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琪找了個機會把侍墨叫到了身邊,壓低了聲音吩咐她去尋一壺上好的梨花白來。
侍墨難得地面露難色,剛想開口,卻被她的一個威脅眼神壓了下去,吶吶地低了頭,應了一句是。
向來只有侍畫那丫頭會露出這幅鵪鶉樣,而今日連素來沉穩可靠的侍墨也低着頭縮着肩膀,可見她的這個命令實在是有些難辦。朱嵐閣內外都是姬沐風的人,要想爬出一隻跳蚤都是難事,可想而知弄壺梨花白回來更是難如登天。
但語琪近日頗得平陽公主精髓,即使清楚地明白此事有些難度,卻仍能無動於衷地拍拍她的手臂,“太陽落山之前,送到我房中來。”
侍墨無言地擡頭看了她一眼,仍是不忘勸諫,“公主,借酒澆愁不是長久之計。”
語琪一愣,繼而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本宮像是那種沒用的人麼?“說罷也不解釋,轉身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個時辰之後,侍墨不但拎來了一壺上好梨花白,還配了個翡翠玉杯一起送了進來,不忘勸一聲,“這酒易醉,公主切勿多飲。“
語琪自然知道,這梨花白名字是好聽,卻是白酒的一種,後勁的確不小。她接過酒壺,挑了挑眉,“從何處得來的?”
侍墨小心翼翼瞥她一眼,“朱嵐閣中實在找不到這種酒,奴婢去問旻棋要的。”
也是難爲她了,語琪拍拍她肩膀,“行了,也不是什麼要避人耳目的事,能從那小子那裡要來酒也算是你的本事,下去吧。”
語琪用中指和無名指夾着酒壺,拇指食指捏着那隻翡翠玉杯,將手背在身後踱步進了內室,笑吟吟地在牀前站定,“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姬沐風聽到她的聲音後緩緩掀開眼睫,脣角帶笑道,“什麼?”
語琪側身在牀沿坐下,將那壺梨花白自背後拿出來,仔細地看了看他面上神色,挑了挑眉道,“你早猜到了吧,看上去一點兒也不驚訝。”
他好脾氣地笑了笑,深幽的眼底水光粼粼,聲音又輕又低,給人一種頗溫柔的感覺,“昨日你問我想喝什麼酒,再加上方纔聞到了酒香,這才能猜出來的。”頓了頓,他勾了下脣,帶着點兒笑意看向她,“我以爲你不會在意我說得那些話。”
“你難得說想要些什麼,我怎麼可能不在意。”語琪緩緩倒了一小杯梨花白,擡眼看過去,調笑道,“這是什麼神情,莫非是被我感動了?”
他輕輕笑了一下,“嗯。”說罷,伸出手握住她執着酒壺的左手,含笑道,“自小到大,這是我所許的願望第一次實現。”
語琪愣了愣,“姬家有財有勢,雖比不得皇室,但也算數得上的豪門大族,還有什麼是給不了你的?”
他緩緩收斂了笑意,垂下眼睫,“姬家給了權勢與名利,但我想要的卻是得到權勢名利的同時也註定要失去的東西。”
語琪沉默片刻,放下酒壺,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微笑着看着他,“那姬家不能給你的,由我給你好了。正好,我大魏的駙馬只能得到一個駙馬都尉的虛職,你想要權勢名利也難。”
姬沐風聞言忍不住輕笑,“是,與其拜天拜地拜鬼神,不如問公主要。”
語琪聽出他話中的取笑之意,不禁揚眉瞪了他一眼,“我好心好意地安慰你,你還嘲笑我?”
對方笑了一下,卻是顧左右而言他,“梨花白聞起來很香。”
“你是吃定我不會跟你計較是吧?”語琪恨恨看他一眼,卻還是將右手中的翡翠玉杯遞給他,“你傷口還未癒合,只能抿上一小口。”
他勾了勾脣,秀美清俊的眉目之間流淌着平和從容的韻味,深幽的鳳眸定定地看着她手中那散發着淡淡酒香的玉杯,“再這樣下去,公主會把我寵壞的……現在只是一杯梨花白而已,若是以後我想要的越來越多,要求也越來越過分……怎麼辦?”
