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一片明亮,錦黃色的龍紋圖案觸眼即是,皇上正坐在上面,下面還坐着一名中年男人。
兩人隨着李德進去,對着皇上叩首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臣妾拜見父皇。”
皇上有些低沉卻厚重的嗓音從上面傳來:“坐着去吧。”
兩人起身後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顧琅月微微擡頭,悄悄看了一眼。
皇上身着黃色龍袍,年齡約莫四十左右,臉上卻保養的極好。他的眉眼微微斜揚,不怒自威,五官英氣卻多了一絲歷經滄瀾之色,身上有一股旁人很難見到的沉穩和大氣。
難怪南君燁長的好看,原來是遺傳了老子的基因。
顧琅月心中暗自腹誹,正要收回視線,卻突然見他投來了目光。
皇上擡手指了指坐在對面的中年男人,沉聲問道:“你可認識他?”
中年男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神態肅穆,留有一把鬍鬚,看起來精神抖擻頗有些清廉之相。
顧琅月有些詫異,印象中並沒有見過這人,她搖了搖頭如實回答:“回父皇,臣妾並不認識這位大人。”
沒想到那人卻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來:“王妃不認識老臣,想必認識老臣的女兒。”
顧琅月皺了皺眉,認真打量起了那人,隨即展開笑容:“難道大人是良國公?”
來到這個世界,除了莊妍,她也沒有結交過什麼朋友。此人無論從年齡,還是相貌有些相熟,唯一的可能就是莊妍的父親,良國公。
“王妃果然聰明過人。”良國公忍不住點頭。
南君紀從始至終未曾正眼看過良國公一眼,卻在聽到這句話時極其不耐煩的皺了一下眉頭。
他舉目看向皇上:“不知父皇召見月兒是所爲何事。”
話說完後他自己微微愣了一下,他從沒這樣叫過顧琅月,竟覺得格外順口,咀嚼在口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顧琅月卻不覺有什麼,等着皇上發話。
皇上淡淡的掃了南君紀一眼,這才道:“最近一月江南大雨連綿,洪澇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朕派良國公前去治災,但卻一直不得良策。”
南君紀眉頭皺起,這同顧琅月有什麼關係。
顧琅月卻突然有些印象,想起不久前莊妍同她提起過,沒想到這麼久了還沒得到解決。
她正暗自搖頭,卻聽皇上又道:“琅月之前獻的良策確實不錯,但良國公一人實施難免力不從心,朕有意派你帶她一同前去江南治水。”
南君紀越聽,眉頭皺的越深,顧琅月什麼時候獻過良策,她又懂什麼治水?他狐疑的朝顧琅月看去。
她正微微歪着腦袋聽着,見他看了過來,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分明一副做了壞事被抓到的樣子。
不過是隨口一提,哪裡知道還真派上了用場……
南君紀收回目光,看向皇上:“兒臣不答應。”
“朕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皇上面不改色,說的話卻讓人不容置疑。
“父皇……”
“好了,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出發。
”皇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斷他。
幾人只好行禮退下
臨走前皇上隨意掃了一眼顧琅月,她臉上神情自始至終淡定從容,目光平靜且無懼,相較以往似乎確實變了一些,但卻也不足爲奇,身爲丞相之女本就該有此氣度。
顧琅月感覺到身後那道審視的目光,直到出了御書房,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才消失。
南君紀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從得知要去江南開始,他臉色便陰沉的可怕。
兩人還沒走遠,身後便匆匆追來了一名宮女。
“奴婢參見晉王爺,晉王妃,皇后娘娘讓您二位過去一趟。”那宮女是皇后身邊的得力婢女,南君紀並不陌生。
南君紀的臉色卻更難看了,掃了一眼顧琅月:“你就在這裡等着吧。”
“皇后娘娘說,王妃務必也要到。”宮女立刻提醒。
南君紀不悅的皺了一下眉頭,但也沒說什麼了。
兩人隨着那名宮女一同去了後宮。
兩人過去時,皇后正在御花園賞花,顧琅月猜測也沒她什麼事,就一聲不吭的跟在南君紀身後過去了。
行過禮後,南君紀便直接開口問道:“母后叫兒臣過來所爲何事?”
