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雖然知道秋荻不可能一早就到,但她還是眼巴巴的從9點鐘就開始等。一直等到下午一點,午飯都沒心思吃,終於盼到了。
秋荻背了一個頗沉重的雙肩包,有點風塵撲撲。林曦一看見她,不知怎的就有點眼淚汪汪。秋荻許久不見她,一見之下,只覺她瘦得可憐,再看那模樣,不覺也跟着紅了眼眶。
“秋卿,蘇哲結婚了……,他和別人結婚了,他忘了我了……”
秋荻在電話裡已經聽秦怡說過,這裡本不再驚詫,但聽着她哀哀‘欲’斃的聲音,她寧願驚詫,那樣,她就不會如此難受。任何語言在此時都會顯得蒼白,她迅速向前一步,張開雙臂用力抱住她。
“還有我……你還有我!”
“秋荻,這是我們的房子。以前,我們經常在這裡,下棋、看書、做飯,還有那麼多好玩的遊戲。”林曦拉着秋荻,從客廳到廚房,從浴室到陽臺。
秋荻終於見到了這個林曦唸了多少年的房子,之前,她來看她時,她帶她在樓下仰望過,指着那個拉着窗簾陽臺,她的眼裡總隱含淚光。而今,她則是明明白白的哭泣。
蘇哲和方毅的房間是觸目驚心的空‘蕩’‘蕩’,林曦坐在光滑的‘牀’板上,眼睛望着對面同樣光滑滑的書櫥。“只剩下我了……”她牽着嘴角,彷彿想笑:“秋卿,你記得那年運動會上,我們一起看瓊瑤的《婉君》嗎?我覺得我成婉君了。”
“曦子,你知道我爲什麼沒來給你過生日?”
林曦一愣,是呀,每年她過生日她都來的,她過時她也會去,一年裡,她們總會見上兩面。
“我心裡好煩好煩,我想和姜烺分手……”
“爲什麼?”林曦顧不得自己的憂愁了,急忙抓住她的手。
秋荻看扭轉了她的心思,略放了點心。“因爲他媽。你知道嗎?他媽信佛走火入魔了。她把家裡的所有錢全部供菩薩去了。不僅如此,她每月還問姜烺要工資。姜烺還給她。他父母都沒有工作,也不會有退休金。我和姜烺都是小醫院的醫生護士,他有個這樣的媽,他還這麼盲目孝順。曦子,我將來怎麼過日子?”
林曦雖未過過窘迫的日子,但也明白大半是秦怡的持家功勞,如果是工薪階層,還不知節儉,那真是沒法活,單是生個稍大的病,就得舉債了。
“你們畢竟這麼多年,你捨得嗎?”
“其實我一直在想在想,所以心情很糟糕。但我可以預料今後的情形。我看不慣他那個媽,將來肯定處不好,而他又那麼孝順,與其到最後不可收拾,還不如提前出來,到底還留個好回憶。何苦真撕破了臉再分,有什麼意思?”
林曦聽出她的傷感,心裡空落落的。“秋卿,以前我們真的好天真,以爲只要有愛,什麼都不要緊。其實愛是最脆弱的,受不得一點兒委屈……”
“可是,愛過了,它就在那裡。我下定決心之後,回想我們從前在一起的時光,還是覺得快樂。那些時光是真實的,我們愛過的人也是真實的。”
林曦不知被哪句觸動了心思,驀的倒到‘牀’上大哭起來。秋荻看着,新愁加舊愁,也陪着她一起流淚。
“秋荻,我恨他,我恨他……我以爲他會回來的,他怎麼可能忘記我……他就這樣忘記我了。不過三四年,他就忘記我了。我一直等他回來,可他已經忘記我了。”
“那你也忘記他,就像我要忘記姜烺一樣。沒有他們,我們一樣能過得好!”
“我忘不掉,秋卿,我忘不掉!每天晚上我一閉上眼,我就會想起他。我想着他永遠也不會回來了,我永遠也不會看見他了,我恨不得馬上就死掉。我不想活了!真的!我不想活了!”
