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苒苒熬了一個多星期，終於從容應對了爲期三天半的期末考。考完最後一門化學出來後，神清氣爽得不要不要的。
有點意外的是，剛出考場，就接到了凌晨的電話。
“苒苒，你回家嗎？我們班晚上有活動，我在想，如果你也有安排的話，要不我們明天再回去？”
華苒苒不疑有他，想想也多了點時間跟時韜待一起。自從時韜沒那麼忙了，雖然白天他還是不怎麼去學校，但晚上都會出現，晚自習後他們也會一同到操場休息一下散散步，如果一天不見，還有點不習慣，這個習慣太可怕了。
華苒苒對自己的想法有點臉紅，還好隔着手機凌晨看不到，不然又要被嘲笑了。
“可以啊。我們可能也會有活動。”
“嗯嗯，那就說好明天再回哈，我明天找你，拜拜。”
“哦好哇，拜！”
華苒苒有點奇怪，凌晨竟然沒有趁機揶揄她？還掛得那麼着急？估計是趕着參加活動去了。
華苒苒剛下到一樓，就看到時慕雨頎長的身段靠在柱子上，冷漠的雙眼，在看到她時瞬間有了溫度，勾脣淺笑，直起身子，徑直朝她走去，華苒苒的心臟還是不受控地漏跳一拍。
周邊來來往往的目光，差點讓華苒苒破功。
“你怎麼在這？”
華苒苒不等時慕雨走到她那裡，就急急地過去，扯着時慕雨的衣服就往邊上帶。
“我交了卷就在這等你啊。總不好到你考場門口等着，怕影響你。”
“我謝謝你呢！最後一門是化學，你要是站在考場門口，我覺得我會交白卷。”
“被美色所惑？”
時慕雨低笑問道。
華苒苒翻了個白眼。
“可真自戀……我那是壓力太大好嗎？怎麼說你也給我專門輔導了一段時間，要是沒點成果，那你也夠沒面子的……”
時慕雨寵溺地摸了摸華苒苒的後腦勺，好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有信心。”
“什麼時候回家？”
時慕雨問，不再逗趣華苒苒，知道她下週要出發遊學，這週末勢必是要回家的。
“凌凌他們有活動，我們明天再回。剛好，回家陪媽咪兩天，下週評完卷子，週三就要出發了。”
“對了，你真的要陪我去嗎？會不會……誒，主任這個點找，估計又是遊學的事了……”
華苒苒邊說着，就接到了教導主任的電話。
“啊……這麼突然嗎？沒問題沒問題……我聽學校安排……好的，主任到時見，拜拜。”
“啊，本來還想着今天可以多陪你一下……”
“剛剛主任說巴黎那邊學校臨時決定，週一辦個什麼特色活動，到時法國總統和巴黎市長都會出席，機會難得，問我們學校願不願意提前幾天過去參加，機票改簽和住宿他們都可以幫我們安排，你說這麼好的機會學校怎麼可能錯過……他們總統和市長也是，這麼閒麼？臨時辦的活動，說參加就可以參加，這麼隨意？”
華苒苒嗒嗒嗒地吐槽着，還一邊給凌晨打電話，竟然關機了，哼！有這麼不想被打擾嗎？腳步已經下意識就往宿舍走了。
時慕雨失笑，安撫地摸摸華苒苒後腦勺。
“所以，改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晚上，還好去到還有一天時間倒個時差……”
兩人已經走到華苒苒宿舍樓下。
“上去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
時慕雨依舊溫柔地摸了摸華苒苒頭頂。
宿舍樓下一波摸頭殺，可羨煞旁人了。搞得華苒苒也不敢多話，胡亂嗯嗯兩聲，噔噔噔就往裡跑了。
時慕雨把華苒苒送到華笙小區樓下的地庫，從後備箱拿出箱子，華苒苒自然地接過，留下句“拜拜”就要走人。
時慕雨劍眉一挑，上前一個跨步就把人攔下了。
“就這麼走了？”
華苒苒一頭霧水，轉身朝車裡看了看，沒落下什麼東西啊，眨巴着一雙眼向時慕雨放電，表示疑問？
時慕雨看着華苒苒這反應更是咬牙切齒了，這小妮子真是沒心沒肺。
“要好幾天不見，你就這麼差遣我了，然後掉頭就走？”
“啊……”
華苒苒醒悟了。可是…….
