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辭職

介紹人婉轉含蓄地向老媽轉述了對方不想高攀我的想法,老媽雖然被拒絕,竟然沒生氣,反倒一遍遍地安慰鼓勵我,“蔓蔓,雖說咱年齡大了一點,可咱也不能自暴自棄,那個宋什麼……”

“宋翊!”

“那個宋翊可真不行!婚姻不是兒戲,一輩子的事情,不能太將就,再說,你現在就是年齡困難一點,別的都不困難,你心理壓力不要太大,不要着急,咱慢慢找。”

我一臉癡呆地看着老媽,宋翊究竟和介紹人說了些啥?要如何自我貶低、自我踐踏,才能讓老媽生出我要賤價出售的想法?

老媽以爲我在爲自己嫁不出去心裡難受,卯足力氣逗我開心,晚飯時紅燒魚、糖醋小排骨、桂花酒釀,老爸和我聊茶經、聊足球、聊象棋。兩年來第一次,我家的飯桌會議遠離了我的終身大事,這本來是我做夢都想的事情,可現在我不知道自己該笑該哭。

父母靠不着,只能靠朋友,我把手頭的天地線全部發動起來,繞了十八道彎,撒了二十四個彌天大謊,答應了無數喪權辱國的口頭條約,終於,星期一中午十點多,宋翊的背景資料被傳真過來。

姓名:宋翊

性別:男

年齡:29或30

教育背景:

美國伯克利金融工程

中國清華經管學院

……

我正憋着股氣,盯着傳真紙逐字研究,桌上的電話猛地響起來,嚇得我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定了定神,纔敢接電話。

“您好,我是……”

大姐的聲音掐斷了我例行公事的客套,“蘇蔓!你在幹什麼?我剛進辦公室就接了三個電話,說我們公司會有人事變動,獵頭公司都已經開始行動。我倒奇怪了,有這麼大的變動,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大姐姓林、名清,既是我的頂頭上司,也是我的學姐,高我六屆,從我進公司起,就受到她的照拂,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軍功章裡絕對有她的一大半。

難怪大姐要打電話質問我,一個大公司的高層變動不僅對本公司會產生深遠影響,對整個業界而言也有可能是一場地震。我沒想到自己的個人行爲竟然帶來這樣的後果,或者更應該說宋翊在業內太受關注,只是打聽一下他都會掀起軒然大波。

“對不起!我想找一個人的資料,純粹是私人原因,沒想到會被外界傳成這個樣子。”看來我的謊言早已經被人一眼看穿,只不過他們推測的真相比謊言更荒謬。

五年的關係畢竟不同一般,大姐對我這個真實卻單薄的解釋全盤接受,果斷地下令,“我不管你如何處理私人恩怨,但是不要讓它們影響你的事業,尤其不要影響到公司。”

我還沒說話,電話裡又傳來電話鈴聲,大姐立即掛斷電話。

我坐在桌前、盯着傳真紙發呆,半個小時後,發覺自己仍盯着那頁薄薄的傳真紙發呆。

“今年年初,傳聞MG大中華區的總裁會退休,MG內部有小道消息說會是中國大陸背景的陸勵成接任,可業內傳聞美國總部傾向於有西方背景的中西方文化混血,會派一個人回來,卻一直未見實施,直到兩個月前,宋翊突然被派駐到北京,聽說此人精明冷靜,在華爾街時,被人稱爲來自東方的鱷魚。”

小道消息!傳聞!聽說!在一貫要求信息精確度的金融圈,這都是什麼詞語?如果不是知道這個人的背景,肯定要懷疑這頁傳真紙出自香港狗仔隊的手。

我重重嘆了口氣,MG的人事變動非同小可,想必在業內早被傳得沸沸揚揚,我竟然什麼都沒聽說過,難怪麻辣燙老罵我沒胸也沒腦。

我這個狀態,坐在辦公室裡也做不了事情,索性出門,拿起手袋,編了個藉口溜出了辦公室。

我沿着馬路慢慢走着,星期一的早晨,人人都在爲生計奔波,身旁經過的每個人似乎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每跨出一步都充滿了力量和希望,只有我在焦灼不安地迷茫着。我知道他在那裡,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走到他面前,讓他看見我。