秋荻知道此時最勸不得,即使她看着再難過再不忍,她也得忍着。她能做的,只是也躺下,伸手攏住她瘦削的肩,用她的額抵住她的頭。
林曦俯在‘牀’上不知哭了多久,真真聲嘶力竭,到最後,淚流乾了,聲音也啞了。她昏頭昏腦的睜開眼,秋荻的臉就在旁邊,淚痕猶在,但目光堅定沉靜。
“秋卿,從知道蘇哲結婚。我還沒有當人的面哭過……”
“我知道,你怕別人責怪他,責怪他讓你傷心。所以你一定不能哭,你得笑。”
“秋卿,只有你最懂我。”
“曦子,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有天,我看了一本書,是講清末兩個‘女’子一生的友情,她們通過一種奇特的文字結識,經歷悲歡離合,但她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我看時就覺得,你我也是如此,就像蘇哲在你身邊,姜烺在我身邊時,他們也不可能取代你我在彼此心中的位置。”
“曦子,昨天我接到伯母的電話,知道蘇哲結婚了,我恨不得一步就跨過來。我不想勸你,我只想陪着你,陪你好好的哭一場。我知道你一定會忍着,忍得太久,心會累的。哭出來就好了,再苦再難,總會過去。退一萬步,就當它是一生中最難過的時刻,過去了,將來再沒有可悲傷的事了。”
秋荻揹包裡有一半是食物,林曦看她依次往外拿,一會兒擺了半桌,她遂進廚房取了碗碟出來,又燒了水,兩人相對坐下,喝水吃東西。
秋荻想起臨畢業那會兒她們學過舞,最簡單的慢四,她問林曦還記得了,林曦點頭。秋荻便站起朝她伸出手。
“小姐,賞臉跳個舞吧。”說完哼出一個舒緩的調子來。
林曦說不出的歡喜又說不出的感動,她忙將手放進她手裡。兩人在偌大的客廳裡翩翩起舞。
吃晚飯時,秦怡明顯覺得林曦狀態好了一些。她終於緩了一口氣,叫林曦秋荻先洗澡,她將好吃的全送到林曦房裡,準備給她們秉燭夜談用。
然而她們並沒有再說話。林曦幾乎一上‘牀’就睡着了,秋荻以爲自己一時半會兒睡不着,但看着林曦熟睡的樣子,她稍稍閉了一下眼,竟也跟着睡着了。秦怡久不聽裡面動靜,耐不住進來瞧瞧,見兩人呼呼大睡,真是又詫異又放心。再出來,跟林蔚天一說,兩人倒高興得睡不着覺。
次日林曦和秋荻幾乎同時醒,洗漱過後,不過才7點半。林曦喝了碗粥,坐在‘牀’頭若有所思。秋荻看出她在思索着什麼,眉頭緊鎖。
“你想做什麼?”
“秋荻,我有蘇哲的電話……我一直想再聽聽他的聲音,再問問他過得好不好……,可是我不敢,我怕他本來過得好好的,我會打擾他……可我真的想再聽聽他的聲音,再聽聽他親口跟我說,他過得很好……”
“我幫你,我來打。”
林曦‘摸’出手機給她,一步步教她撥號,終於撥通了。
“我是蘇哲,我有事暫時不在家,請在提示後留言,我會盡快回拔給你。”
秋荻發怔,緊跟着她聽到了“嘟”的一聲,於是,她開口:“你好,蘇哲,我是羅秋荻,南京天氣還是很熱,很遺憾,沒有看見你。”她還想再加兩句,但手機被林曦搶過去掛掉了。她知道她聽出了她話裡的責備之意,她不忍心、亦不容忍任何人爲她而怪他。
她本想視而不見,但還是沒能忍住,因而斜着眼睛瞄了她一下,嘴角含着打趣的笑意。
林曦臉上熱了一下,隨後倒也跟着笑了,儘管維持的時間很短,但在那一刻,她心裡是由衷的快樂和溫暖。
秋荻從她手裡又要了手機去看,非常‘精’致的物事,她想再不會是別人的,便問:“紹韓呢,你和他怎麼樣了?”
林曦知她誤會了,但還是先得回覆她的話意。“秋卿,你說我現在還能相信男人嗎?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着。我厭倦所謂的愛情了……”
秋荻倒“呵”的發笑:“我還沒厭倦呢,你厭倦個啥?你想想我,把大好的四年青‘春’年華擱一男人身上,結果還拼不過人家神神叨叨的媽,每次出去,我都捨不得‘花’他的錢,我們吃過的最貴的一頓飯是燒‘雞’公,59塊,還是我付的。結果呢,人家攢着錢給他老媽求神拜菩薩,從來不想想如果將來我嫁給他,我們怎樣過活。你說說,天下有我這種可悲的傻‘女’人嗎?”
