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真喜歡上他了吧,,”
許靈靈的聲音猶在耳側,語琪垂眉斂目沉思片刻,略略擡起頭,剛想說些不疼不癢的話搪塞過去,城中天色就忽得暗了下來,原本已經漸漸沉寂的陰風瞬間勢頭大漲,一時之間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躲在角落中的樑安見情勢不對,立刻趕了過來,從語琪手中匆匆接過傅輕寒,“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快離——”
他話音未落,天地之間轟然劈下一道驚雷,頓時整座鬼城都似乎震顫了一下。覆着鉛灰色厚雲的天際彷彿被劈開一道裂縫,萬丈金光自那裂縫處乍然迸發,刺目的金色光芒所到之處,鬼城的土地逐寸逐寸得變爲焦黑,街道上本來與常人無異的行人轉瞬間化爲一具緩步向前的枯骨,金碧輝煌的宮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破敗灰暗。
彷彿被凝固了百年的時間在這金光籠罩之下,於這座城中重新流淌起來。
等到那金色光芒逼近大殿之時,許靈靈茫然而不知所措地看向望着外面不做聲的語琪,樑安則是沉默地看向傅輕寒。
傅輕寒薄薄的眼皮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的雙眸中只有一片冷然狠戾,聲音低沉如稠墨,“有人在強行破城。”
語琪看他一眼,剛想說些什麼,背後的許靈靈就湊了過來,悄悄在她耳旁道,“可能是那個人來救我們啦。”想來應該是剛纔的動靜太大,引起了男主同他師父的注意,才引來了這番情狀。
儘管她的聲音壓得極低,仍是不可能躲過傅輕寒和樑安兩個的耳朵。雖然這話是許靈靈說得,但是語琪很清楚,在對面兩個人看來,許靈靈是自己的人,她說的就跟自己說得一樣,沒有什麼差別。在此情況下,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沉默地對上傅輕寒瞥過來的一眼。
那一眼淡漠無比,陰沉得像是暴風雨後的天空,帶着一股沉默而壓抑的氣息,似乎還帶着一絲失望之色。
語琪分不清那抹失望是真是假,但她只能回頭斥了許靈靈一聲,“別胡說。”
傅輕寒聞言輕笑了一聲,但那雙鳳眸中卻不含半絲笑意,彷彿北風肆虐過後的曠野,顯得格外空蕩冰冷。他淡淡移開視線,聲音無比平靜卻無端端得使人戰慄,“既然進了這座城,就都別想再出去了。”頓了頓,他卻又恢復了平靜從容的神色,緩緩牽開脣角,看着她微笑,“何況,他若要進來,還得先問過我是否同意。”
語琪感覺到許靈靈往自己身後縮了縮,不免無奈,只能硬着頭皮在他面帶微笑的注視下輕輕開口,“我不願死,但我既已是你的妻子,便也不會輕易背棄你。”
傅輕寒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像是想通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內心。語琪不急不慌,鎮定地任他打量,面上的平靜從容不輸於他半分。片刻之後,他斂起了笑容,收回了目光,聲音靜如止水地道,“那很好。”
那很好是什麼意思?他是相信了還是不信?滿意還是不滿意?
語琪不動聲色地仔細打量他,發現什麼都看不出來後也放棄了。
傅輕寒卻是身形略有些不穩地站起了身,緩緩闔上雙眸。他之前力竭的模樣六分真四分假,是以現在雖仍是有些虛弱,但還是有着一戰之力的。
繁複厚重的寬大袖擺之中,他將雙掌向上一翻,微微擡起了些許。
一瞬間,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將飛沙走石壓制平息,天地之間恢復了寧靜澄清。傅輕寒微微勾起脣角,劃出一個稍顯淡漠譏諷的冷笑,剛剛被他收入掌心的陰氣霎時間宛如浩瀚江河般翻騰着涌出,以滔天之勢迎上那萬丈金光。
“轟”的一聲,土石飛濺、流雲翻滾。
傅輕寒的身子猛地一震,嘴角瞬間逸出一縷泛烏的暗血,但他面上卻是平靜無波的神色,似是毫無所覺一般,只氣勢凌厲地一翻雙掌,一步不退地堅守在原地。
金光漸漸像是受到了強大力量的壓制,如退潮的海浪般緩緩地被逼了出去,眼看那天際的裂縫就要合攏,語琪和樑安都稍稍鬆了口氣,但傅輕寒的臉色卻是莫名一凜。
就在裂縫完全合攏的一瞬間,被逼到無路可退的散漫金光忽然合攏成一道極細的光柱,彷彿有生命一般帶着鋪天蓋地的壓迫感朝着衆人的方向迅疾而來。
傅輕寒半眯着細長的鳳眸,冷靜地一翻衣袖,將其餘三人都推了開去,自己則猛地向後一個瀟灑的仰翻,瞬間便躍出了數十丈之外。
只是那金光彷彿能看到他的行動一般,硬是在空中扭轉了方向,對着他便直直地砸了過來,帶着足以摧毀一切的、雷霆萬鈞的氣勢。
語琪不由得爲他捏了一把冷汗,就連許靈靈也有些發愣,而樑安則更是腳尖一沾地便朝他家主子那兒撲去了,簡直是一副不管不顧不要命的架勢。
傅輕寒於半空中一個旋腰擰轉了方向,遠遠看到樑安朝這邊撲來,不禁咬牙,心底恨恨地暗罵了一聲愚蠢。
“轟”的一聲巨響之後,碎金般耀目的光芒四散射出,刺得人的雙目無比痠痛。
片刻之後,語琪放下遮在眼前的衣袖,眨去了被激出的淚水,這纔看到不遠處的地面憑空出現了一個極深的巨坑,深切的裂縫朝四周蔓延開去,形成蜘蛛網一般的脈絡。
稍稍愣了一下,語琪便回過了神來,提起裙襬就朝傅輕寒的方向跑去,卻被許靈靈一把拽住了手腕。
