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寧畫不是想嫁進王府來嗎?不是想生個孩子母憑子貴嗎?她非要打破她的夢,把她折磨個不死不休。
她冷冷的勾起嘴角,眼裡是毫不掩飾的乖戾和殺伐的痛快。
南君紀皺了皺眉,心中不快,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見迎面過來一個男人,一下撲到了顧琅月跟前。
他一把將顧琅月拉進懷中,與此同時一把劍架在那男人脖子上,冷眼喝道:“什麼人?是想找死嗎?”
那人不僅不怕,竟是一下跪倒在顧琅月腳下,哭喊道:“求求大小姐救救少將軍,少將軍沒有死,求求大小姐想辦法救救他!”
那人衣衫破敗但卻並不骯髒,頭髮略有些凌亂,看不清相貌但卻哭的格外悲慟。
顧琅月心底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拉開南君紀的手,往前走了兩步故作沉聲道:“哪裡來的災民,難道不知道城裡是不允許你們進城的嗎?”
“不不不,屬下並非災民。”那人矢口否認,立馬擡頭,有些急切又有些期待的望着顧琅月:“大小姐您不認得屬下了?屬下是少將軍身邊的副將林蕭啊!對對對,大小姐同屬下只有一面之緣,不記得也屬正常。”
那人自說自話表達錯亂,但看起來又不像瘋子。他看起年齡約莫三十不到,五官端正,雙眼有神,並且從他話中他自稱屬下同顧琅月曾有一面之緣。
南君紀在一旁皺眉不語。
顧琅月心中的疑點越來越大,爲了不暴露自己,有些試探性的問道:“你說是少將軍身邊的副將?”
“對對對!”那人一下起身,急切道:“少將軍並沒有死,少將軍被人囚禁了,屬下爲了能見到大小姐,特意從京城跟了過來,就是爲了要跟您說這個,求求大小姐想辦法讓丞相救救少將軍。”
顧琅月後退了一步,語氣已經篤定了許多:“你是兄長身邊的人。”
她那個從未謀面的哥哥,聲稱在上了戰場後失蹤了一年多的哥哥,這人是什麼意思。
她眉頭皺住,旁邊的南君紀語氣嚴肅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知道拿京中將軍一事造謠的後果是什麼嗎?”
“屬下不敢造謠。”那人滿臉堅定。
“那你說說顧琅澤如今在哪裡?”
“屬下不敢斷定具體地點,但屬下知道少將軍目前正在……”
“等等!”顧琅月突然喝斷他。
林蕭怔住,不解的朝她投去目光。
顧琅月正了正神色,跨了一步上前擋在林蕭身前,她面向南君紀,正色道:“無論真與假畢竟是我們丞相府家事,此事就不勞王爺煩神了。”
南君紀愣了一下,眼底神色複雜,他看着顧琅月的目光慢慢銳利了起來。
顧琅月恍若未見,轉身看向林蕭將他帶到一旁:“此事先不要聲張。”
她說着停頓了下來,在身上翻了個遍,最後才勉強在身上找到一個能代替自己身份的手鐲。
“這副手鐲是皇后娘娘賜我的,你拿着這個去丞相府暫住下來。”顧琅月褪下鐲子,給了林蕭,低聲道:“路上小心。”
少將軍被人囚禁,恐怕跟京中脫不了干係有關係,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蕭擡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南君紀,已是瞭然。
兩人分頭離開,回來後,南君紀一臉陰鷙
他道:“他去哪裡了?”
顧琅月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我安排他去暫住客棧了,待江南的事處置完了再同我一起回丞相府。”
“你不去救你兄長?”南君紀神色複雜,顧琅澤是顧琅月唯一的親哥哥,她怎麼可能會袖手旁觀。
顧琅月率先走在前頭:“我一介女子,就算有心也無力啊,只有等回去由父親來解決了。”
南君紀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次日,南君紀便開始施行賑災三則。
當日施行起來,城外災民的狀況就已得到了很大的緩解。
顧琅月去的時候南君紀正在親手登記安置災民。
碧玉站在顧琅月身後冷冷的道:“小姐何必要爲他出主意,讓皇上責罰他,豈不更好?”
“小丫頭懂什麼。”顧琅月挑了個石頭墩子蹲了下來,一邊望着南君紀忙進忙出,一邊道:“這主意是那個腹黑鬼給出的,之前南君紀解決不了的問題被我解決了,到了皇上那裡就會變成晉王賑災有心無力,但是不日後就會變成晉側妃獻良策賑災功不可沒。聽好了,是晉側妃哦,你說皇上皇后會怎麼想?”
“那您又怎麼就敢確定他會如實稟報於皇上。”
顧琅月一笑置之:“你以爲良國公是誰的人?”
