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端了碗了荷花粥進來,取夜間荷葉上的露水,最嬌嫩的荷葉,粥好後放上荷葉蓋上蓋子,小火燜上一柱香的時間,帶着淡淡荷花清香荷花粥便好了,清暑解熱,寧心益氣,令人聞之食指大動。
“有什麼事說吧。”醉歌攪動着碗裡的荷花粥問到,每次素問有事情要說,就會做特別好吃的給她。
素問坐在她對面,說道:“今日沉坷師兄跟我說了個地方,叫傳說集市。”
“嗯。”
“那集市七年開一次,可以交換許多奇珍異寶,恰好下個月二十號就是七年之期。”
“你缺什麼嗎?”
“我缺萬年暖月果。”
醉歌將已至嘴邊的一勺粥放下,萬年暖月果,是治癒她寒毒最重要的一味藥,傳言那果子十年生根,十年發芽,十年抽葉,十年開花,十年結果,十年成熟。一甲子的時間才得一枚果子,所以有人誇張稱其爲“萬年暖月果。”
此果性溫,舒經活血,去寒化淤,是天下寒毒的剋星,靠近此物,據說連清冷的月光也會變得溫暖。
素問這兩年來遍尋不得,突然知曉萬年暖月果的下落,難怪她神色堅決。
只是這暖月果的消息怎麼出現得這麼及時呢?沉坷還真是昏了頭了,這也告訴宛若卿,就不怕蕭術謹利用這一點對付她麼?
沉坷素問是關心則亂,這麼明顯的調虎離山之計也未看透。醉歌一離廊月城,一來算是完成蕭術謹對元明嵐的保護,二來蕭術謹一路跟隨醉歌,對元明嵐是個牽制,三來,想必他已知道今日醉歌遭暗殺一事,如此行事,算是示好。
蕭術謹,元明嵐到底有什麼值得你這麼上心呢?
醉歌靜默一會兒,又舀起一勺米粥,道:“其實寒毒解不解並不重要,現在這樣也沒問題。”
“如今一月一次,我尚還用銀針控制得住,可是最近半年寒毒發作越來越厲害,不需一年,寒毒入骨,那時便是華陀在世,也無力迴天了。”素問語氣裡全是擔憂。
“一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醉歌喝了口粥,不甚在意道。
“你的生命不能只爲報仇而存在,難道報完仇就不活了麼?小姐,我答應過夫人會照顧好你,我一定要做到。”素問果真堅定得很,小姐,必須要活着,還是安然無恙,平安百歲的活着。
醉歌突然靜默,像是死寂了的湖水。
那個火光漫天,撕心裂肺的夜晚,孃親悽美的容顏鮮血佈滿,那個該死的儈子手親手殺了她,用那把他從來不用,只供着好看的長刀,刺進她的身體殺了她!孃親倒在湖泊中,用身子護住藏在冰水中的小醉歌和小素問,臨死前含着鮮血的最後一句話是:
“素問,帶着歌兒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
這是支撐醉歌在那個冬天,在那池冰水裡,凍了三天沒有凍死的唯一理由,至到爲師傅所救。那個儈子手害怕她家的人沒有死絕,害怕有人找他報仇,整整派人搜索了三天,那些藏在密室裡的人無一倖免。
死吧死吧,死了好!
孃親那麼可憐的下跪,磕頭,額頭破了皮,血混着眼淚流了一臉,聲嘶力竭地哭喊着,哀求着,那樣柔弱的孃親呀,身體像是隨時會折斷而去的柳葉搖擺,卑微着放棄所有尊嚴,只哀求在那間該死的密室裡給她的孩兒醉歌求得一席之地,可那些人卻喝罵着,唾棄着,用棍棒將她們打了出來,把他們認爲寶貝的兒子孫子藏起來。
所以死吧,死吧!一個也不要活着,都給孃親陪葬去吧!
手上的碗承受不住醉歌太悲傷的感情,“呯”地破裂開來,還剩下的半碗荷花粥灑在醉歌手上,細碎的瓷片被醉歌攥在手心,流出殷紅的血來。她只是隨意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淡淡道:
“準備一下,我們明天起程,問下沉坷是否與我們同行。還有,讓沉魚接應。”
素問心中百轉千回,一遍遍嘆息,小姐殺心太重,報仇是這十年來唯一支撐她頑強活下來的理由。大仇得到,小姐活着了無生意。大仇不報,殺心不減,反噬心神,極易走火入魔。
蕭術謹正曬着太陽小睡,隨緣走進後院,對蕭術謹說道:“公子,消息已經放出去了。”
“嗯,她可有什麼反應?”蕭術謹懶懶地應了一聲。
“醉歌姑娘明日起程去季陵。”
“很好。”蕭術謹露出一絲笑意。是時候回季陵了,這邊元明嵐已經安分下來,曾家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再留在皇城實在不合適,天知道那九五之尊的皇帝是不是真如民間傳說中的那般昏庸無能。更
何況,季陵一翻風雲馬上就要掀起了,自己不去攪局,實在太不盡興了。
端了杯茶,說道:“我們也準備一下吧,回季陵了。”
“曾逆傲那老傢伙有什麼動靜?”蕭術謹問。
“已動身前往季陵。”隨緣答。
“哼,一把老骨頭也不怕散架了。”蕭術謹陰沉着面色說道,要不是忌憚他曾家的陣法,區區一個曾家刀法他還真不放在眼裡,況且,他的陣法還真有用武之地。
“此行可與醉歌姑娘同路?”隨緣問。
“不了。派人看着他們就行了。”蕭術謹抿了口茶水,說道,反正是跑不了的,何必一路同行?
若卿最近好像很不開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