四十五分鐘後,我站在街道一側,隔着川流不息的馬路,遙望着MG的大樓。

大學剛畢業時,這個公司是我職業的夢想,可它當年纔剛開始在中國大陸拓展業務,整個大陸區只招三個人,我的簡歷投出去,連面試機會都沒有得到。

電梯門打開,熙攘的人羣向外涌來,我這才驚覺,已是午飯時間。

左右一看,躲進了一個二樓的咖啡店。雖是午飯時間,人卻很少,大概因爲只賣咖啡、蛋糕和三明治,價格又昂貴得離譜。

我用視線搜尋着一個可以直接從玻璃窗看到對面大樓的最佳位置,可是最佳位置上已經有人。

我站着發了一小會呆,終是厚着臉皮走上前,“先生,我能坐這裡嗎?”

埋首於一份報紙前的男子擡頭,眉目間頗有不悅,目光掃向空着的桌椅,暗示意味很一清二楚。

我用最可憐兮兮的聲音說:“我就坐一小會。”

他不爲所動,一邊低頭,一邊翻報紙,“不行。”

“我不會說話,不會發出任何聲音,我只是想借用一下這扇窗戶,我保證,絕對不會打擾您!”

“不行。”他頭擡都不擡,渾身上下散發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拜託!拜託!您一看就是個好人,請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請求吧!”

我瞪大眼睛,雙手握拳合起,放在下巴下,不停地鞠躬。這招是我從日本動畫片學來的,是我對老媽和麻辣燙的終極武器,幾乎百試百靈,用麻辣燙諷刺我的話說“學什麼不好?學人肉麻!幼稚!”肉麻是肉麻,幼稚是幼稚,但無往而不利。

那個男子終於把頭從報紙間擡起,雖然看我的眼光還很冷靜,但嘴角在隱隱抽動。估計他從來沒見過穿着嚴肅的職業套裝、盤着紋絲不亂的髮髻的人做這麼幼稚可笑的舉動。我趕緊再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讓它們霧氣濛濛,他恐怕是被我雷住了,撇過了頭,也不知道是在忍笑還是在忍嘔吐,用手指了指對面示意我坐。

我立即化哭臉爲笑臉,“謝謝!謝謝!您真是一個大好人!一定會有一份世界上最好的工作,找到一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女朋友,生一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寶寶!”

他轉過頭,面無表情到近乎呆滯地看着我,也許是想研究清楚我這樣的精神病怎麼逃出了瘋人院。我沒有時間研究他的表情,視線緊緊地鎖住對面的大樓。

半個小時後,樓裡的員工已經都走光時,我看到宋翊從大廈出來,菸灰色的西服,剪裁簡單,可他穿得份外熨貼舒服,看上去,既有少年人的清爽乾淨,又有着成熟男子的冷靜內斂,兩種極端不協調的氣質在他身上融爲一體,散發着很獨特的感覺。

他身旁隨行的兩個人一直在和他說話,他微笑着,時不時點一下頭。相親那日的他,和我記憶中的少年似乎沒有什麼不同,可今日的他,卻是陌生的。

他消失在街角,我凝望着川流不息地車與人羣,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七年了!我和他之間已經隔開了七年?爲什麼這麼多年過去,我和他的距離仍然只能是遙遠地凝視?

我回神時,發現面前有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

我不記得我有要過咖啡呀!視線狐疑地掃向對面的男子,他眉毛輕揚,乾脆利落地說:“我不會支付你的咖啡錢。”

我這才留意到,他有一雙很英挺的劍眉,很冷漠的眼睛。我盯着他,凝神想了三十秒鐘。大概、似乎、好像、也許,剛纔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問:“小姐,要喝什麼?”聲音重複了很多遍,然後一個男子的聲音很不耐煩地回答:“隨便。”

我的臉有些燙,我剛纔盯着窗外的表情到底有多花癡?希望他只是以爲我在發呆。

我呵呵乾笑兩聲,準備起身逃走,“謝謝您了,再見。”心裡吶喊的聲音卻是,永遠不要再見了,沒有人會喜歡與知道自己不爲人知一面的人再見。

手伸到手袋裡摸錢時,卻一摸摸了個空。錢包?趕緊打開手袋翻找,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堆,就是沒有錢包。不可能,我今天進辦公室的時候還用過電子卡開門,電子卡裝在錢包裡,我一定是帶了錢包的。我把手袋放在桌上,開始仔細的一樣樣清查,手機,花仙子鑰匙,仿羊皮紙的復古記事薄、毛茸茸的假鵝毛筆,KITTY貓,巧克力,果凍,還有一個我中午用來消食減肥的雞毛毽子……