這時候南君紀似乎看到了兩人,他朝顧琅月投來了目光。
顧琅月瀟灑的跳下石墩,走了過去。
她穿着中性,但白淨的膚色和囂張卻純澈的眉眼讓人一眼就能在人羣中注意到她。
“你來做什麼?”南君紀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但眉眼舒展,明顯心情不錯。
顧琅月吊兒郎當的歪着嘴笑:“來看看咯,沒想到進展還不錯。”
“嗯。”南君紀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大概還須幾天這些災民就都能安置妥當了。”
顧琅月點了點頭,湊近他耳旁低聲道:“注意官員,以防私貪。”
她說話的語氣帶着一種莫名的溫柔,南君紀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卻微微揚了一下。
正在這時,一個小孩從顧琅月身旁撞過跑了過去。
那小孩身上破破爛爛,看起來像是小乞丐,就在他要跑遠時,顧琅月一把伸手抓住他。
“喲,哪兒來的臭小子?姑奶奶的錢也敢偷?”她戲謔的歪着嘴笑,另一隻手毫不猶豫朝小孩身上伸去。
“我纔沒偷你錢,你冤枉人!”那小孩兇着一張小臉,不斷掙扎,試圖擋開顧琅月伸來的手。
顧琅月也不跟他廢話,二話不說就在他身上搜起來。
小孩見狀辦法行不通,只好一邊扭動一邊大聲喊叫:“打人啦!欺負人啦!大人欺負小孩啦!”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
南君紀眉頭皺住,本想出聲阻止,但見顧琅月面不改色,手中並未停止搜查。
不消片刻,果然在那孩子身上搜出一個錢袋。
顧琅月將那孩子鬆開,長袖一擡,錢袋吊在他眼前:“好好看看,這是不是姑奶奶的東西?”
小孩見此,原本兇巴巴的小臉上閃過了一絲害怕。
他的一雙眼睛像兩個黑瑪瑙般滴溜溜的望着顧琅月,沉默半晌後,他突然轉身就跑。
但到底是孩子,哪裡敵得過顧琅月的眼明手快。
“跑什麼?我又不會把你送去官府,既然知道害怕還偷東西幹嘛?”顧琅月抓着他的手臂,口氣溫和了許多,但眼神卻有一種讓人忌憚的嚴肅。
那孩子驚訝的望着顧琅月,直到確信顧琅月不會抓他送官府後,他才慢慢低下了頭小聲道:“我妹妹生病了……爹孃被大水沖走,我要給妹妹買藥……”
發生洪災時不僅房屋沖毀,確實還有數以千人被洪水沖走,連屍體都難以見到,像他這種父母下落不明的孩子不在少數。
顧琅月蹲了下去,認真的看着他道:“你沒有能力掙錢,選擇去偷我不怪你,但下次下手的時候可千萬看好了人去偷。”
小孩再次驚訝的擡起頭,許是他從來沒見過不僅沒有責罵他反而還支持他的大人吧。
南君紀也眼神不解的看着她。
顧琅月笑道,拉着那孩子朝南君紀指去:“尤其像他這種面相的人,你千萬不能偷,否則抓到就可沒有這麼好運氣了。”
南君紀臉色鐵青,卻又不好發作。
“你過來。”顧琅月起身拉着孩子,進了城內。
城內人來人往,繁華程度同外面的寒酸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顧琅月在人潮裡看了兩眼,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道:“你看着啊。”
南君紀從後面也跟了過來看着。
便見顧琅月走到人羣中的一個首飾攤位旁,攤位旁站着一男一女正在看首飾,男的油頭粉面,女的娥娜多姿年輕貌美。
顧琅月只從兩人過了一趟,再回來時,手中已多了一個錢袋。
那孩子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南君紀也一臉詫異。
“看到了吧,要偷就偷這種人的,風險最小。”顧琅月洋洋笑道,把錢袋給了小孩。
小孩子接過錢袋,小聲道:“謝謝姐姐……”
顧琅月“嗯”了一聲,不過面上卻認真了許多:“但是你既然選擇偷竊,就要做好隨時鋃鐺入獄受刑而死的準備。”
“我不想死,妹妹不能沒有我。”小孩緊聲道。
“不想死就努力強大起來,用另一種正當的方式保護自己和你妹妹。”
小男孩表情凝重,似懂非懂,顧琅月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
他點了點頭,朝顧琅月深深鞠了個躬之後,飛奔着出了城。
直到看不到那孩子的蹤影了,南君紀才蹙眉道:“你既然要幫他,何不如給他錢財將他妥善安置?”
顧琅月也沒做多解釋,只淡淡道:“他總歸是要長大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