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是吧？你婆婆的住院費和醫藥費該交了。再晚會耽誤病人治療的。”
安晴提着飯盒正要去清洗，護士就喊住了她。
安晴捏着飯盒的手緊了緊，心裡一沉。臉上還是微笑起來，“好……謝謝你。”
“不客氣，現在就去吧。一會兒老太太還要加藥呢。”
護士要去別的病房送藥說了兩句話就走了，安晴看着護士離開的背影，直到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一間病房門內。
安晴轉過頭，去衛生間外的水槽洗了飯盒。
站在收費處門外，來來往往的人拿着收費單和現金進進出出，有人在抱怨收費越來越高，又有人在欣喜病人總算有了好轉。
“對不起，我們這是是先收費再看病的，您拿不出錢就準備給病人辦理出院手續吧。”
“醫生，再緩幾天吧！我現在實在拿不出錢！我老婆的病不能拖了！求求你了！再寬限幾天吧！”
“真的很抱歉，收費標準和規矩都是醫院定的，我們也沒辦法。”
……
男人後面再說了些什麼安晴已經聽不到了，好像這個人把安晴要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安晴在門外思想了許久的臺詞也正是這麼幾句。可她知道，這分明是無用功。
安晴掏出包裡的一疊現金，從取款機那邊出來的時候安晴一直在回想卡上餘額最後的兩位數，即便如此她還是付不起醫藥費。
“我……”
安晴本想開口求情，可是哽在喉間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舉起手把錢放在窗口的洞裡。
“周蘭英的家屬是吧？病人的醫藥費和住院費一共需要一萬三。您是現金還是刷卡？”
大概是覺得安晴放上去的錢遠不到一萬三，工作人員又問了問。“刷卡嗎？”
安晴簡直要囧的鑽到地下去，咬咬脣，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求個情，婆婆的病要緊，比起來這個臉面值幾個錢？
“刷卡。”
身後一道男子的聲音掠過安晴的頭頂直達交費處的窗內，低沉的聲線凌然劃過四圍的空間。
背後的體溫融合了原本因爲緊張而驟降的溫度，脊背卻更加繃直僵硬起來。
顧允衡的聲音。
下意識的，安晴低下頭。昨天的尷尬還沒忘記，讓這次的相逢更加窘迫。顧允衡的手從她的側面伸過來遞過去一張卡，金色的卡，一看就知道就知道是某銀行的VIP透支信用卡。
“好的！那，這些現金？”
護士的聲音立馬高了八度，甚至在討好的對顧允衡發笑。這麼風采斐然的男人，擱在人羣中都像信用卡一樣閃閃發光，怎麼能不讓人爲之動容？
“全額刷卡。”
“好，馬上幫您辦理。”
那邊迅速傳來噼裡啪敲鍵盤的聲音，安晴和顧允衡都沉默着。沒人打破僵局。
“這是單據，請簽字。”
工作人員把收據遞出來，安晴仰頭哦了一聲，正準備簽字的時候看到那張信用卡的消費單，怔了下，把筆遞給了顧允衡。
筆的一端捏在手裡，另一端懸在半空，顧允衡接過筆，手碰到了安晴的一根手指，安晴收回手指，像第一次牽手般，驚慌不安。
利索的簽了字，收回金卡。
顧允衡步伐邁的很快，他已經想好這是最後一次幫助安晴，最後一次。他還特意給自己建築了一道心牆，提醒自己不可再逾越底線。
安晴快步跟上去，在顧允衡的手剛碰到車門把手的時候追上了他。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就那麼保持僵硬的姿態站着，顧允衡的手握的更緊了。
“等等。”
膽怯如她，現在還是那樣，喊人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該死的熟悉感！
“還有什麼事？”
冷冷的沒有溫度的聲音自顧允衡發出，依舊面朝車窗，黑色的啞光漆上面映出年輕俊雅的臉。
安晴的身體一晃，大概是沒有想到纔不過一晚他的變化居然可以這麼快。
昨天不是還在說只要我需要你就會出現嗎？怎麼才一晚你就變得這麼生冷了？