被這個小姑娘攪了幾次局,哪怕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會生出幾分火氣,她深吸一口氣,冷着臉轉回頭去,壓低了聲音道,“聽着,我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善心,你若再莽撞壞事,我不會饒你。還有,我的去留不是你可以干涉的,你若真的聰明,就該趁此刻機會自行離去,不要再糾纏於我。”
若她估計得不錯,男主那邊很快就會破城而入,再把許靈靈留在身邊的話,很可能會給傅輕寒招來災禍,是以此刻她的冷臉可以算作是七分真三分假。
許靈靈如何分辨得出,只見她一臉冷漠不耐的神色,頓時被嚇得退了兩步。語琪皺了皺眉,不再管她,只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傅輕寒自短暫的昏迷中醒來的時候,思緒還停留在之前對樑安的莽撞愚蠢的惱恨之中——若那時候樑安沒有多事地撲過來,此刻他至少不會連一個可以倚靠的力量都沒有,更不要說重新將那位十一夫人捉回來了,真是枉費他當時將那三人一齊推開的苦心。
他忍耐地閉了閉眼後又重新睜開雙眸,沉黑鳳眸中的深重戾氣已一掃而空,只餘一片漠然的鎮定——只要她還沒能逃出這座城,他便總有辦法找到她,不同的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夫君?”
身後傳來女子清柔平靜卻略帶擔憂的聲音,饒是傅輕寒都有一瞬間沒有回過神來。
他試着撐着地面坐起來,卻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氣力都被掏空了,按在地面上的手掌像是按在一團棉絮上一般怎麼也使不出力來。
只是天性使然,鬼城之主可以因算計而僞作虛弱之態,卻不會在最狼狽之時於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半分脆弱,因而他壓下了手臂的顫抖,穩住了有些搖晃的身體,硬是半撐着身子坐了起來,除了動作遲緩了一些,竟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他微微偏過頭,眼尾處的暗烏之色冰冷陰戾,與初次相見時的妖異秀麗截然相反。
片刻之後,他冰冷如刀鋒的脣角緩緩扯出一個微笑來,細長的鳳眸平靜而冷淡地看過來,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之色,“夫人竟未趁此機會離開,真是令人詫異。”
語琪置若罔聞,只緩緩繞到他身前蹲下,聲音很平靜,“你看起來情況很糟。”頓了頓,她輕輕開口,“我能爲你做些什麼麼?”
傅輕寒盯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看了許久,神色淡淡地輕笑一聲,陰鬱的眉目之間隱約有些冷嘲的意味。他的第十一任新娘,註定要成爲祭品的存在,此刻卻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施捨着對自己的憐憫,多麼可笑。
語琪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就知道了他此刻眉間眼梢的冷意和嘲諷從何而來。她沉默片刻,收回了手,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選擇了留下,並非是爲了看你的笑話,也不是要害你,我只想償還你的兩次救命之恩……以及,履行一個妻子的義務。”頓了頓,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他已經有些微顫抖的手臂,“至少此時此刻,你應該需要我。”
傅輕寒眼中的冷意依舊,“容我提醒你,我的夫人。你現在若不殺我,早晚有一日我會剖開你的胸膛——這與你將心臟雙手奉上沒有任何區別。你要我相信你足夠愚蠢?還是你覺得我如此輕信?”
面對他這樣咄咄逼人的問話,語琪只是笑了笑。這些反派總是這樣,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擡手,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精準地抵在他的心口,“你覺得我會這樣對你,夫君?”她笑得很溫和,也很寬容,“那麼你能夠還手麼?你還有還擊的力量麼?……沒有,你甚至連保持現在這個坐姿都很吃力。”
即使被人用鋒利的刀刃所脅迫着,傅輕寒的面上也沒有出現一絲半毫的慌亂之色,只是狹長鳳眸中的冷意更凝重了幾分,只是還未等他醞釀出脫身的計策,身着硃紅嫁衣的女子就收起了笑容,以及抵在他心口的鋒利匕首。
“我沒有你那麼狠心,夫君,我對你下不了手。”語琪微微垂下眼睫,將聲音放得很輕,“就算你娶我是因爲別有用心,你仍然救了我兩次。救命之恩,不該以刀劍相向償還。”
很抱歉我回來晚了,考完後事情一堆,收拾東西,考慮第二輪選課之類的,再加上十幾天沒寫文手感生疏,對着ord幾個小時也沒憋出半個屁來,所以遲了這些天。
我對不起你們tt我是個壞渣攻!
對了下個男主我準備在任勞任怨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悶騷影衛以及風華絕代長髮垂地且身陷輪椅的國師大人中選擇,你們比較看好哪一個?
bytheay,這一章語琪在最後拽爆了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