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秦真發現程陸揚送完陸舒月離開以後就有些興致缺缺,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電視。

她用水果叉遞了塊蘋果過去,“口渴嗎?”

程陸揚看也沒看就張嘴吃了,然後像是很高興地對她說:“不錯,很甜。”

秦真鬆口氣。

下一秒,她家程先生又補充說:“在哪兒買的梨?下次多買兩斤。”

“……”

第一,這玩意好像不叫梨。第二,這蘋果是他買的。

秦真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了句:“好吃就多吃點吧。”

電視裡演着部偶像劇,女主角生氣了,男主角就拿着喇叭當着所有人的面道歉,然後深情款款地喊着我愛你,女主角哭得梨花帶雨地跑下樓來,兩個人深情相擁。

秦真被雷得外焦裡嫩的,轉過頭去看程陸揚,卻發現他還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捅了捅他的腰,“你說,要是哪天我們倆吵架了,你會主動來找我嗎?”

“看情況。”

“什麼叫做看情況?”

“看看是誰犯的錯啊,如果是我,我當然會來主動找你;如果是你,那就應該你來找我。”

秦真撇嘴,“愛情也需要這麼斤斤計較嗎?誰犯錯了有那麼重要?”

“當然有。”程陸揚的聲音在電視裡嘈雜的歡呼聲中不緊不慢地響起,“人應該有自知之明,做錯事了就是做錯事了。有的錯誤一旦釀成,就是用一輩子來贖罪也換不回別人的諒解,你說這重不重要?”

秦真一下子不說話了。

好半天,程陸揚慢慢地轉過頭來,環住她的腰,閉着眼睛把下巴擱在她肩上,嘀嘀咕咕地說:“沒錯,我就是這麼小氣自私又恩怨分明的人,你會嫌棄我嗎?”

秦真湊到他眉心響亮地親了一口,爽快地答道:“會!”

“……程秦氏你還真是印證了女人口是心非的名言。”

秦真沒有點破程陸揚有些打結的眉頭,只是反握住他的手,默默地繼續看電視。

沒有說出口的是,其實她和他一樣對於有的事情耿耿於懷。

他的成長經歷是她不曾體會過的孤獨感受,而因爲她把他放在心上,那種心酸也同時傳遞到了她的心裡。

當你愛上一個人,就會漸漸開始明白,哪怕很多事情並沒有發生在你的身上,你也同時在經歷兩個人的人生。他的喜怒哀樂,他的歡笑淚水,通通也都變成了你的刻骨銘心。

我尊敬你的父母,是因爲我感謝他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我才得以擁有一個程陸揚。但我也不能諒解把你拋下十年的父母,如此狠心地讓你在那個小縣城裡和外公相依爲命十年,甚至讓年幼的你獨自面對至親的逝世。

你總是像只刺蝟一樣,不知情的人會覺得你難以相處,性情古怪。

可當我走進你的世界,才發現那些刺不過是你受過的傷,堅硬的外殼之下,你有一顆比誰都柔軟的心。

程陸揚,我很想擁抱你,在你十一歲那年,在你經歷史上最兵荒馬亂的那一天,如果可以,我希望給那天的你一個擁抱。

然後從宇宙洪荒直至世界毀滅都不鬆手。

我很心疼你。

——秦真日記·第一次見到程媽媽的那一天

秦真在家休養了一個多月,腿總算好起來了。醫生叮囑她少走動,能養就繼續養,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這還沒到一半的時間呢。

但她哪裡閒得住呢?央求了好久,程陸揚終於同意在晚飯後帶她出去溜達一圈了。

小區外面不遠處有條河,橫穿b市,十幾年前因爲工業發展被污染了,近十年來一直是政-府治污的重點對象。如今河堤修起來了,五光十色的彩燈也每晚準時開啓,河岸兩旁是花園一樣的步行街,長長的,蜿蜒一路。

