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一觸即發
“轟”的一聲，茶樓的木門被撞開，門口齊刷刷地或蹲或站着三十幾個武裝警察，牛壽通站在正中間，手持一把7.62毫米手槍，做出射擊姿勢。
一束耀眼的燈光打過來，茶樓裡頓時一片雪亮。射燈在大堂裡掃射了一圈，打到樓梯上時，易小刀的背影剛好消失。燈光的左側，一個黑影魚躍而起，但當射燈射向那裡時，卻只看到一根粗大的圓木柱子。
整個大堂已經空無一人。除了燈光照射的地方之外，其他角落都籠罩着朦朦朧朧的黑暗，悄無聲息。
此時，喬正林也已經趕到後門，十多把微型衝鋒槍對着黑洞洞的後門。後門外停着一輛車，喬正林懷疑是易小刀的，但是裡面太黑，看不清動靜，喬正林不敢貿然上前察看，他藉着警車車身的掩護，瞄準着隨時可能有人衝出來的後門。
牛壽通打開對講耳機：“後門情況如何？”
喬正林按下耳機：“全體人員已經就位，還未發現嫌犯”
牛壽通說：“好。一旦發現嫌犯，立即火力封鎖出口，將嫌犯朝大門趕！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
喬正林猶豫了一下，說：“明白。”
牛壽通收起瞄準的姿勢，回頭對梅盛林說：“狙擊手就位了嗎？”
梅盛林說：“已經就位。茶樓的每個出口，包括窗口，都已在我們的控制之下。”
牛壽通還有點不放心：“直升機來了嗎？”
梅盛林說：“正在趕來，五分鐘之內可以趕到。”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牛壽通終於放心大膽地說：“拿擴音器來！”
梅盛林從車裡拿出一個擴音器，遞給牛壽通，牛壽通清了清嗓子，開始例行性喊話：“裡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馬上放下武器，出來投降。你們沒有出路了，投降從寬，抵抗從嚴！”
牛壽通停下來聽了一陣，茶樓裡一點聲音也沒有，又繼續喊：“給你們五分鐘時間考慮，五分鐘之後，警方將強行突擊，格殺勿論！”
喊完這句話，牛壽通心裡輕鬆了下來，只要再等五分鐘，就大功告成了。五分鐘後，他將調動所有地面、空中的力量，攻入茶樓，將易小刀和百合打成肉泥，然後就等着升官發財了。雖然喬正林正在得到市長的信任，但至少現在他牛壽通還是喬正林的上司，只要他把握這次機會將易小刀等人殺了，就一定可以重新贏得市長的青睞。而殺一個人比抓一個人可要容易得多，尤其是以正義的名義。
他這麼想着，忍不住用腳尖打着拍子，在心裡歡快地數起秒來。三百秒倒計時，現在開始！
這裡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四周的行人和居民早已被吊足了胃口，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都知道有一場大熱鬧可以看了。茶樓外停滿了警車，兩百多個警察將茶樓圍的水泄不通，茶樓裡不是黑道大哥就是曠世梟雄，搞不好還有一場激烈的槍戰。想到平時只有在電影裡纔看過的槍戰就要發生在眼前，人們的臉上都洋溢着興奮的光芒，但是又有點擔心子彈亂飛，所以都遠遠地圍成一個打圈，將警察都包圍在裡面。
爲了搶佔有利地勢，有些人站到了花壇上，有些人爬到了樹上，女孩子把男朋友拉過來，騎在他們的脖子上，住在附近的人趕緊回家，找出望遠鏡，衝到陽臺上，開始監視茶樓的一舉一動。也有人好奇地拿着望遠鏡往四處高樓上找狙擊手，但都一無所獲，他們開始懷疑佈置狙擊手是不是心理戰術，其實根本沒有。
前門外實在站不下了，人們就開始往後門涌，希望現實和電影有點不一樣，犯罪分子不是迎難而上從正面突圍，而是從後門衝出來。人們紛紛找到一棵小樹，蹭蹭蹭地爬上去，不一會兒，小樹林的樹上全是人，就像是結滿了果實，腰都壓彎了。
外面鬧得熱火朝天，茶樓裡卻完全相反，除了警方的探照燈照射的地方，其餘各處都安安靜靜地隱沒在黑暗中。
易小刀與百合藉着樓梯的掩護上了二樓，但二樓還有一段走廊，必須經過走廊才能進入相對安全的房間。但其實連他也沒有把握，進入房間又能怎樣脫身。
前門與後門雖然不是相對，但都可以看到樓梯，那裡有幾十個槍口正等着噴射子彈。惟一值得慶幸的是後門這一邊暫時沒有探照燈，所以易小刀可以看到後門外閃爍的警燈和人潮洶涌的畫面，外面的人卻看到樓梯這一側的情況，易小刀和百合的藏身之所纔沒有完全暴露。
前門的燈光射在走廊上，等待着他們現身。易小刀的目光在黑暗中搜尋了一眼，發現在走廊的另一頭，金牌殺手已經沿着圓柱的陰影快速地上了二樓，藏在角落的黑暗中。
易小刀靈機一動，伸手從樓梯上取下一段被踢碎的木頭，朝百合使了個眼色，黑暗中百合會心地點頭，做好了衝出去的準備。
易小刀直起身，手臂輕輕一甩，那截木頭沿着走廊的水平線朝對面飛去，從前門無法看清木頭的來處。木頭速度不快，但落下的角度恰到好處，木頭的一端在圓柱上一磕，另一頭在慣性作用下，朝上面彈起，頓時暴露在燈光中。