十五秒鐘內,手袋裡的東西已經全部都攤在桌子上,佔據了桌子的半壁江山,顏色是五彩斑斕得好看。

我、侍者、他,三個人一同望着桌上的東西發呆,不過發呆的原因各自不同。我臉上是問號,侍者臉上是驚歎號,他臉上……也許是省略號吧!

仔細回想早上的事情,上班的時候,我左肩膀是手袋,右肩膀是電腦包,我當時從手袋裡摸出錢包,掏出電子卡開門,然後也許、大概、非常可能一邊進門,一邊隨手把錢包放進了右手邊的電腦包裡。

侍者的目光已經漸漸從驚歎號變爲問號,我越來越尷尬,腦袋裡轉過無數方案,打電話叫麻辣燙來?開玩笑!等她打着車,從北京的經濟開發區趕到二環以內,我已經風乾成咖啡館的標本,用來警示後人進門前一定要檢查經濟基礎。老媽?同學?朋友……每一個方案都不具備可實施性,最後,萬般無奈下,看向對面的男子。

這次是貨真價實的泫然欲涕、可憐兮兮,“先生,我……我的錢包忘帶了,我……我一定會還的,那個我在W工作……我保證……”

一切的證件都在錢包裡,沒有任何書面文件可以保證我話語的真實性,我看着桌上的東西,用力敲了自己腦袋一下,喃喃自語:“爲什麼我不用公司發的記事薄和筆?”

也許他怕我再想不通下去,會以頭撞桌自問,不過,更有可能的原因是他怕我這個精神病會有更出格的舉動,爲了自己的心臟安全,終於很無奈地打破了自己剛纔的宣言,“我來買單!”

嗚嗚嗚!這是我聽過的最美妙的話語,我諂媚地笑着,立即打開記事薄,把鵝毛筆和記事薄遞給他,用十二分誠懇的聲音說:“那個,先生,您的聯繫方式?我一定會盡快還給您,明天中午如何?我到這邊來,您在這附近工作嗎?”

他視線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毛絨絨的鵝毛筆,眉頭微微一皺,身子向後仰去,我立即乾笑着把記事薄和鵝毛筆收回。

我握着筆,打算記錄,“您的電話?”

“不用……”他頓了一頓,凝視着我,簡單地報出了一串數字。

我趕忙記下他的手機號,等了半晌,他仍然沒有報名字,我無所謂地聳聳肩,撕下一頁紙,寫下自己的英文名和手機號,遞給他,“我叫Freya,這是我的聯繫方式,謝謝!”

他接過後,隨手放在報紙邊上。我的視線順着那頁小紙片,發現他剛纔看的是招聘欄目,幾行大大的字一下子就跳進了我的眼睛,MG的招聘啓事!我的心有點跳。

我向他再次保證明天一定會還錢後,提着手袋離去,沒走幾步,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沒有錢,我怎麼回去?猶豫、站住、轉身,同時小聲給自己打氣:“無恥兩次和無恥一次沒區別的,反正也不認識他,和陌生人無恥等於沒發生。”

沒想到他也準備離開,正在大步向外走,我的突然轉身,讓兩人差點臉對臉撞到一起,我沒說話,先乾笑,立即讓到一側,肅手彎腰,態度謙卑,亦步亦趨地跟着他,他不理會我。

一直到電梯口,他似有幾分無奈地問:“你是怎麼從W的大樓過來的?”

這人倒是挺奸詐的,我啥都沒說,他就知道我想要什麼。我心內腹誹着,聲音卻如蚊子,“我走來的……嗯……散步過來的。”

“現在不能散步回去嗎?”

“四五十分鐘呢!”