“你……不去嗎？”
華苒苒說的有點沒底氣，果然這人之前答應那麼爽快只是說說而已。
也是，人家可忙了，哪有那麼閒陪着她跑那麼遠，又沒什麼正經事……可是這樣，開始爲什麼要答應呢？想想還是有點委屈……
時慕雨一眼看穿小姑娘的心思，卻又起了故意逗趣的心。
“最近很忙，我後天早點來接你，吃了晚飯送你去機場？”
華苒苒壓下心裡的失落，擡起頭，硬是扯出了個笑容。
“好哇，你到時給我電話。”
“我就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還好我也沒當真……那我先上去啦？”
“嗯。去吧。”
華苒苒繼續硬扯着笑，揮了揮手，就要從時慕雨身邊走過。
卻發現手腕被某人拽着不動。
“嘖！女朋友不稱職怎麼辦？”
華苒苒側過頭一臉茫然，她怎麼不稱職了？
然而沒等她想明白，後腦勺被往前壓，一個溫柔繾綣的吻落在脣上，隨後落在額頭上。
被時慕雨抱了一陣，心裡的失落感也沖淡了些。
時慕雨終於放開了華苒苒，蠱惑的聲線落在耳廓旁。
“去吧，等我找你。”
華苒苒這下的笑容雖然比剛剛要好一些，卻明顯興致不算高，心裡被不捨和失落依舊牽絆着，點點頭，揮揮手，往電梯間走去了。
時慕雨說的是去巴黎。
然而毫無疑問，華苒苒理解的是後天送機。
時慕雨也故意不作解釋，看着小姑娘明明失望卻還故作輕鬆的背影，發動了車子離開，心裡則盤算着怎麼給華苒苒一個驚喜。
華苒苒一路上樓到進門，都還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緒裡，甚至沒發現進家門都不需她指紋驗證，就直接推開進去了。
直到在玄關，放下手機，隱約聽到裡面的講話聲，華苒苒纔回神。
“笙姨，我今晚是瞞着苒苒回來的，把阿姨也支開，就是想問清楚你一些事，這些事在我心裡擱了一段時間，不搞清楚，我覺得面對苒苒都沒法自在……”
這是凌晨的聲音。
不是有活動？
華苒苒疑惑了，聽這語氣，這麼嚴重？
不然從小到大幾乎沒有秘密的，爲什麼要瞞着她找她媽咪。
華苒苒貓下身子，輕輕挪到靠近客廳的酒水櫃後面，可以聽得更清楚。
“晨晨，什麼事這麼嚴重？你慢慢說……”
華笙看到凌晨自己回來就不禁奇怪，但凌晨不說，也沒多問，原以爲是和華苒苒鬧彆扭了，現在看來，事情還不小。
“笙姨，我沒法慢慢說……我……”
凌晨決定要找華笙問清楚，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但如今真的要問，卻發現腦袋一片混亂，不知從何說起。
她偷偷去做了華苒苒和凌際波的親子鑑定，但一直不敢去看結果。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不想再自己一個人糾結，閉了閉眼，直接問出了疑惑。
“苒苒的父親，是我爹地。對嗎？”
話音落下，室內是死一般的寂靜。凌晨不安地睜開眼，看到的就是華笙一副慘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以及空洞又無神的雙眼。
凌晨嚇壞了。
趕緊扶着華笙坐下。
“笙姨，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嚇我……我錯了！我不問了！我再也不問了……笙姨，我……”
“你……怎麼知道的？”
華笙似乎用盡了力氣，才吐出這麼一句話。
難道是……
而這句話，無疑承認了，華苒苒是凌際波的女兒。
“一次偶然……我才知道苒苒也是熊貓血，我只是直覺，覺得我們倆真的挺像，還有跟我爹地也有幾分相似……我只是猜測……對不起，笙姨……”
華笙慢慢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一句話，相當於什麼都說了。
此時也沒有回頭機會，她不怪凌晨，哪怕凌晨因此憎恨她，都是她應該擔着的。
但對華苒苒，她真不希望從小到大情如姐妹的兩人，在發現真是親姐妹後，會形同陌路。
