可不可以叫物業的人來幫忙看一下？”
後勤辦的負責人托腮想了一下，“好吧，如果查了電錶沒有問題，你們，”他看了看成煬宇身後的凌盈一眼，“就要交費了。”
凌盈嘴一嘟，不悅地想：如果電錶沒有問題，那就是你們的眼睛有問題。
成煬宇則是微微笑，“這要查過了再說。”
後勤辦的負責人竟然從記錄本裡擡起頭，微笑地看了成煬宇一眼。“我會盡快叫人去查的。”
“那麻煩您了。”成煬宇禮貌地道謝，領着凌盈出了辦公室。
走下了辦公樓，他轉過頭看住凌盈，“不要太擔心了，會解決的。”
凌盈點點頭，雙目閃出千千萬萬道崇拜的光芒。她一直以爲成老大很老實很木訥，原來他談判這麼厲害啊，難怪能當上勤儉部部長……
啊啊啊，偶像啊！
過了沒幾天，物業管理就派人來檢查了一下電錶，果然發現了紕漏。
電錶竟然以十倍的速度在狂飆，她們的空調電費當然多得不得了。
結果她們只要交一百多一點的空調費，這讓他們四個人都如釋重負，同時對成煬宇感激涕零。
何央央這幾天常常說：“小凌子，勤儉部部長根本就是你的天神。”一直念念念，念得她耳朵都快起繭。
凌盈總是翻白眼，“我知道啦知道啦，你都念了好幾天，一天要念幾百次，你煩不煩啊？”囉哩吧嗦地像個老太太。
她也知道成老大是她的天神，可是天神是屬於很多人的，並不獨屬於她。
不獨屬於她。
*** *** ***
“噢噢噢，好痛好痛啊，死央央，你不要再碰我的臉了！”凌盈捂着左臉，咿咿呀呀地叫。
“哎喲，”何央央趴在她面前，擠眉弄眼，“你在說什麼呀？我聽不清楚哦。”哈哈，以前也被小凌子欺負得多了，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千年一回的機會，不好好整整她怎麼對得起自己？
“你找死啊！”凌盈朝她揚揚拳頭，差點氣得七孔流血，“我牙疼得很，你不關心就算了，還老這樣捉弄我，算什麼鐵桿姐妹啊？”哎喲，真是疼死她了，長智齒這人生必經階段真不是好玩的，搞得她吃也吃不得，話也說不清楚，還要被惡人欺負，嗚嗚，她怎麼這麼命途多舛？
“嘖嘖，小凌子，你現在根本是口齒不清，跟你對話很費勁啊，我不得不用全副精神來理解你說的話，這樣會還我死掉很多腦細胞耶。”何央央一臉不贊同地說，順便手指一伸，捅了凌盈的左臉一下。
“啊——”凌盈當下痛得鬼哭神嚎，“那你不要跟我說話嘛！”她也不想跟她說話啊！
“還嘴硬？”何央央狠狠的再戳了一下。
“不要啦！不要啦，何太后，何奶奶，何老大，”凌盈哭得慘不忍睹，趕緊求饒，“我求求你了，不要再碰我的臉了……嗚嗚……”她可憐兮兮地揩着根本沒有的眼淚，一副被欺負的小媳婦模樣。
“哈哈哈……”何央央狂笑。女子報仇，十年不晚啊，看她總算把這一個多學期來所受的惡氣給還回去啦！
凌盈扁着嘴，看了甘蓮一眼，“蓮媽……”
甘蓮心一橫，別開眼不看她，“你也欺負我們不少了。”她沒加入捅她臉的行列已經很仁慈了。
凌盈嘟起嘴巴，在黑暗的角落裡默默哭泣——這是她自己想象的。
手機鈴聲響起，凌盈抽噎着接起電話，“喂……”
一旁的何央央翻了個白眼，“少扮可憐，誰不知道你辛凌盈臉皮厚心臟強，不就捅你兩下你哪會受不了？”
“嗚嗚……”凌盈“痛哭失聲”，照一般小說裡描寫，她此刻應該是“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當然還是她自己想象的。
“凌盈？”手機裡傳來溫燁銘疑惑的聲音。
耶？是學長啊。“呵呵，師兄，怎麼有空打電話來？”她立即停止所謂的哭泣，笑呵呵的跟別人寒暄。她記得溫燁銘似乎有蠻長一段時間沒找過她了。
何央央和甘蓮做出暈倒的姿勢，真是服了她。
“我不忙的，這個週末有空嗎？”
“這個週末啊……”哎喲，扯到牙齦了，好痛好痛！凌盈連忙將講話的動作幅度減小，“嗯，有。”能講一個字就不要講兩個字，她現在開始要學習怎麼做到言簡意駭。
“我可能會過去新校區那邊，到時再打電話給你。”
“哦。”哎喲，斯斯——早知道就說“嗯”了。
“那先這樣吧，小心身體。”溫燁銘溫柔地叮囑。
“嗯。”想了想，覺得這樣好像不禮貌，凌盈趕緊補了一句，“謝謝。”
“再見。”
“嗯。”凌盈掛了電話，連忙摸摸臉頰，“再也不多說話了。”真是痛死她了。
何央央瞪她一眼，“那你現在在幹什麼？”笨！
嗚嗚……又被欺負了，智齒智齒啊，您老快點長出來吧，讓她好早日重振雄風，別再這般折磨她了……
*** *** ***
凌盈舀了兩粒米飯，小心翼翼地送進嘴裡，再輕柔地用舌尖把它們送到嘴巴右邊，輕輕地嚼着。