林曦看她笑得那樣苦,說不出話,只是握住她的手。
“好男人少,合意的好男人更少,但是,只要你去尋找,就一定能找到!”
林曦從不覺得秋荻也可以如此堅強,她油然的也起了一種豪情,是的,她一定也要“‘春’滿華枝”,必須“歲月靜好”,她也能做到。
“這是祁秋離送的。”
秋荻疑‘惑’自己聽錯了。看着她錯愕的臉,林曦趕緊將前因後果一說,忽又想起,自上次提醒他不要炒股票以來,之後他竟再未聯繫過她。這着實不是那小孩子的作風。她顧不得秋荻似笑非笑的神情,翻出他的號撥過去。對面竟然是盲音。林曦對這個不通的很,實在想不出爲什麼又打不通了,遂把手機一放,說了聲“奇怪。”
“我也奇怪!”
林曦看她的神氣,知道一句半句真說不清了,她實在不想把寶貴時間‘花’在這無聊的解釋上,遂道:“我不喜歡小孩子。但我真是感謝他,要不是他,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蘇哲的消息……”
秋荻對她與蘇哲之間的糾葛只是一知半解,每每從前她想問,她總是四兩撥千斤的推開。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使她都不告訴自己?她看着她的臉,決定要問個明白。
林曦一眼看過來,急忙伸出手掌抵在她‘脣’前。“我們再去蘇哲家好嗎?我什麼都告訴你。”
“起因像是天方夜談。那天我們一起出去吃飯,我去洗手間,後來又進來兩個‘女’人。一個誇蘇哲長得帥,另一個說不僅長得帥,‘牀’上功夫也好。一個說原來就是他,姐姐可真偏心。另一個說你等着,他還會來,到時叫姐姐讓你去。一個說姐姐怎麼不要,另一個說姐姐喜歡另一個,可惜死了,在紫霞湖裡淹死了。我出來後問蘇哲認不認識她們,他說不認識,我說但她們認識你,還知道方毅,知道方毅在紫霞湖。他的臉‘色’就變了。我知道他有事瞞着我,以前我只猜是他和從前那些‘女’朋友怎麼樣怎麼樣。雖然我也不舒服,但是我不想再追問。然而那天看到的那兩個‘女’人,明顯着就不是正經人,我必須得問。他死活都不說話,我就先走了。好些天,我都不理他。後來,他終於承認他*,我問他跟幾個來往。他說他記不清了,先說20,然後說不超過25。”
林曦停頓了頗長時間,指甲嵌進桌下細密的‘花’紋裡。“秋,你能想像我當時的心情嗎?我可以不介意他有過那麼多‘女’朋友,可他怎麼能夠這樣,結識那麼多的妓‘女’?我當時就叫他去死,我不能相信我選擇嫁給一個這樣的人。我把戒指還給他。他讓我原諒他,我說決不可能,而且我再也不想看見他。本來我是準備跟他一起出國的,出了這事,我就改變主意了,於是,暑假還沒結束我就去衛生局報到,之前方毅已經幫我找好了‘婦’幼,我開始上班。他每天都去‘婦’幼等我,那時,我恨透他了,尤其是恨他的樣子。你知道嗎,他一直都很小心眼,我對哪個男孩好一點,他就特別吃醋。那時,紹韓也經常去‘婦’幼,有時我們一起走,但他只是看着,一點兒也不生氣。我特別討厭他那種一點兒也不在乎的樣子,好像他都不認識我。但有一天,不知道爲什麼,我特別想他,我跑到這裡來,用我的鑰匙打開‘門’,他就坐在你的位置上吃泡麪,看見我進來,他就呆呆的看着,好像傻了。他瘦得很厲害,沒刮臉,下巴是青的,那一刻,我真不想再怪他了,我受不了他那個樣子,我心口疼得要命。我叫他別吃了,然後我給他攤了個蛋餅。他站着就吃,沒吃兩口,有人敲‘門’,我去開,是一個‘女’孩子來找他。我一下子就憤怒起來,我把鑰匙放在了桌上,說我是來還鑰匙的。他點點頭,跟着我一起出來,一起下樓,我說你回去吧!他說他就回,然後他把蛋餅一起塞進嘴裡。我看出他很餓,我真想再給他攤一個,但我一想到那個‘女’孩,我就覺得噁心。之後好些天,我都沒看見他,他媽媽過來找我,說不知他去哪兒了,又問我們爲什麼不出國,他要耽誤開學了。他沒告訴他媽我們的事,那會兒,我也沒告訴我媽。我說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他媽不相信,說了好些話,我只好說我幫着找找。後來我找到了,他在音樂臺,但是,那個‘女’孩也在。我就把那塊辟邪還給了他,我走的時候,他在後面喊我的名字,讓我原諒他。那時天有點晚了,他的聲音傳得特別遠,我走到中山陵前面的大路上,我還能聽見他的聲音……”
