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駭、瞠呆、絕望、發瘋……所有負面情緒在失落的股民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人們哭喊着,哀求着,希望交易所能夠把賤價賣掉的股票重新還給自己。搔亂很快升級演變成了暴動。股民們利用所有能夠找到的東西,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着政權交易所。棍棒、石塊、消防斧……慌亂之中,無辜的人被踩在腳下踐踏而亡,衝在最前面的人也被後來者推倒碾翻,更有渾水摸魚者乘機大肆搶劫、強/殲……當軍警聞訊趕來,並且把暴民們紛紛彈壓的時候,除了被踩踏得稀爛的死者屍體和遍地狼籍的垃圾之外,整個交易所裡只剩下瀰漫在空氣中的恐懼和緊張。
“這些該死的王八蛋,簡直比殺人劫財的強盜還狠————”
悠然地品着紅酒,不時朝嘴裡扔上一顆炒香的花生。馮談談憤憤不平地冒出了一句低俗的叫罵。
他是在罵那些聚斂財富的黑心官員。
按照聯邦法律,失去財產和以任何理由衝擊政斧的公民,都將被剝奪所有資格,直接判爲平民。被人強奪了財產的股民們,只能在偏僻遙遠的星球上,悲慘地渡過自己的下半生。
不過,這一切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我只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在賭局中獲勝的旁觀者。
“嘿嘿嘿嘿!讓我來看看,這次究竟賺了多少錢————”
仰脖灌下最後一口酒,馮談談還是興趣盎然地開始了另外一項偉大的工作————清算。
他差不多是在股價最低落的時候出手反購。得益於那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神秘直覺,他一次姓弄到了常人夢寐以求的鉅額財富。
宇宙聯合重工,收購股權百分之三十七。
勝通船造會社,收購股權百分之二十七點九。
火星造船廠,收購股權百分之四十一點一二。
天工船制所,收購股權百分之十一點八……
總共十二家軍火重工企業。其中最少的一家,伍凌也掌握了百分之十以上的股權。至於最多的“火星造船廠”,吸收的股票份額,已經讓他變成了該企業的第一大股東。
聯邦議會的決議,有着不容置疑的絕對權威。也正因爲如此,整個宇宙交易網絡上的相關指數,也開始以無比誇張的速度飛快上躥。由此帶來的結果,也使得馮談談手上的股票價格成倍上升。
在這種時候,具體的細微數字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當他把整個收購行動和市場價格對比表發回AG64的時候,一直守候的殖民基地的趙毅和張小嫺,只能怔怔地望着屏幕上顯示的那一串串數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數千億聯邦標準貨幣的投入,最終獲得的收益,竟然足足高出投資十一倍以上。
這還僅僅只是以目前市場售價給出的參考價。兩大勢力最新的貿易聲明對市場的影響力無比巨大。截止信息發出前,交易所的股票行情仍在繼續看漲。按照專家分析,如果真正要使市場重新恢復以前的穩定狀態,現在的軍火交易價格還會在這個基礎上膨脹百分之五十以上。
暴利!
絕對的暴利!
趙毅已經不知道究竟應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當張小嫺把他從震驚中搖醒的時候,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相信朋友,這句話說的沒錯。”……
在許多人看來,有錢,應該是件幸福的事情。
趙毅卻並不這麼認爲。
數千億的十倍以上……那就意味着,控制在自己手裡的總資金數額,已經超過整整萬億,也就是“兆”爲單位的聯邦標準貨幣。這已經不再是錢不錢的概念,更不是能夠用手指觸摸,停留在幾張鈔票階段的意識理念,而是單純以紙面上數字形式存在的東西。
沒錯!現在的AG64比任何時候都需要錢。
說得更加細緻一點,應該是需要擴建基地用的高密度合金,需要滿足人們需要的食品,還需要各種各樣生存和發展必不可少的原材料。而這些所有的東西,都需要用錢去購買,去交換。
毫無疑問,錢是財富和身份的象徵。可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它也是災難和死亡所在的根源————如果被外人得知,自己這個本該是一窮二白的守備官,居然捏着如此之多的財富……那麼,利慾薰心和貪婪無比的官員們也會再次來到AG64。他們會用手中掌握的權勢,把自己嚼得稀爛,捏得粉碎,連渣都不剩。
況且,在這場賭博中,馮談談贏取到手的不僅僅是錢,而是被各大軍工企業視若生命的股份。這些股票如果是散發在平民百姓手中,當然會給他們帶來足夠的好處。可是,一旦全部集中在某一機構或者勢力的控制下,“大股東”這三個字,足以讓恐懼中的他們生出強烈的反對意識。
“……必須把這些錢儘快轉換爲我們所需要的東西。”
趙毅強壓下內心深處的瘋狂與衝動,當即拿定主意:“立刻通知馮談談,除了留下足夠的本金,所有股票都可以稍微降低價格賣出去。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即便控制了這些軍工企業,也無力把他們全部消化。何況,AG64基地的武器產出,完全能夠滿足曰常需要和儲備。再加上“奇蹟”的存在,重巡洋艦級別以下的戰艦對我們而言,其實沒有太大的用處。”
“全部,全部放棄?”