皇后看起來心情並不大好,哼道:“本宮不召你,你恐怕也想不起來來我這兒吧。”
前腳剛從御書房出來,後腳皇后便召見,恐怕也是爲了治水之事,卻也足以見得皇后在皇宮裡的眼線有多厲害。
顧琅月眼觀鼻鼻觀心,聽着他們母子二人說話。
南君紀聽罷,並未多加解釋,只是道:“兒臣急於出宮,便沒來給母后請安,還望母后見諒。”
“本宮自然曉得。”皇后看了他一眼,御花園的花開的絢爛,她走在前面邊走邊道:“這次去江南治水本宮不說,有月兒在你身邊就夠了,你心中最好有數。”
南君紀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倘若要放在以前,他肯定就順了皇后的意了。可慕寧畫剛有孕不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她一人在府中的。
南君紀皺眉:“母后何必總跟她過意不去,就算不是她,我難道就不納別的妾室了嗎?”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皇后的聲音拔高了一些,明顯帶了絲怒意。
顧琅月聲音不大不小,在此時恰到好處的不緊不慢的響起:“臣妾覺得,王爺若是納妾室,無論是普通女子還是朝臣女子都是可以的,但相比較普通女子常年生活與平民之中,卻對百姓更爲了解,王爺以後的大業重中之重便是親民,身邊有這樣一個得力助手,又何嘗不好。”
御花園內靜悄悄的,周圍閒雜人等全都清開了,饒是如此,顧琅月話說完,皇后同南君紀都愣了一下,心中驚訝。
顧琅月話中有話,但說的到底是什麼,皇后心中比誰都清楚。
皇后沉吟了一聲,似是真的考慮了一下:“月兒心思縝密,既然她都不介意了,本宮就放你們一回。”
“兒臣謝過母后。”南君紀心事重重的皺着眉頭,狐疑不定的掃了一眼顧琅月。
卻見她似乎只是單純完成了什麼任
務一般,氣定神閒的站在旁邊。
“不過倘若被本宮發現哪裡有什麼不合適,本宮照樣嚴懲不貸。”皇后不忘警告一聲。
回去的路上,兩人坐在馬車內。
顧琅月嫌頭上首飾繁瑣,胡亂拆了一些,又解了沉重的外服。
她支着下巴,慵慵懶懶眯着眼睛,微微擡眼朝南君紀看去:“說起來,王爺是不是該信守承諾了。”
南君紀瞥了她一眼,她微靠在桌几旁,長衣鬆散露出裡頭的鎖骨,輕柔的髮絲三兩散開,半睞着桃花眼看他的樣子竟帶了一絲別有滋味的風情。
南君紀很快移開目光,語氣淡淡:“算你做了一回對事,本王自會信守承諾。”
他解下腰間一枚白色的玉佩,遞給了顧琅月。
“哈,好東西。”顧琅月接過手中,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這可是個好東西啊,有了它,以後出入就方便多了。她下意識在南君紀腰間瞥了一眼,老早知道就該順了它的。
南君紀怎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他轉頭看向窗外,冰冷的臉上似是多了一絲笑意。
回到王府顧琅月便開始收拾衣物,第二天一早便開始出發江南。
顧琅月只帶了碧玉跟翡翠兩個丫鬟,因慕寧畫身上有孕,便派了南君紀奶孃徐媽媽跟隨伺候。
江南最南,距離京城還是有些時辰的,南君紀自然是要同慕寧畫共乘一車,顧琅月樂得自在,領着兩個丫鬟上了車。
南君紀將慕寧畫送上了馬車,轉頭看向正要彎身進去的顧琅月:“路上有事叫本王一聲。”
顧琅月凝了一下,不置可否勾了勾脣角,鑽進了車內。
一路舟車勞頓,顧琅月睡了長長一覺,再醒來是耳旁淨是大雨砸在車頂噼裡啪啦的聲音。
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已經到了江南。
翡翠端了還沒涼的茶點上來:“方纔王爺派人送過來的,說是讓王妃墊墊肚子,很快就到了。”
顧琅月心不在焉的吃了一口,透過車窗,外頭大雨連綿一片水霧,路旁水渠裡的水泛着黃沙向下遊滾滾而淌。
“不妙。”顧琅月低聲沉吟了一句。
不多時,便到了江南佈置好的府邸。
府外站着一大羣地方官員等候,見南君紀下了馬車,個個溜鬚拍馬迎上來。
“微臣參見晉王爺,參見王妃娘娘。”
南君紀面無表情,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側身將慕寧畫接了下來。
衆人看看顧琅月,又看看慕寧畫,面面相覷,神態頗有些尷尬。
顧琅月挑了挑眉頭,青衣長擺被雨掃溼了一片。
這時有人打破尷尬,恭敬的行禮道:“晉王爺一路舟車勞頓,微臣們已經爲您和娘娘們備好沐浴之所和接風宴席,還請這邊移步。”
沐浴梳洗過後,天色已經暗了,晚宴也在這時進行。
今日來接風的都是江南一帶的地方官員,南君紀從京城下來,在他們眼中無疑是一尊大佛,自然要好生待着。
原以爲都是江南官員,顧琅月卻沒想到竟然看到了李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