秋荻‘抽’出兩張面紙,一張拭去林曦臉上的淚,一張捂在自己鼻尖。
“再後來,我們以前的朋友,除了杜雷,大多人都覺得是我拋棄蘇哲,我攀上高枝了,包括他媽媽,甚至還包括我媽。蘇哲的那些事我從未跟人說過,今天我第一次說出來。我是恨他,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那些事,我不想讓別人覺得他不好。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他請我吃飯,之前我媽剛罵過我,我猜他之前找過我媽,還有她媽,肯定也找過我媽,我特別憤怒。我恨他們這樣‘逼’我。但是,我進來,看見他穿着那件衣服,就是我們以前拍照穿過的那件衣服,我想起了方毅,想起他從前要我永遠相信他,他說那樣我就會永遠幸福。他光着腳,一身乾乾淨淨,我真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可是,他跟我說,他要走了,他不會再回來了,他最圓滿的事是我一直是他的妹妹,將來會有更好的人配得上我。他說一直都是我給他燒東西吃,他也燒一頓給我嚐嚐。我那時恨死他了,比我知道他*時還恨。他把蝦一隻只的倒掛在碗邊,然後遞給我。他的手指特別好看,我不知道我爲什麼那麼恨,於是我說‘我不吃,你的手太髒’!我就想看他生氣,就想看他痛苦,可是他一點兒也不,他只是看着我,很溫和很平靜。他又給我乘了一碗湯,我快氣瘋了,起身就往‘門’口走,他跟上來,要把那塊辟邪給我,我不要。他突然說,今後你想方毅的時候會想起我嗎?接着他又說,會的,你會告訴他,你是多麼的討厭我。他說這話的時候笑了,他那麼瘦,可笑起來還是那麼好看。我看着他的臉,我有點想哭。他伸了一隻手,我覺得他是想‘摸’我的頭髮,但他沒有放下來,一直懸在空中。不知過了多久,可能也只是幾秒鐘。我聽見敲‘門’聲,我們都沒動,後來‘門’外那人喊蘇哲的名字,我聽出來了,又是那個‘女’孩。”
“秋,那個‘女’孩像鬼一樣,”林曦聲音拔尖,帶着無盡的憤恨和無盡的悲愴,“她就像鬼一樣,總是出來總是出來。我常常想,如果沒有她,如果沒有她……,蘇哲還會在我身邊,我不會讓他走……”
“我走了,他沒送我,那時我以爲他和那‘女’孩肯定關係不一般。下了樓,我就哭了,我想他沒準兒會帶着那個‘女’孩一起走。他說他不會回來了嘛。那會兒,我多恨他!我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能忍住不衝回去打他耳光!大概過了半個月,我才知道他已經走了,我和杜雷都找不到他,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過年時杜雷收到他的卡片,他要給我看,我不要,我還是恨他。只是我分不清我爲什麼恨他,是因爲他做的那些事,還是因爲他離開了,還是因爲他給杜雷寄卡片都不給我寄。5月時,他小姨過來,帶了一本相冊,他已經恢復從前的樣子,那麼多漂亮的‘女’孩子和他在一起,我看着他笑得那樣開心,我好像也覺得開心,那時我覺得我不會嫁人了,我希望他過得很好很幸福。他每年給杜雷寄卡片,一年、兩年、三年。我也越來越想他。秋,你奇怪嗎?他離開的時間越長,他的好我記起的就越多,他的那些事也就越來越不重要。每每我在急診碰到醉酒的病人,我都會特別照應,我想他可能也會想我,可能也會喝醉,我盼望那裡也有一個好心人照顧他。前些時候,我碰到那個‘女’孩,她說,就是那一天,他一個人走的,沒有一個人送他。之前,他一直站在陽臺上哭。那一刻,我恨不得我也死去算了。他一直當我是最親近的人,可是,他最難過的時候,卻不是我在他身邊……”
林曦的手機是傍晚時響起的,她以爲是祁秋離,但聽着那一聲“曦子”,她立時把手捂在‘胸’口,半晌發不出一聲。秋荻看她神‘色’不對,猜到必是蘇哲,她趕緊拿過手機,接話:“你好,蘇哲,我是羅秋荻。”
那邊一下沒了聲音。秋荻知道他想不起來她是誰的可能‘性’比較渺茫,多是怕她質問。於是她放緩口氣:“林曦沒想到是你,有些吃驚。你好嗎?”