兩人就這麼慢慢地走在石子路上,河岸下是歡快的流水聲,沿途除了茂密的樹木與這個時節早已凋零的花壇,就只剩下安靜的白色長椅與復古的青銅路燈。

已近冬日,天氣轉涼,來河邊的人很少了,於是這裡安安靜靜的,只剩下並肩散步的兩個人。

天黑得早,路燈也早早就亮起來了。

就在兩人走到一盞路燈下時,河岸兩旁的欄杆上懸掛的無數彩燈忽然間就亮起來了,以銀色與藍色爲主,閃爍的光點不斷呈水滴狀下墜,繽紛絢麗。

秦真忽然間就開心起來,指着一路蜿蜒到遠處的兩條“綵帶”,興奮地對程陸揚說:“你看,好漂亮,像不像《冰雪奇緣》裡的場景?”

她想起了艾莎用魔法築起繽紛的水晶宮殿時的場景,透明單調的冰雪也瞬間變得五光十色,格外絢爛。

程陸揚平靜地順着她的手望去……兩條光帶,別無其他。

他微微一笑,“像。”

大概……像吧?

他沒看過《冰雪奇緣》,而且就算看了,恐怕也不瞭解秦真所謂的漂亮。

秦真拉着他趴在欄杆上,也不顧河風吹亂了頭髮,笑嘻嘻地說:“以前總是坐地鐵、坐公交,每次下班回家都不會看見這條河,多虧你住在市中心,不然我也不會知道這裡晚上這麼漂亮!”

程陸揚低聲笑着,幫她把一縷飛起來的頭髮撩至耳後,“那就嫁給我,今後天天來看。”

“你倒是想得美!”

“嗯,想得特別美,嫁給我不好嗎?住在市中心,天天來看你喜歡的景色,順便……”他頓了頓,聲音低軟了幾分,“順便,幫我把我的那一份一起看了。”

秦真倏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很多時候她會不自覺地忘了他眼睛不好這個事實。

彩燈在他眼裡會是什麼顏色?一片白茫茫的?毫無特色,不過是衆多黑白景象中的一種。

秦真有點慌,於是有些緊張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就是一些浪費國家能源的燈,點在這兒也沒人看,誰稀罕啊?我覺得有必要跟有關部門舉報一下,這些能源供給山區多好啊!我剛纔就是隨便說說,其實沒什——”

“秦真。”程陸揚低低地笑起來,不慌不忙地打斷了她的話,“我沒事。”

“我沒說你有事,我就是說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

“秦真。”他又打斷她,把她拉到懷裡,用手臂圈住她,無可奈何地說,“喜歡就是喜歡,漂亮就是漂亮,你以爲你這麼撒謊我就很感激你?”

他故作生氣地用額頭撞了她,看她吃痛地伸手捂住額頭,一副“你怎麼這樣”的表情,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

他拉開她的手,看了看那塊不知道是被他撞紅的還是被她揉紅的皮膚,湊上去吹了兩口,“這樣就紅了?痛不痛?”

秦真一愣,“你怎麼知道……紅了?”

“顏色有深淺,對我來說,陰影的濃淡就是顏色。”

程陸揚的表情淺淺淡淡的,眼裡只有她一個人的倒影,他摸摸秦真的眉毛,“這裡濃濃的,說明我家程秦氏的眉毛長得很好。”

他摸摸秦真的臉,“這裡深深的,說明我家程秦氏現在正在臉紅。”

他碰碰秦真的嘴脣,“還有這裡,一定鮮紅欲滴,像是櫻桃的色彩,我能夠想象得出。”

最後,他還湊過去親了親秦真的眼睛,“不用說,這裡一定也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眼力,暮然回首,獨獨挑中燈火闌珊處的我呢?”

秦真愣愣地看着他,就好像傻了一樣。

程陸揚被她這模樣逗樂了,一邊搖頭一邊戳戳她的腦袋,“還在爲剛纔說的話內疚?”