張小嫺的眉頭不自覺地微蹙:“這些軍工企業,可是控制着整個聯邦百分之六點四以上的輕型戰艦產出。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棄,會不會……太可惜了?”
“如果把那些人的股份捏在手裡,我們會死得更快————”
趙毅緩緩搖着頭,耐心地解釋道:“AG64目前的實力自保有餘,進攻不足。當然,這僅僅只是面對一個標準艦隊戰力做出的評估。如果進攻星球的艦隊數量更多一些,除了逃亡,我們再也沒有第二種選擇。軍工企業屬於聯邦直管,他們多少都擁有屬於自己的力量。這些股份看似很多,卻並不足以控制整個企業。與其拿在手裡讓別人記掛,不如直接賣給他們,做足姿態博取更多的好處。如果能夠因此得到他們的認同,這可是無論用多少錢都無法換來的。”
放棄,意味着轉而獲取足夠的現鈔,這纔是真正具有購買力的硬通貨。
三天後,按照趙毅的命令,馮談談以“第二股東”的身份,分別約見了所有相關股票的企業主……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劉恆都屬於那種頗有女人緣的男人。
身材高挑,肩膀削立,皮膚白晰,面玉脣朱……這些詞語用在女人身上,毫無疑問是形容上上之姿的最佳選擇。不過,如果以某個男人作爲對應的目標,則太過有些嬌揉。用句時下的話來說,就是“奶油”。
翩翩貴公子,這是許多熟人私下裡給劉恆起的名頭。當然,與其要好的人,往往會親暱的他“情聖”,與之交惡的人,也會在恨得牙癢癢的時候,罵他幾聲“禽獸”。
但是不管屬於哪一種情況,人們都不得不承認————劉恆的確是個長得很帥,五官甚至有些女姓化嫵媚的男人。如果脫下男杉穿上短裙吊帶高跟鞋,活脫脫就是一個溫柔可愛的小美女。
如果換在大移民時期,這種半女姓化的男子只會遭到周圍人羣的唾棄和鄙夷。然而,時代不同了,安享和平的女人,也越來越喜歡外形與自己類似的男人。正因爲如此,在上流社會的圈子裡,提起劉恆的名字,總會引得某些思春怨婦浮想連篇,甚至會當場下身流水,當場出現想象中的高潮,恨不能把他一把攬在懷中壓在身下,雙腿一張照準中央部分的凸起猛坐上去,在強迫與狂熱的銀糜氣氛中,釋放出自己憋悶已久的“熱浪”。
相比之下,某些身材絲毫不具備美感的男人,就肯定不會得到這樣的待遇。雖然他們也喜歡女人,也願意以強烈熱情和精力貢獻出自己的身體,爲安撫婦女殘破的心靈這項偉大工作奮鬥終身。可是,卻很少有人願意接受他的滿腔熱情。就連那些主動與之發生關係的漂亮女孩,也完全是看在錢的份上。
馮談談第一眼看到劉恆的時候,下意識的將對方當作自己人生中潛在的對手。
他的外形……實在過於女姓化。
怎麼說呢……每當這種時候,馮談談腦子裡總會浮現出“人/妖”、“變態”、“手術改造者”之類的名詞。
事實上,劉恆也不喜歡馮談談。如果不是迫於無奈,他根本不會走進這個房間,和這個外表冷漠,皮膚粗糙,甚至可以說吃有些蒼老的男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可是,身爲“宇宙聯合重工”的少東,無論於公於私,他經常都得接受對方的邀請,在不喜歡的場合下,談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
現在的情況也是如此。
馮談談手上擁有“宇宙聯合重工”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雖然無法與劉家持有的百分之五十一相提並論,卻也是該企業除劉家以外,無人可及的第一大股東。
按照正常情況,馮談談根本不可能通過市場收購到如此之多的股票。可事情就是這麼意外,地球聯邦突然宣佈的鈦合金漲價,使得原本持有股票的各大股東着了慌。他們只能通過拋售來減少自己的損失。在突如其來的情況下,經濟陷入困境的劉家也不可能拿出更多的錢來回購股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公司的股權以極其廉價的方式,落入了陌生人之手。
雖然馮談談在邀請函上一再聲稱,想要把這些股票重新賣回給劉家。可是,劉恆卻對此表示懷疑。要知道,聯邦議會的後續聲明,相當給重工製造行業打了一針強心劑————在股市全面暴漲的情況下,誰會白癡到把口袋裡的錢白白送給別人呢?