“晨晨，這件事，你……沒問過你父親，或者沒提起過什麼吧？”
凌晨搖搖頭。
“沒。我想問來着，元旦吃飯的時候也想試探一下，但我發現你們倆……好像……不太來電……”
“可是，笙姨，爲什麼……你還是我媽咪最親的閨蜜不是嗎？”
凌晨其實沒有任何責備，她更多是疑惑。在她心裡，雖然媽媽獨一無二，但終歸是沒有見過面的親人。
而華笙，儘管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可以說是養育她長大的。
她甚至是希望，如果當初是華笙一廂情願，而她父親一時失足，那何不趁此來彌補，她一點都不介意華笙成爲凌夫人。
只是好幾次向她父親旁敲側擊，以及看到華笙對凌際波的態度，都覺得不是她想的那麼回事，所以她更困惑，也更想知道真相。
她直覺真相是華笙最不願爲人道的傷疤，但她還是殘忍地揭開了這個疤。
華笙則鬆了一口氣。她以爲是那人真的不顧她的自尊，找上了凌際波。
“晨晨，答應笙姨，這件事，不要讓你父親知道，也不許讓苒苒知道。止於我們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但你必須答應我。”
“還有，你可以恨我，怪我……但我希望，苒苒依舊是你最親的姐妹……可以嗎？”
“笙姨……我不怪你，更不恨你……更不會遷怒苒苒，真的！”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承認，剛開始覺得苒苒是我妹妹的時候，我是有怨過的，我覺得你和爹地都背叛了媽咪……”
“但我有眼睛，更有心。我看得出來爹地和你，對媽咪都是疼到骨子裡的，我不相信你們會……而且，我只是沒喊你一聲媽咪，但從小到大你做的一切，早就超越了媽咪在我心裡的地位了。”
“後來我是想，是不是你對爹地……爲此，我還暗暗高興了一陣，覺得我們也許真的可以成爲一家人了。”
“但觀察你們，怎麼看也不像那麼回事……所以我一直很糾結，想弄清楚……對不起……笙姨……”
華笙看着面前宛若做錯了多大事的小姑娘，不禁心酸。聽着凌晨的心路歷程，也很動容。
她沒想到的是，凌晨竟沒有責怪她的不衿。
華笙憐愛地撫着凌晨的長髮，把當年的事，她知道的，慢慢回憶着。
“那晚大家雖然興奮，但也不會過頭。一直以來，我們這幾個人一起，玩歸玩，但也很有分寸的，不會玩太開。但中間發生了什麼，我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等我醒來，是在樓上房間，旁邊躺着的，不是我當時的男朋友，而是你父親。”
華笙講到這裡，似是嘲諷，夾雜一點恨，更多是無力。
“由始至終我慶幸的是，這麼不堪的一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我無法面對任何人，所以我躲回了C市，斷掉了所有聯繫方式。誰知回來沒多久，我唯一的親人，苒苒的外婆就心梗去世了……”
“當時也不知道是慶幸剛好回來了，還是天意如此……等我料理完家裡的後事，慢慢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之後，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發現，我懷孕了……”
“笙姨，你確定……當時你的男朋友難道都沒找過你嗎？有沒可能……”
華笙苦笑地搖了搖頭。
“我也希望搞錯了，還看了好幾個醫生，確定胎兒大小，但事實證明，就是那一晚……”
“至於男朋友……也許，他知道了吧……也許，其實我也不那麼重要……總之，我們分手了。他另娶了她人。”
“就在我回J城那天，我重新辦好了電話卡，本想鼓起勇氣向他坦誠一切，纔看到分手的信息，還有鋪天蓋地的新聞推送，蔣家小公子閃婚薛家小公主，蔣薛兩大世家奉子聯姻……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