斜眼瞄他,沒有任何反應,我只能繼續吱唔,“現在太陽很大,我走累了,我還沒吃中飯,沒力氣走了,有工作等着我,我……來的時候就隨便走,走着走着就過來了,也沒覺得累,現在歸心似箭。”

到路邊時,他終於站住,掏出錢夾,抽了一張一百給我。

我只能重複第一百遍的“我一定會還的”。

他不置可否地揚長而去。

打車回到辦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上網查詢MG的招聘消息。大公司的管理職位空缺一般都有自己的內部渠道解決,或者專門的獵頭公司服務,面向社會公開招聘的職位都是些普通職位。

我一邊啃着麪包,一邊瀏覽網頁,麪包還沒啃完,一個瘋狂念頭已經徹底盤踞我的整個大腦。半個小時後,我走進了大姐的辦公室。

“你今天很不在狀態。”大姐掃了我一眼,繼續埋首文件。

“我……我……我想辭職。”

我小心翼翼地說出這句話後,雙腿蓄力,雙手微揚,準備隨時抱着腦袋逃出辦公室。

“你知道後果嗎?”大姐沒有擡頭,似乎仍然在看文件,握着筆的手卻已經停了。

我知道,我很明白我破壞了遊戲規則,也許我的職業生涯到此就完結了,可是,這是我目前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唯一能站在他視線範圍內的方法。

“FreyaSu。”大姐擡起頭,目光如炬地盯向我。

雖然公司的氛圍是人人都叫英文名字,可大姐和我單獨對話時,從來不稱呼彼此的英文名。這是五年來,她第一次叫我的英文名字。她的語速很慢,“對方給你什麼條件?給你什麼職位?”

我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大姐,我雖然做事認真,很敢拼,專業知識也過得去,可我在人情世故上不夠聰慧,這個圈子做到一定程度,對情商的依靠遠遠大於智商,我並不出色,沒有獵頭公司來找我,沒有任何人來挖我。”

大姐神色緩和下來,微笑着說:“你太小看自己了,你只是少了一點雄心,不夠……”大姐似乎找不到合適的中文表達,用了英文,“你不夠ambitious,所以缺少動力。”

我看着大姐的微笑,猶豫了一瞬,決定爲了她五年來的栽培和照顧,告訴她實情。否則,我的離開固然折損了她在公司的勢力,可更大的傷害也許是我的背叛。

“我打算去MG應聘普通員工的職位,我……我……”大姐的目光狐疑不解,我咬着脣,半晌後,終於紅着臉,擠出一句完整的話,“我要去追一個男生。”

大姐似乎沒聽懂我說什麼,呆呆地看着我,突然間開始大笑,笑得整個人花枝亂顫,眼淚都要笑出來。我羞惱成怒,一貫的莽勁又冒了出來,不滿地嚷:“有什麼好笑的?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女生追男生有什麼大不了的?”

大姐還在笑,“女追男不稀奇,不過像你這樣拋棄自己的事業,一股腦紮下去的很稀奇,正因爲是二十一世紀了,所以一份體面的事業遠比一個男人更可靠!你都多大了?又不是大學裡十八九的小姑娘,還玩這爲愛癡狂的遊戲?現在的競爭有多激烈?大把大學生等着上崗,等你後悔回頭時,早已經是百年身了。我放你一週的假,你去外面玩一圈,費用我來出,回來後,收拾好心情努力工作。”

我很認真地說:“大姐,謝謝你。可我已經決定了,也許最後的結果是我一無所有,沒有愛情,也沒有事業,可是不試一下,我一輩子會不停地遺憾。”

“你認真的?”

我用力點頭,大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悵惘,她很溫和地說:“蘇蔓,爲什麼非要去MG?應該還有其它方法。”

我悲傷地搖頭,“我已經暗戀他很久,如果我不走到他的面前,他永遠不會看到我,還有比同事更近的接觸方式嗎?”

現在的社會,人們真正朝夕相處的對象是同事,而不是父母朋友,所以辦公室戀情才大行其道。

大姐沉默地盯了會我,面無表情地低下了頭,很冷淡地說:“好,我同意你走,但是我不會給你寫推薦信,你也不要指望我會爲你說話,你的位置很快就會有人坐。”

一手培養出的左膀右臂說離職就離職,大姐此時沒說封殺我,已經是開恩,我低低地說了聲“謝謝”,退出了她的辦公室。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凝視着桌子上的盆栽,不禁有些傷感。去年剛擁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時,我興奮得買了無數小東西裝飾它,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重回格子間。

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給麻辣燙打電話。

“我辭職了。”

電話裡沉默了一小會,沒有問我原因,只笑嘻嘻地說:“那感情好呀!以後咱倆吃飯,你丫可以用無產階級的身份要求我買單,不過先說好,不許點魚翅、燕窩、鮑魚,否則我把你當鮑魚給燉了!”