他下意識地覺得————這肯定是個陰謀。對方的目的,就是要併吞自己名下的家族產業。這種事情在聯邦幾乎每天都有發生。爾虞我詐的手段在商業場合一樣可以通用。
“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廢話。直接說吧!我手上有很多貴公司的股票。這些東西放在我家裡也很佔地方。作爲它們原來的主人,你有責任幫我解決這個難題。五百聯邦標準貨幣一股,把所有的股票全部回收。你覺得怎麼樣?”
馮談談冷眼斜睨着對方,從桌上拿起粗大的雪茄點上,狠狠吸了一口,毫不遮掩地開出底牌。
劉恆沒有說話。他正用充滿狐疑的眼光,慢慢打量着對方。
他很驚訝,也很意外。
來的時候,他曾經想象過各種各樣的會面場景。在他看來,這個所謂的第一股東目的非常明確,肯定是想要以近百分之四十的股權作爲威脅,要求得到公司更多的話語權。甚至,直接併購自己的產業。
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打亂了自己的陣腳。
這個外表下流眼睛裡滿是色情的傢伙,居然要向我出售股權?而且,價格僅僅只是五百聯邦標準貨幣?要知道,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自己纔看過股市行情。“聯合宇宙重工”的售價已經高達五百一十二點二元。這傢伙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可能嗎?
白白把錢往別人口袋裡塞,這和天上掉餡餅有什麼區別?
很自然的,劉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先生,對於你這番話的真實姓我表示懷疑。你一定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睡醒吧!”
“他/媽/的!老子就知道會這樣。真是扯蛋————”
馮談談罵罵咧咧地啐了一口,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
這實在怪不得對方。換了是自己,也會對這種優厚的令人驚奇的談話方式很不適應。就好像一個身價千萬的富家美女,非要脫光衣服躺在乞丐破爛牀上主動獻身,並且還一門心思就是要嫁給對方。這種怪異的舉止,實在令人無法理解。
“好吧!那麼,我換種說法。”
馮談談撓了撓頭,很是不悅,也牢搔滿腹地說:“我手上總共有貴公司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你準備用多少錢把它們買回去?”
對嘛!這纔像句人說的話。
劉恆輕輕地點了點頭,帶着臉上掩飾不住的厭惡和焦慮道:“按照市價,這些股份的總價值已經超過了三萬六千億聯邦標準貨幣。如果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公司的整體運作肯定會因此停頓下來。作爲股東,相信你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狀況。因此,我的建議是,能否把這些股份分批出售?我一定會給出令你滿意的價格。”
“那麼,你準備回購多少股份呢?”
馮談談仰起頭,朝天花板上噴出一個不甚規則的菸圈:“或者說,你現在總共可以拿出多少錢?”
聽到這裡,劉恆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這話問的太直接了。就和赤/裸/裸的問你“家產有多少”一樣。
儘管對方的態度非常無禮,但他還是決定有所回覆。畢竟,股份不同於別的東西,一旦失去,可能會影響到整個企業的運作。當下,打定主意的他想了想,認真地說道:“三萬億。”
這是劉恆目前能夠調動的最大資金限額。
現在回購股票,倒也算不上太過吃虧。尤其是在市場暴漲的情況下,今天買回的股票,很可能明天就能收回相當一部分成本。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對方能夠讓出股份的多少。
“三萬億聯邦標準貨幣……嘿嘿嘿嘿!就這點錢,你準備買回我手裡所有的股份嗎?”
馮談談猛吸一口雪茄,皮肉不笑地問。
“全部當然不可能。只是不知道閣下願意讓出多少?只要是擺在檯面上的條件,都好商量。”
不知道爲什麼,和眼前這個外表浪蕩的男人說話,劉恆很有些氣悶。
馮談談沒有回答。只是眯縫起眼睛望着他那張頗爲女姓化的臉。這種明顯夾雜着色/欲和挑逗成份的目光,讓劉恆覺得心驚肉跳。他甚至覺得暗暗有些發冷————難道,對方是個對菊花有着特殊愛好的怪僻者嗎?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擡眼偷看了一下對方。只見那雙被濃密眉毛掩蓋的眼睛,正瞅着自己的肩膀、胸口、屁股等顯著部位瞄來瞄去,很有種不言而喻的曖昧。
劉恆只覺得腦袋一下子大了起來。正當他坐立不安的時候,忽然聽到從桌子對面傳來一陣“哈哈哈哈”的笑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