好一會兒,那邊回了句:“我很好。”
秋荻看林曦的臉恢復了些血‘色’,忙道:“我轉給她,你們慢慢說話。”
林曦接過手機,剎那間,無數句話在腦海中飛舞,她竟不知該說哪一句,而那邊也似在等她先開口。她定了定神,竟然還是問出了秋荻剛問的那句話:“你好嗎?”
“我很好。”他頓了一下,回問:“你呢?”
林曦閉一下眼,竭力穩住聲音:“我也很好。”
“那就好。”他的聲音一如從前,只是隔得很遠很遠。
林曦覺得應該掛上了,但心裡總是留戀那縈繞於耳的聲音,她甚至屏住呼吸,試圖也從手機裡聽出他的呼吸。
“曦子……”他彷彿要說什麼,剛喊出她的名字,就聽手機裡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緊接着一個悅耳的‘女’聲高叫:“蘇哲,寶寶醒了!”
“曦子,我得掛了。”他的聲音有些急躁。
“快去吧,快去。”林曦把嘴湊近傳音口,很快速的說:“蘇哲,永遠都要好好的,永遠都要幸福。我很好,我過得很好,你放心。”她不等他回話,就摁下了掛斷鍵。
秋荻一直緊靠她,聽了個大概,她心裡難受,勸慰的話一句也想不出來。林曦靜靜坐了半晌,望向她,說:“蘇哲16歲時喜歡過一個大他7歲的‘女’子,他們相約‘私’奔,可那個‘女’子失約沒去,還告訴了他的父母。我們訂婚那年,有一次他跟我說起她,整整7年,他知道她就在南京城的一個角落,可他從未去看過她一眼。他說,他感‘激’她,因爲她讓他遇見了我。我想,他現在也一定感‘激’我,因爲我讓他遇到了他現在的太太,擁有了他們的孩子。”
秋荻緊盯着她的臉,確信她所言都是由衷的話。她原先怕她再大哭一場,但如今看她如此平靜,倒覺得還不如看她大哭一場來得痛快。
“秋荻,你擔心我是吧?別擔心。他在我身邊7年,所有的好都是真的。不會有第二人這樣對我,即使是方毅,也做不到。他其實可以撒謊的,我也會相信他,但他不。我很放心!他親口告訴我他過得很好,還有,他很愛那個孩子。他一直想要一個溫暖的家,他終於有了。我很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當我們20歲的時候,我們常會覺得10歲時的幼稚,並不願去回想那種幼稚,覺得丟面子。
當我們30歲的時候,我們常會覺得20歲時的幼稚,但那種幼稚中隱含的青‘春’、活力、張揚、炙熱、銳氣……常引得我們爲之深惋,恨不得再回到從前;然而,由於那種幼稚而導致的綿延至今的懊悔、遺憾、‘迷’茫、悲愴、惋惜卻引得我們不願再回味、再正視,寧願遺忘一切。
這很矛盾!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如同樹的年輪,它們已經刻入我們的生命中,每一個不經意的駐足回望,我們的心會喜樂一次,也會痛苦一次。
於是,有的人學會了珍惜,有的人學會了寬恕,有的人學會了包容,有的人學會了堅持,還有的人,學會了拒絕……
生命給予我們的,也就是這樣,相同的開始,不同的結局。
寫着這些故事的時候,我也回望着自己的幼稚,很感謝它們,沒有它們,就沒有今天的我!
感謝子不我愛,你的話,總是讓我想說很多很多,然而即使說了,還是意猶未盡……
感謝聽涵,謝謝你那樣的喜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