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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出,驚寂了滿室良人。
你是元明嵐之女!
你是蘭擇清的外孫女!
你的父親滅了你母親全族!
你的父親一路追殺你!
你的父親殺害了你師父的妻兒!
蕭術謹竟愴悢着倒退了一步,後面的宛若卿扶住他,才未太過失態,卻臉色發白發青。合起因爲驚訝微微張開的嘴,突然哽咽,說不出話來,是什麼迷了眼?這纔是你一直想殺的原因嗎?這纔是你不讓我救你的原因嗎?這就是原因嗎?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心痛是什麼樣的感覺。那是一種想把心挖出來仔細看一看,是不是碎了的感覺,不然爲會什麼會覺得心像是被千萬個人狠狠的踩踏而過?
十年前,曾家蕭家聯合元家,用計陷害蘭擇清,滅其滿門!醉歌呀,你可是當年唯一活下來的人?你可是元明嵐之女,蘭將軍外孫?你該姓元還是姓蘭呢?
元明嵐當年休你母親的時候你六歲了吧?蘭家慘遭滅門的時候你才七歲吧?你都不知道這一切只是爲了我們的復國夢吧?醉歌,你短短十數年,到底受了多少苦?而你,甚至你孃親都何其無辜,只是犧牲品!
醉歌,那晚我跟你細細說安剎國的過往與復國大計,你是否在心底裡嘲笑我,憎恨我,你是否想一掌殺了我?
所以你說你恨我,你說你不知道會不會殺了我。
你猶豫了,是因爲你對我,動心了嗎?可是,爲什麼老天要這麼殘忍?我們是如何走到這樣的生死對面?造化弄人呀,該死的上天!
素問也不知道,她被醉歌孃親帶回蘭府時,也問過醉歌父親是誰,可是沒有人告訴她,夫人不肯說,小姐不肯說,她便不再問,她以爲,她一直以爲,元明嵐只是小姐的殺母仇人而已呀。雙手緊捂着嘴,說不出話來,只一雙淚眼看着小姐,這麼多年來,小姐你都從未對我說起過呀!
沉坷聽素問說過醉歌家那一場慘劇,卻從未想過有這麼多的曲折,歌兒呀歌兒,這十年來你受的是什麼苦?自己的父親親手殺了自己的孃親,這是怎麼樣的人間慘劇?
幾人不約而同看向醉歌,醉歌仍自高傲地昂着頭,緊抿着嘴角,眼神裡時而冷靜時而瘋狂,仇恨的淚水在眼角打了個轉生生逼回去,直直看着域主。嘴裡倔強着:“就只是這樣嗎?”
域主似乎很滿意衆人的反應,帶着極愜意的笑,慢悠悠說道:“我聽說你孃親是讓元明嵐親手殺的,用的冷月刀。就那那把他從來不用,只供着祭拜安剎國的冷月刀。真是可惜了了那樣一個絕代美人,別說你跟她長得真像,只是她看着比你溫馴多了。雖然是個死人,啊對了,眼睜睜着自己孃親死在自己父親手下的感覺不好受吧?嘖嘖,元明嵐可真是狠人,對自己的妻女都下這麼毒的手。”
域主說話從容不迫,彷彿成竹在胸,悠悠然施施然,好像在與好友花前月下吟詩作賦,若手上再拿卷書,真是像極了教書先生。
醉歌心坎坎上最柔軟最疼痛的地方,最深最痛的傷疤就這樣讓那域主毫不留情,鮮血淋漓殘忍的一把撕開,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承受別人的好奇,探究,感嘆和悲憫。醉歌何其驕傲的一個人呀,被人生生扯掉了逆鱗!那些塵封十年一朝爆發的痛,只讓她覺得心臟好像要爆炸。
她右手中無名小指三指彎曲一抖再抖,她忍,她忍!終於忍得一口鮮血噴出,含着一口血,仇恨撐得她的眼眶通紅瘋狂,咬牙道:“還有,更狠的嗎?”
“夠了!”秦仇突然嘶啞着喊了一聲,向域主跪倒:“義父,今日您也累了,不如先歇着,明天再繼續吧?”他從沒想到的,心苦是這樣苦。
“怎麼了仇兒?莫非你也替身世坎坷的醉歌姑娘心疼了?”域主似是很關切問道。
“孩兒不敢,她乃義父仇人,孩兒從未忘記。”秦仇頭埋得很低,看不清神色。
“那就好,等下還有更精彩的呢。”域主真像是在跟自己的孩子說話那般親切,可是聽在秦仇耳朵裡卻如刀子割心。
“醉歌姑娘該知道你師父的妻子叫蘭傲晴吧?這跟你孃親的名字蘭傲雪太像了,因爲她是你孃親胞姐。想當初要是不你師父拐走了蘭傲晴,嫁給元明嵐的也就不會是你孃親蘭傲雪了,唉,這仇算來算去的,怎麼算到你師父頭上了呢?看來他當初救你,也不是隨便路過吧?而是去看看故人住處呢。所以醉歌姑娘你恨不恨你的師父呢?”域主好不親切關懷地問道,臉上還帶着極溫暖的笑意。
那些年,六歲之前,她在元府聽到元明嵐對自己母親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
“你不是傲晴,你只是她的替代品。”
或憤怒,或咆哮,或輕蔑,或仇恨,各種語氣她都聽過。孃親只是默默地垂首不說話,忍受元明嵐禽獸一樣的蹂躪過後,一個人偷偷掉眼淚。
那時候整個蘭府哪怕是掃地的丫頭都敢給孃親臉色看,她小小年紀便學會討好賣乖,只爲了有一頓能吃飽的晚飯。
後來孃親被休回蘭家,她以爲從未謀面的外公外婆對她應是好的,卻不想只是從一個地獄跌入另一個深淵罷了。
蘭擇清從未把這個女兒放在心上,他醉心的是權力,官位。他嫌這個被休回來的女兒丟了他的臉,本身在朝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竟放任孃親再次受盡那些小人的欺凌。
也是那年,收留了素問。這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溫暖了。
她曾經無比痛恨過這個叫蘭傲晴的女人,是她讓自己的孃親受盡屈辱辛酸。雖然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這其中過多的緣由。
可是後來,她怎麼就成了師父的紅顏,自己的師母呢?她怎麼就成了自己的姨娘呢?師父爲什麼要帶她走?爲了成全他們的愛情,自己和孃親付出了什麼?
原來,真的有,無法恨的人呀。那種絕望的無力感,狠狠撕扯着醉歌的心,是他將自己和孃親的人生變得扭曲不堪,也是他對自己有着十年的養育之恩,十年的授業之恩。
迷離的淚眼中恍然間看見蕭術謹,他眼中的絕望不比自己少,嘴脣微微顫抖,現在,你明白了嗎?我,終究有可能要殺你的。
哈哈,不知道有沒有親猜對呢?好吧,我感覺我自己一直在自言自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