你也是性情中人，昨天不過是一時情起，我實在不該當真。
“嗯……那個……錢我會盡快還給你。”
絞着手指，安晴咬了咬下脣。頭又不自己覺的低了下去。
因爲錢，她永遠都低他一頭，她最不想跟他有任何金錢的瓜葛可是爲什麼一直以來他們之間最糾纏不清的就是錢！
“嗯。”
顧允衡知道安晴的性子，這錢要是白白給她她一定不會接受。
居然在照顧她的自尊！
居然還這麼瞭解她！
“嗯……路上小心。”
再沒有下文。
顧允衡驅車行駛在高速路上，手機響了幾聲他才用藍牙耳機接起來。
“顧律師，晚上一起吃飯吧。上次沒好好喝一杯，這次一定要補回來啊。”
是那個女孩。
“晚上我有事。”
冰冷的聲音已宣佈了拒邀。
“別這樣啊顧律師，我都已經答應別人了。你要是不去我怎麼下臺啊？就一會兒，我保證幫你脫身。”
“我真有事。”
還是不耐煩的聲音。
“好了好了。二十分鐘總可以吧？晚上八點我去事務所找你，不見不散哈！”
電話傳來忙音，那邊已經不由分說的切了線。
安晴忙完醫院的事情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回到裁縫鋪子正好有人來做衣服，安晴熟練地量了尺寸，跟顧客說了取衣服的時間就開始操作起來。
“你婆婆的身體怎麼樣了？”
說話的是王浩洋，因爲縫紉機發
出的“咔噠咔噠”的聲音很大他不得不把嗓門提高很多。
“好多了，過段時間就能出院。”
安晴把縫好的兩塊布翻過去開始縫袖子，客人的布料是滑膩的絲綢，安晴剛鬆手布料就從縫紉機面上滑了下去。王浩洋一伸胳膊把布料抓起來。
“這兩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輪番忙身體也吃不消。”
安晴笑笑，繼續把袖子的布料並起了壓在針尖下，扳下固定器開始踩縫紉機。咔噠咔噠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我沒事。你怎麼回來了？不忙了？”
王浩洋在N市工作，跟A市離得不算近。他一般不放假是不回來的。
王浩洋笑了下，撓撓頭髮，表情極認真的說：“我已經申請調回來了。以後就留在A市。”
說完他摸了摸布料，故意轉移了話題，“這塊布料不錯啊，夏天穿舒服透氣。”
“嗯，這個料子今年很流行。”
王浩洋打量了一圈兒小裁縫店，不足十平米的屋子，除了那張木板搭起來的桌子和一架縫紉機剩下的空間也只能勉強站兩三個人。
“怎麼不考慮考慮出去找份工作？以你的能力絕對不輸那些大公司的設計師。”
王浩洋知道安晴大學讀的是設計，也覺得窩在這樣的地方實在委屈她了。以她的才華，小小的作坊怎麼能施展開？
安晴把縫好的一個袖子拿起來扯了扯。
“上班哪有那麼容易啊？我沒有畢業證，而且還要照顧孩子跟我媽。”
安晴伸手去拿剪刀，王浩洋先夠着了就遞過來，安晴把袖口多餘的絲線剪掉，王浩洋又把剪刀放回去。
“公司上班都是五天八小時制，你下了班照樣可以照顧雅雅跟你婆婆。再說，你可以把雅雅放在我家，我單位正好離雅雅的學校近，順便把她接回來很方便。”
安晴聽着這話心裡又分外的不是滋味。王浩洋雖然嘴上從來不說，可凡事都替安晴着想，他喜歡安晴也是公開的秘密了。
“太麻煩你們了。我心裡也過意不去。浩洋，你以後別這樣了。我不想欠你們人情。人情債最難還了。”
王浩洋不肯氣餒，“安晴，這不是人情不人情的，你在這一天忙到晚能賺多少錢？要是去了公司，只要能力突出工資不知道要比這個多幾倍。我有一個朋友在一家服裝設計公司當總監，你過去試試吧。”
王浩洋留下一張名片就走了。
的確是一家不錯的公司。安晴聽說過這個公司的名氣，很多在校生都夢寐以求的工作單位。
安晴大學的時候也想過將來去這樣的地方好好發揮自己的實力。那時候她一天到晚的縫縫補補，把設計課用剩下的邊角料都手工縫製成橡膠娃娃的衣服，顧允衡還說以後自己就不買衣服了，只穿老婆親手做的。
又是這些該死的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