“哎喲！”嗚嗚，爲什麼，爲什麼，她都已經這麼優雅這麼淑女了，怎麼還會痛啊？哇——生存在這世上，她最喜歡做的兩件事就是吃東西和睡覺了，現在她連飯都吃不了，更不能吃零食了，嗚嗚，讓她死掉算啦，她不要這種坎坷的人生……
何央央幸災樂禍地看着痛苦的凌盈，吃得津津有味，“嘖嘖，真好吃啊，今天食堂的飯菜怎麼會這麼好吃呢？”
凌盈委屈地斜眼看着何央央和甘蓮吃得嘖嘖有聲。
“哼！我不吃了啦！”凌盈把手裡的勺子重重一放，氣呼呼地站起身。
“辛凌盈。”
就在何央央剛張開嘴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傳入她們的耳裡。
“成老大。”凌盈轉頭，看見成煬宇。
“爲什麼不吃？”他剛纔從她後面經過，就聽見她在鬧彆扭說不吃飯。
凌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何央央和甘蓮，“他們欺負我！”吼得倒是有模有樣，可惜別人根本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成煬宇微微擰起眉頭，“什麼？”
“她說我們欺負她。”何央央撇撇嘴角，好心的爲成煬宇“翻譯”。
“爲什麼？”成煬宇的黑眼珠從何央央身上轉到凌盈臉上，問。
“因爲我好欺負啊！”凌盈憤憤不平地控訴。
成煬宇的目光自動轉向何央央。
何央央偷偷瞪了凌盈一眼，然後在轉向成煬宇時笑得很真誠，“哦，小凌子說，因爲她以前經常欺負我們，所以現在惡有惡報。”哈哈，氣死吧氣死吧！
他疑惑地皺眉。凌盈的表情似乎不像。
凌盈狠狠地蹬了何央央一眼，忍着疼痛清楚地說出一句話，“不是啦！”話音剛落，就扯到痛處，疼得她直**。
“怎麼了？”黑眼珠又轉回凌盈臉上，成煬宇問。
“我長智齒了。”
“她說她長智齒了。”不等成煬宇提出疑問，何央央就自動幫她翻譯。這小凌子真是的，要不是她知道原因，還真聽不出來她到底在講什麼。
黑濃的眉毛微微皺起，黑亮的眸子注視着她盤子裡的白米飯，“長智齒不可以吃飯。”
凌盈也跟着皺眉，“那吃什麼？”
眉間的細紋加深，他還是沒弄明白她在說什麼。
何央央這次朝成煬宇搖搖頭，她也聽不懂。
凌盈以準備英勇就義的表情深吸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說：“那吃什麼？”哎喲，又扯到了，好痛啊——
“要吃流食。”成煬宇拿過凌盈手裡的餐盤，“我們去二樓。”他說着，先邁開步子向樓梯走去。
凌盈被何央央一推，“跟上去啦！”何央央嚷。
*** *** ***
凌盈跟在成煬宇身後上了二樓。
食堂二樓也是一片熙熙攘攘，吃飯的排隊的都嘰嘰喳喳地說說笑笑。
凌盈看了一眼流食窗口前的隊伍，做出暈厥狀。我的天，這麼多人。她拍拍額頭。
走在前面的成煬宇突然停住，凌盈一個剎不住腳，撞上了他厚實的背。
哎喲！她揉揉鼻子，撞到的地方有點痛，心裡卻暗自欣喜。嘿嘿，又吃了一回豆腐了，成老大身上獨特的氣味真是好聞啊。
成煬宇的臉低下，擔憂的黑眸對上她，“沒事吧？”他問。
凌盈看着他漂亮深邃的雙眸，呆呆地搖頭。
成煬宇指着面前的座位，把她的餐盤放到桌上，“你先坐在這裡等我。”
“嗯？”凌盈疑惑地坐下，“成老大，你要去哪？”凌盈嘴巴儘量不張太大，既不扯動傷口，又讓發音清楚。
“我去給你排粥，你想吃什麼粥？”成煬宇彎下腰身，問她。
“牛肉！”哎喲，太激動，又扯到了。
他搖搖頭，“牛肉上火，長智齒不要吃上火的東西。”
啊？凌盈耷拉着腦袋，她就喜歡吃牛肉嘛。
“瘦肉粥好不好？熬過這一陣子，我天天陪你吃牛肉？”他以詢問的口氣勸說。
天天？凌盈眼眸一亮，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好啊好啊。”要是吃一碗瘦肉粥能換得天天與他同臺吃飯，要她以後都不吃牛肉都行啦！
“那你等一會。”成煬宇轉身要離開。
“成老大，”凌盈叫住他，“那裡人好多，要麼等一下我再自己去排吧。”不好意思讓他幫她擠。
成煬宇看着她的臉，搖搖頭，繼續往流食的窗口走去。他什麼也無法給她，就讓他……爲她做一點小事吧。
等了好半晌，成煬宇終於把熱粥排到手。
“餓了吧？”他把粥端到她面前，坐下，“快吃吧，小心燙嘴。”又把勺子遞給她。
“那你呢？”凌盈看他。
“我去排炒飯。”他淡淡地笑，爲了她無意的一句關心又欣喜又擔憂。
“哦，那我等你來再一起吃。”凌盈目光堅定地看着他。
成煬宇眸光一閃，嘴角笑容加深，黑黑的眼珠卻蒙上一層不易察覺的薄霧。他急忙轉身，離開她的視線，卻不知道凌盈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