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晏提着曳撒,厚底皁靴踩着漢白玉的石階,施施然地入了千秋亭中,在御前深深一揖拜了下去,彷彿很恭順的模樣,“臣給皇上請安。”
他是久居上位的人,哪怕存了心要作個順服模樣,身上卻依然透着三分貴氣。這顆在王公大臣前高昂的頭顱雖暫時低了下去,卻仍是與張德安這般宮監不同的,他腰背挺得筆直,玉樹青松一般佇立在面前,一點兒也不像是去了勢的閹人。
此時劇情還未進展到祁雲晏攀上女皇這棵大樹,所以,若這副身體仍是原主操控,怕是不會給這位趙皇后眼前的紅人一點兒好臉色,但語琪不能這樣做。祁雲晏心中打着算盤,她心中又何嘗不在算計?
她含笑睨了他一眼,擡手做了個虛扶的動作,用了個溫和的口氣試探道,“朕方纔看廠臣似是領着一隊人正往貞順門去,這個時辰出宮可是有急事要辦?”
祁雲晏聞言略略掀起眼臉來,細長的眸子清亮如水,眼梢斜斜地上挑着,那種神韻用筆墨難以描述,卻是極爲勾人的,“回皇上話,之前的確是要出宮辦些事,但卻並非急事,日常瑣務罷了,交給底下人也是一樣的。”
說罷他直起身,自然而然地接過張德安手中的雕花鳥籠,神態清閒地逗弄了這“白粉堂”了幾下,一點兒也沒有常人在御前侍候的緊張忐忑,倒不是讀書人的那種不卑不亢,而是一種見慣了場面後的從容自如。
語琪注意到那琵琶袖下露出的一隻手,腕骨很細,指骨纖長,與五大三粗的正常男子截然不同,倒帶了幾分女子的秀氣。
見他似乎挺中意這隻鳥,她便藉着這個話題開了口,“素聞廠臣涉獵廣博,不如替朕相看相看,這隻“白粉堂”如何?”
祁雲晏將雕花鳥籠還給張德安,兩扇鴉黑纖長的睫毛輕輕一垂,在眼下掃出淡淡的陰影,沉凝了片刻之後,他莞爾一笑,眼波輕巧一轉,“皇上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這倒好笑,他又非什麼忠肝義膽之士,這樣一個從心肺到肚腸都是黑的之人,卻一本正經地問她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若她想聽真話,他講得出口麼?他這一生到底講過真話沒有還未有定數呢。
不過想歸想,她面上卻是一笑,“自然是真話。”略頓了一下,她食指微彎,輕輕敲了下桌面,壓低了嗓音道,“不僅是此刻,任何時候,朕都希望廠臣能坦言相告。東廠自建立之初到現在,都是替歷代君主監察天下的眼睛,朕自然希望坐在東廠廠督這個位置上的人,能對朕無所隱瞞,否則,東廠的存在又有何意義?廠臣覺得呢?”
在這半拉攏半威脅的一番話前,祁雲晏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忐忑不安來,仍舊是一副從容的模樣,慢悠悠施施然地作了一揖,“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雖是宮監出身,卻也明白這個道理。雖身在其位免不了背些不堪的罵名,但只要是在皇上面前,臣卻是從來沒有半句假話的。只是臣雖懷着一顆赤誠之心願爲皇上效犬馬之勞,卻不知爲何總難以博得皇上信任,不瞞皇上,臣爲此一直心中鬱郁,實在是苦得很。”
祁雲晏不愧是這故事的頭號反派,這給自己臉上貼金和顛倒黑白的絕活兒使得是一個順溜兒,明明此刻還是趙太后的人,竟然能這般慼慼哀哀幽怨愁苦地控訴自己不信任他?
語琪噎得說不出話來,蹙着眉頭想了半天,才憋出半句話,“……廠臣的忠心,朕知曉了。”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聽着彆扭,連忙轉移話題,“今日天氣不錯,廠臣陪朕逛逛園子?”
祁雲晏低眸一笑,硃紅的薄脣輕輕一彎,竟有幾分妖嬈,“臣榮幸之至。”
語琪聞言,略略點頭後便起身朝亭外走去,余光中他步伐閒適地跟了上來,脣角仍勾着細微的弧度,難以形容的蠱惑誘人。她不懂聲色地瞥他一眼,在心中低低地嗟嘆……真是妖孽。
說是陪着逛園子,但宮裡的規矩卻是伺候主子時不許走甬路中間。祁雲晏此人雖在外頭囂張慣了,但關鍵時刻還是很拎得清,此刻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距離,在甬路旁邊施施然地走着。
只不過這樣走着本就夠生分了,卻不能再默默無言下去了。
語琪眯起眼睛,隨意找了個話題道,“剛纔話岔遠了,廠臣還沒說,朕今兒剛得的那隻“白粉堂”如何?”
祁雲晏正不疾不徐地走着,聽她問起略略側過頭來瞥她一眼,眼波在她臉上一沾便移開了去,脣角的笑容又淡又輕,“能入皇上眼的,自然是難得的。”繼而他眼尾輕輕一挑,話鋒也隨之一轉,“只是不瞞皇上,這白粉堂品相雖好,但一旦遇到波折便會一蹶不振,委實脆弱了些。”
語琪聞言瞥了一眼張德安,挑了挑眉,“確實如此?”