自從我升職後,麻辣燙就以我加入了資本家的隊伍爲由,對我進行敲詐勒索,兩人吃飯消遣,她總有理由不付錢。現在,聽到她的聲音依舊,我感覺世界和我辭職之前沒什麼兩樣,那點傷感立即去了九霄雲外。

“你早點偷溜,幫我來拿東西!”

晚上,麻辣燙帶着我去吃麻辣小龍蝦,兩個人被辣的猛灌冰啤酒,半醉時,我開始訴苦,告訴她我想去MG,可是簡歷上我不敢寫W公司,因爲如果人力資源部的人打電話去做背景調查,會發現我資歷遠超普通職員的要求,大姐會拒絕配合對方,我會被MG拒絕,我會沒有工作。

麻辣燙毫無同情心地嘲笑我,這就是畢業後沒換過工作的下場,說我已經失去在這個野蠻叢林世界生存的技巧和能力。

“可是我想去MG,想去MG,想去MG,想去MG……”

我祥林嫂一般地絮叨着,麻辣燙聽得想拿小龍蝦噎死我,可是小龍蝦都被我一邊絮叨,一邊恨恨地塞進嘴裡了,所以她只能承諾一定會幫我搞定一份簡歷,讓我能去MG。

真實的人生中,沒有人願意證明我的工作能力,虛假的人生中,卻至少有三個人可以證明我敬業努力。我的人生就在我和麻辣燙的三言兩語中面目全非。

Chapter 2 辭職Chapter 8 比賽Chapter 14 夢醒Chapter 6 匿名Chapter 8 比賽Chapter 20 永遠Chapter 8 比賽Chapter 11 幸福Chapter 5 流言Chapter 10 離別Chapter 9 相逢Chapter 6 匿名Chapter 10 離別Chapter 6 匿名Chapter 3 快樂Chapter 22 黑暗Chapter 1 相親Chapter 3 快樂Chapter 18 噩耗番外 1 宋翊番外 1 宋翊Chapter 9 相逢Chapter 8 比賽Chapter 7 秘密Chapter 16 煙花Chapter 17 車禍Chapter 17 車禍Chapter 10 離別Chapter 2 辭職Chapter 9 相逢Chapter 7 秘密Chapter 16 煙花Chapter 9 相逢Chapter 2 辭職Chapter 15 回家Chapter 23 曲終Chapter 15 回家Chapter 15 回家Chapter 16 煙花Chapter 12 告別Chapter 11 幸福Chapter 20 永遠Chapter 22 黑暗Chapter 22 黑暗Chapter 19 往事Chapter 1 相親Chapter 17 車禍Chapter 12 告別Chapter 11 幸福Chapter 23 曲終Chapter 5 流言Chapter 8 比賽Chapter 19 往事Chapter 14 夢醒Chapter 13 謊言Chapter 9 相逢Chapter 16 煙花Chapter 20 永遠Chapter 8 比賽Chapter 22 黑暗Chapter 2 辭職Chapter 18 噩耗Chapter 9 相逢Chapter 12 告別Chapter 3 快樂Chapter 10 離別Chapter 19 往事Chapter 15 回家Chapter 17 車禍Chapter 14 夢醒Chapter 10 離別Chapter 10 離別Chapter 22 黑暗Chapter 10 離別Chapter 16 煙花Chapter 17 車禍Chapter 18 噩耗Chapter 16 煙花Chapter 19 往事Chapter 23 曲終Chapter 2 辭職Chapter 9 相逢Chapter 22 黑暗Chapter 11 幸福Chapter 7 秘密Chapter 7 秘密Chapter 7 秘密Chapter 10 離別Chapter 8 比賽Chapter 8 比賽Chapter 5 流言Chapter 18 噩耗Chapter 18 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