秦真默默地點點頭。

於是面前的人忽然握住她的雙肩把她轉了個身,她面對河岸,而他緊緊靠在她的背上。

程陸揚拉着秦真的手,沿着河流指向很遠很遠的彩燈那頭,“那是什麼顏色?”

“……藍色,白色。”

他又牽着她指向河對岸的樹木,“那是什麼顏色?”

“綠色。”

“那天是什麼顏色?”

“墨藍色。”

“那個招牌呢?”

“紅色。”

程陸揚牽着她的手,一個一個指向觸目所及的一切,而秦真就一五一十地回答出那些物體的顏色。

她不太明白程陸揚要做什麼,卻乖巧地跟隨他的步伐,而最後,程陸揚收回了手,慢慢地從背後環住她的腰,低低地笑起來。

“燈是藍白色,樹是綠色,天空是墨藍色,招牌是紅色……你看,哪怕沒有色覺了,我也能清楚地知道它們的顏色,有沒有色覺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可是——”

“沒有可是。除非有一天你不願意做我的眼睛,不願意陪在我身邊,告訴我這個世界的色彩了,也許那天我纔會意識到自己的與衆不同。”程陸揚穩穩地打斷她的話,“你會嗎?”

秦真急急地嚷起來:“當然不會!”

“那就對了,我的眼睛都說不會離開我了,這不就萬事大吉了?我家程秦氏雖然學習不好,但勝在視力好,這樣就能幫我一起把這個世界的色彩盡收眼底了。”

程陸揚慢慢地收緊手臂,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輕輕一聞,鼻端全是她熟悉的香氣。

因爲這段日子一直住在一起,她用的沐浴露、洗髮水都是他的,所以身上的氣味也和他變得一模一樣。

程陸揚忽然覺得這樣的味道聞起來令他無比安心,就好像生命裡多出一個自己,分享他的喜怒哀樂,撫平他的每一點鬱結。

秋末的風吹得樹木簌簌作響,河水也應景地嘩嘩流淌,穿過城市立交橋,一路奔向未知的遠方。

程陸揚怕秦真走多了路會累,就拉着她坐在路邊的白色長椅上,和她一起擡頭看着寥寥可數的星星。

秦真問他:“你說,哪一顆最亮?”

程陸揚佯裝認真地仰頭看了看,半天才認真地轉過頭來看着她,用手將她的肩膀環住,“這顆最亮。”

秦真一愣,隨即捏捏他的臉,“程先生真會說話!”

“那是,天上的星星千萬顆,可我眼裡只看得見這一個!”程陸揚也捏捏她的臉,“就算有一天我一點色彩都辨識不出了,可你還是最亮眼的那一個。”

因爲由始至終,這顆心裡只有你,這雙眼睛也只看得見你。

回家的路上,他把外套搭在了秦真的身上,然後搓搓她有些涼了的手,故作鎮定地說:“怎麼樣,你家程先生夠帥吧?你肯定期待很久了,今兒我就圓了你的夢,讓你當一次偶像劇女主。”

秦真撲哧一聲笑出來,十分“天真”地指着他的耳朵,“咦,這兒怎麼紅了?”

唰的一下,偶像劇先生的臉也跟着爆紅起來。

秦真哈哈大笑,卻被惱羞成怒的男人打橫抱起,氣急敗壞地衝向小區,“程秦氏你居然敢嘲笑大丈夫,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

“我臉皮厚,不會紅!”秦真也跟他瘋,摟住他的脖子哈哈大笑。

“那我打屁股,看看它會不會紅。”

“臭流氓!”

“誇得好!”

“呸!”

“mua!”

“哈哈哈哈……”秦真笑得難以自持。

真好,和他在一起好像就忘了形象是個什麼東西,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再也不用顧及別人的目光。

紅包都送了!只是有的小夥伴忘記打分了tat!

糉子節快樂啊!我麻麻說我骨折了不能吃糯米,不讓我吃糉子啊啊啊!

這真是個悲傷的節日==、我去廁所哭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