突然出現的一截木頭把最前面的警察嚇了一跳，因爲那看起來像是狙擊槍的槍管。
“開槍！”不知誰喊了一聲，頓時有十來把槍朝着那個圓柱射出一梭子彈，使得正打算探頭出來察看外面情形的金牌殺手差點被亂槍打死，幸而脖子縮得快，躲過了幾十發子彈，但那根圓柱已經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了。
就在槍聲響起的同時，百合一躍而起，上了走廊，朝最近的房間撲了過去。易小刀緊隨其後，身影在走廊上一閃，隨即進了房間。
開槍的警察離開發現了樓梯上的動靜。“那邊！”又有人喊了一聲，衝鋒槍立刻掉轉頭，朝着樓梯一番掃射，木屑紛飛，但人早已不見了。
突如其來的槍聲把牛壽通也嚇了一跳，他以爲又出現什麼變故了。
“怎麼回事？”他走到門口一側，大聲喝問。
離他最近的一個警察扭頭看了一眼站在安全地帶的牛壽通，說：“報告，剛纔發現嫌犯的蹤跡！”
牛壽通探頭朝裡面看了一眼：“哦？擊斃了嗎？”
警察說：“報告，沒有！”
牛壽通擺擺手：“彆着急，還有四分鐘。”因爲已經勝券在握，他現在似乎倒不急於要易小刀的命一樣。
警察點頭：“明白！”
其他警察也紛紛趁機換上彈夾。從剛纔的情形看，嫌犯手裡可能已經沒有武器。
百合一進房間，略一打量，就要退出去。易小刀一把拉住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他安置風師姐的那間房。
此時，風師姐的遺體正靜靜地躺在牀上，沒有生氣，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易小刀沉沉地說：“將就一下吧。”
百合掙開他的手，走到門口的牆邊，沿着牆根坐了下來。
易小刀站在黑暗中，看着風師姐的遺體，等着時間慢慢地過去。還有三分多鐘，警察就會衝進來，他一直說自己是良好市民，卻總是幫助一個殺手與警察作對，現在看來，能夠以這種方式把百合交給警察，也勉強可以算是一點功勞吧，至少這次他沒有帶着百合逃脫警察的追捕了。
爲了百合，九叔死了，大師兄重傷，二師兄死了，風師姐死了，現在他也要死了，這件事情終於要到盡頭了。
手機響了，在安靜的茶樓裡顯得特別響亮。易小刀已經不急於刻意掩飾自己的所在，他拿起手機，看到了喬正林的電話號碼。他按下了接聽鍵。
“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喬正林說，“不是逃脫，而是活命。”
易小刀走到牀邊，在風師姐的遺體旁坐了下來，說：“只怕這不是由你決定的。”
喬正林說：“現在只要你投降，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易小刀說：“喬警官，看來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你是一個好警察，所以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大的敵人不是我，而是牛壽通。”
喬正林遲疑了一下，然後傳來一聲關門的聲音，看來他已經回到車裡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易小刀說：“看來你是真的不明真相，反正我是死路一條了，告訴你也無妨。你的頂頭上司牛壽通，是市長的人，市長是什麼人？我想你從賈安邦被殺的事件應該可以猜出來。百合是市長請來的人，現在賈安邦死了，所以市長要殺她滅口，牛壽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了百合。而你卻傻乎乎地要申張正義，捉拿百合歸案，牛壽通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喬正林靜靜地聽着，末了，說：“你以爲你是誰？你認爲我會相信你的一派胡言嗎？”他的心裡雖然知道牛壽通已經慢慢地變質，但他不會相信市長竟然是賈安邦被殺案的幕後真兇。
易小刀換了個姿勢，說：“信不信由你。現在賈安邦幕後的勢力請來的殺手也在這裡，想抓住百合，搞垮市長。你說，牛壽通會讓我們活着走出這個茶樓嗎？”
喬正林想到市長讓他格殺勿論的話，還有剛纔牛壽通的喊話，慢慢相信那不是危言聳聽嚇唬人的，而是真的打算殺人滅口。
想到這裡，喬正林不禁出了一身汗，沒想到堂堂市長大人竟然是買兇殺人才當上市長的。
喬正林掛了電話，猶豫了半分鐘，終於撥通了一個電話。
“正林兄，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
喬正林嚥了一口口水：“廉兄，我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