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師出事了。
之前她發生了車禍,本來已經恢復了很多,可是最後在即將出院的時候卻是被查出來腦部裡有腫瘤,已經是晚期了。我們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一大早,我和許心妍給各自家裡說了一下之後就趕緊買了一張到達市區的車票,同去的還有班上的一些同學,我們一路上默不作聲,在大腦裡不由自主地幻想着這件事情的結局。
但毫無疑問,誰都沒有辦法真正想到好的方面去,畢竟現在事情的結果已經是這樣了,只是,吳老師的病情出乎我們的意料,也讓我們充滿了愧疚,聽說吳老師是原本身體裡就有潛在的病因,後來因爲高三高四兩年太過勞累沒有休息好,導致了現在的結果。
想到這裡,我們沒有一個人不充滿了愧疚之意。可最重的人是我,因爲吳老師帶了我兩個高三,她在我身上花費的精力不少,而我卻在她出事前還頂撞過她。
我們到了醫院,一路狂跑進去,卻是在病房門口見到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看起來似乎和吳老師差不多大,消瘦的身形,適中的個子,嘴角一團鬍渣,看起來就給人一種飽經風霜的感覺,成熟,幾乎是我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可是這個男人會是誰?吳老師並沒有結過婚,自然不可能是她老公,學校裡也沒有見過,所以應該不是老師,那會是?正當我們一羣人都疑惑的時候,忽然,我想起了那一晚吳老師所說的故事,她當時雖然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可是我仍舊能夠感受到那話語裡所表達出來的沉重,難道說,這個男人就是吳老師口中的那個男人?
想到這裡,我不禁貼近了病房門開始傾聽起來。
吳老師帶着帽子,因爲她做了化療所以頭髮已經全部都沒有了,臉頰上也是一片白皙,可仍舊不時散發出一種病態的美。那個男人走了過去,站在那裡,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着吳老師。
“你來了!”吳老師看到他的出現,明顯是愣了一下,然後才緩緩開口說道。那個男人看着她,點了點頭。
“這些年你都過得還好吧?”吳老師接着問道。
“不好。”那個男人終於開口了,臉上卻是終於露出了一點哀痛的表情,“沒有你在我身邊,一點都不好。”
“既然不好,那你當初爲什麼要離開我?”
“因爲我當初一窮二白,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所以我出去奮鬥了,花了十多年的時間,現在我能夠滿足你的任何物質需求,也可以給你想要的幸福。”那個男人開口說道,頓了一下,卻是哭了出來,“只是爲什麼老天要這樣玩弄我?當我可以給你幸福的時候你卻出了這樣的事情,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男人說完,一下子撲了過去把吳老師抱在懷裡,一向冷靜的吳老師也終於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兩個人在一起哭了起來。他們似乎是很多年沒有見了。我能明白這樣的感覺,我和許心妍只是分開了幾個月,我就完全沒有辦法忍受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可以那麼厲害。通過吳老師和那個男人的談話,我也是明白了很多。
在這一刻,我也是沉默了下來,看着許心妍,心裡在想着一個問題。
幸福到底是什麼?也許對於學生的我們來說幸福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可是對於成人的我們來說,幸福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因爲我們必須要靠自己去養活自己,也必須依靠自己去養活自己所愛的人,這一切,都是需要我們去努力奮鬥的,絕不僅僅只是幾句話的事情就可以做到。
而那個男人似乎是爲了給吳老師幸福出去奮鬥了那麼多年,原以爲再一次相遇就是終於在一起之時,卻沒有想到竟然成了這個結果。十多年的努力到了最後還是沒有給自己所愛的那個人幸福,這不得不說是一件極度遺憾的事情。
我們一羣人看到這個場景也是全部都安靜了下來,坐在外面,一言不發,把時間留給他們兩個人。直到護士進去查房的時候吳老師纔看到在外面的我們,也是趕緊把我們叫了進去,她也是沒有想到我們會有這麼多人來看她,也是很激動,甚至都有些流眼淚了。
“你們今天能來看我,我真的是很感動,老師也是非常抱歉,沒有在最後幾個月的時間裡陪在你們身邊,可是我相信你們都是好樣的,你們是我的學生,你們那麼努力,老師很期待你們的高考成績。”吳老師開口說道。
我們趕緊勸她。
“吳老師,您別哭了,我們可是還等着您回學校去,到時候高考成績出來了我們可是還要讓您高興一下呢!”
“對啊!吳老師,畢業典禮的時候您都沒有來參加,這可是我們最遺憾的事情。”
“對!還有畢業照,您也沒有在裡面。”
我們的話讓吳老師有些感動,她看着我們,眼裡流露出一陣傷感。
想到吳老師的病情,我們一陣唏噓,心裡很是難過與遺憾,特別是有誰說的那張沒有吳老師的畢業照。不過不知道是誰提議了一句,然後我們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圍着吳老師,讓那個男人幫助我們用手機拍下一張照片。所有人也是最後一次和吳老師的合照,照片中,吳老師露出了笑臉,雖然頭髮已經全部沒有了,可是現在的她,卻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美麗。
只是,她最終還是沒有等到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
一週之後,吳老師在市區醫院裡離開了,永遠地離開了,聽說最後所有的事情都是那個男人一手操辦的,而且確實如他所說一般,他家財萬貫,很是富有,只是聽說他至今身邊都是沒有一個女人存在,也似乎沒有一個交往過一個女人。
我想,大概他的心早就給了某一個人,再也沒有辦法多容下另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