小內侍一張清秀的臉孔頓時嚇得煞白,作勢就要跪下去磕頭謝罪,卻被她一擡手攔住了,“總歸是你一番忠心,朕沒怪你的意思。”
只是她剛說完,便見祁雲晏定定地瞅着自己,目光有些奇異,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自己對下人太和藹了被他看出不對來?
只是還沒等她開始胡猜,對方卻已經慢慢地移開了視線,金色陽光鋪撒在他弧度柔和的側臉上,映得那本就瓷白的皮膚像是透明的一般。他輕輕一抿薄脣,勾出一抹帶了三分苦澀的笑意來。
語琪等了半天也沒見對方開口說半個字,不禁挑了挑眉,“廠臣有話要說?”
他低垂着眼睫輕輕搖搖頭,“臣無話可說,只是心中有些苦罷了。”
“……”語琪擡頭望望天,忍耐了又忍耐才把‘您老呼風喚雨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能苦在何處’嚥了下去,乾巴巴地問,“此話怎講?”
祁雲晏擡起眼睫看她一眼,卻又緩緩別開臉道,“臣雖已習慣了不得皇上信任,但今日坦白忠心後,本以爲皇上能明白臣一番心意的。誰知皇上卻仍是連這等小事都要過問身邊人一番才相信臣之所言,臣怎能不心涼?”略微停頓了一下,他微微低下頭去,言辭懇切,“臣雖不是自小在皇上身邊伺候的人,但論起對皇上的忠心卻是不差於任何人的。若僅僅因此而被皇上全盤否定,臣是萬萬不能甘心的。”
“……”
祁雲晏一直憂愁萬分地低着頭,只是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對方的半句話,心中不免微微一沉,以爲這番表白太急於求成而起到了相反效果,微微的失望過後,他便迅速地鎮定了下來,開始思索該怎麼把局面扳回來,誰知耳畔卻驀地響起嗤的一聲輕笑。
他一怔,下意識地擡起頭來去看,卻毫無準備地撞入了一雙笑意盈盈的雙眸。
這位大裕王朝數百年來唯一的女皇不知何時站定了,雙手施施然攏在袖中,偏過頭來看着他,脣畔的淺笑有些調侃的意味,刻意壓低的嗓音低啞卻勾人,“廠臣可知,你這番話實在是容易引人遐思。”
祁雲晏一愣之後,卻是莞爾一笑,“皇上此話,又是何意?”
語琪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沒什麼意思。”她錯開同他對視的目光,遙遙地回望身後的千秋亭,脣畔笑意卻又深了三分,“只是覺得方纔廠臣那番話着實幽怨悽哀了些,不像是朕手下臣子,反而有些像朕後宮妃子……不對,那詞兒叫什麼來着?夫侍?”
祁雲晏的眉梢微挑了一下,緩緩低垂下視線,鴉黑長睫半掩着鳳眸,虛虛的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神情。只是片刻之後,他卻緩緩地勾了勾脣角,笑得有些苦澀,“皇上,這種玩笑開不得。臣這樣的腌臢人,連男人都算不得,又怎配同皇上的夫侍相提並論?臣無地自容也就罷了,若是讓日後的鳳君聞見了,只怕會覺得受了侮辱。”
語琪一愣,繼而輕輕嘆一口氣,“朕從未如此覺得,廠臣又何苦自辱?”
他沉默片刻,深深作了一揖,“皇上不厭棄臣,是皇上心地仁慈,待下和善,但臣卻不能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
語琪本以爲他同其他塌腰駝背滿臉諂笑的內侍截然不同,卻也忽略了一點——下面缺了些什麼的男人,便是表面上再威風凜凜,內心裡頭也是極度自卑的。
稍稍不注意,便可能踩到他們心中的痛腳。
——下次說話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不可再犯此等錯誤。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督主是個真太監!不用問我了!
他兩個肉丸沒啦!裡面的小球球被擠出來啦!雞-巴留着是用來尿尿的不是幹-女人你們別想多了!就算寫番外也沒有啪啪啪的!頂多他用手指頭摳摳用舌頭舔舔啥的。
還有,目前女皇剛剛登基不久,後宮一個人也沒有,更沒有什麼子嗣,所以未來跟祁督主在一起的話,肯定會遭到一批整天沒事幹就想着給皇帝找不痛快的言官的唧唧歪歪,不過沒事兒~語琪總有辦法搞定的!
督主帥不帥?美不美?喜不喜歡他?
小可人疼兒的雲晏~來讓哥哥抱抱,哥哥疼你,哥哥不在乎你有沒有雞-雞~~~~~
我們的美人督主原型來自於雨化田雨公公,給你們看看這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總攻開新文了!快去調戲她!!!這次嫖的是風水師,據說她開文前買了兩本厚厚的風水著作拜讀,多敬業的作者!!!不愧是我追了這麼多年的女神!!!
【文案】:林喬名校畢業,崇尚科學,是個典型的無神論者。
然而,她卻用整個人生詮釋了一句話:得罪什麼,你也別得罪風水師= =
她和沈卿舟的結合,不是因爲她被他征服了,而是因爲她被他整服了。
大概就是,一直說着“你覺得我能看上他?”的林妹妹最後屈辱地抱着沈大師長腿痛哭流涕“我後悔了,我看上你了!!”這樣子。。。
所以,婚後每每有人問起林喬的丈夫,她都是一臉煎熬的表情:你問他?我和你說,就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