語琪將翡翠玉杯塞到他手中,笑吟吟地湊近他,“以你這樣的脾性,我並不相信你能過分到哪裡去……再說皇兄就我一個嫡親妹妹,我想要什麼他會不給?只要你不是對江山天下感興趣,我都能問皇兄討來。”說罷擡手摸了摸他蒼白的臉頰,“真是的,這麼一點兒小恩小惠就把你收買了,以前你過得到底是多麼悽慘的日子啊……這樣的性子真是讓人不放心,總覺得哪一天就會被別人輕易地拐走。”
他轉了轉手中玉杯,仿若冰雪雕成的修長手指在翡翠的映襯下顯得更爲白皙。片刻的沉默過後,他擡頭看了她一眼,劣膩淶姆鐲蟹浩鸕愕鬮氯嶁σ猓懊荒閬胂蟮哪茄搖皇怯腥嗽諞餑閼嬲胍氖鞘裁矗庵指芯鹺堋婷睢!?br
語琪無奈地看了看他,又低頭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玉杯,“快喝吧,我好不容易讓侍墨弄進來的,要是一會兒衛蹇進來了看到這一幕,他肯定會一劍捅了我的。”
他低低嗯了一聲,優雅地輕抿了一口,只是或許因了從未喝過酒的緣故,這小小的一口還未被嚥下去就嗆咳出聲。應該是震到了還未癒合的傷口,他握着玉杯的手指立刻攥緊了,指節部位用力到發白,只是仍是止不住咳嗽。
語琪以前也中過刀傷,完全能夠感同身受。每咳嗽一次,就等於傷口被牽扯了一次,尖銳的疼痛一陣又一陣,像是無數綿密的銀針,沿着傷口處毫不留情地紮下。
不過片刻功夫,他光潔秀氣的額頭上就立刻沁出了一層薄汗,下頜和薄脣都繃得極緊,看上去似是正忍耐着巨大的痛楚。
語琪連忙拿走他手中的玉杯,一手緊握住他的手,一手輕輕地在他後背順着,“跟着我勻氣,吸——呼——吸——呼——,就是這樣……好些了麼?”
他毫不給面子地搖了搖頭,聲音聽上去似乎因痛楚而有些發緊,“不好……傷口很疼。”
語琪順着他背的手停頓了片刻,擡起來幫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聲音中不自覺地便帶了歉意,“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喝的……我只是覺得已經有太多人告訴你不該幹什麼了,想讓你能夠偶爾放縱一下的……”
他仍舊疼得額頭冒汗,卻將頭靠在她肩頭,低低笑了起來,“不是你的錯……咳咳……你不用自責,是我……自己不會喝酒。”
語琪連忙制止他,“噓——不要說話,傷口會被牽動。”說罷連忙輕撫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片刻之後,他終於慢慢平定下來,無力地從她懷中退出,軟軟地靠在了枕上。
語琪擔憂地打量他,卻見他的雙眼周圍不知是因疼痛還是酒意而泛起了薄薄的暈紅,向來從容悠然的目光也變得有些迷離,心中不免咯噔了一聲。
她之所以敢讓他喝,是因爲考慮到古代的酒提純度不高,酒精含量少得可憐,就小小抿一口的話,放現代應該就跟喝酒精飲料沒什麼差別,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姬沐風不但完全不會喝酒,而且似乎還有一副‘一口醉’的體質。
若一會兒酒勁上頭了,他真醉了的話,那就慘了。醉酒之人大多很能鬧騰,而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若是動上幾下,傷口肯定會被扯開,語琪一瞬間覺得頭大如鬥。
她想去倒杯茶回來給他解解酒,卻被他拽住了手腕。不敢硬掙,只能回過頭去,“怎麼了?”
他暈乎乎地笑了一下,偏了偏頭看着她,眼神無辜,“我想抱一下你。”
“……”語琪沉默片刻,無奈地道,“剛纔不是抱過了嗎?”
“傷口太疼了。”他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輕聲細語道,“……沒有感覺到。”
語琪耐心地看着他,“現在呢?不疼了?”
“……還是疼。”
“行了……我算是敗給你了。”語琪認輸地轉過身面向他,半跪在牀上小心翼翼地擁抱了他一下,“這樣可以了麼?”
他趁勢抱住她的腰不放,額頭抵在她頸窩,摩挲了一下,聲音啞啞的,“不可以……再讓我抱一會兒。”
語琪無奈地任他抱着,喃喃低聲自語,“你還真是瞭解你自己……想要的果然是越來越多……”
對方輕笑起來,很是耍賴地又在她頸間蹭了一下,呼吸間隱隱帶着酒香,“是你把我的心魔……親手放出來,你得負責……餵飽它。”
“……”語琪無奈地挪了挪,注意不壓倒他的傷口,“你這樣說話是很容易引起歧義的……算了,我跟一個神志不清的傢伙說這些幹什麼。”
話音剛落,對方的手便鬆開了她的腰,開始柔軟地往上滑動,撫摸過她的脖子、臉頰、耳朵、黑髮,一路挨挨蹭蹭,完全不得章法。
語琪只得暗罵自己一聲烏鴉嘴,抓住他的雙手拉下來。
對方卻並未如她所願地停下來,而是藉着酒意繼續纏了上來,像是幼犬期期艾艾地往主人身上湊一般,帶着純然的親暱。
語琪怕牽動他的傷口,不敢同他來硬的,只好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地將他的手拉開。
稍一晃神之間,卻是忽然被他拽了一下,語琪下意識地想撐着手邊的事物借力穩住身形,誰知胡亂一按卻是觸到了他的傷口處,嚇得立刻移開手,於是砰的一聲摔到了牀上。
他先是痛的悶哼一聲,又忍不住輕笑起來,趁機捱上來,雙手環住了她的腰,將頭抵在她的臉側,滿足地蹭了一下。
語琪:“……”
姬大人你真是被寵壞了,整一隻磨人的小妖精~
實在是太困了,對投雷的女朋友們的感謝明天再寫出來~~~~~~~~
我先去睡覺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