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爺現在很舒服,在家用着汝窯茶器泡茶,看到羅博過來,起身迎接,又給他泡了一杯茶,茶杯隱現嬋翼紋,更具古韻。
王書雉拿了一個普通的白瓷杯,給自己泡了一杯紅茶。
福爺笑道,“她嫌我喝的味道苦澀。”
又拿着一根茶籤,挑起壺沿的那些黑色茶根。
“什麼紅茶,普洱,大紅袍,都不如我這烏龍老茶好喝,這都是我存的茶,喝喝,老茶更入心。”
羅博淺嘗一口,舌尖生澀無比。
皺了皺眉頭,福爺又是哈哈一笑,“沒到年頭的人,嘗不了這個味!”
“以前用河水泡茶,更是茶味綿柔,可現在,這河水太古怪,所以就用礦泉水。”
羅博點頭,福爺看他意興闌珊,也沒說下去,讓王書雉帶他去房間休息。
羅博說自己出去走走,制止了兩人跟着一起的念頭,一個人出門而去。
王家村人口很多,是個大村,羅博說着來時的路折返走去,不多時就聽到側方村民的聲音。
哪裡圍着一堆人,羅博好奇,也就走了過去。
那些村民聞着一個紅布法臺,原來是道士在此齋醮。
兩個年輕的道士分別手持“三清鈴”和“天蓬尺”,踩着七星方位,念着咒語,“振動法鈴,神鬼鹹欽”“昔上清紫微宮北極尊都天大元帥天蓬真君降傳秘密之法,務拯羣生,蠲除疾苦”
羅博只聽懂紫薇和天蓬,這兩人一個不是爾康的,一個是豬八戒嘛,啥時候勾搭在一起了?
中間一個老道手持“如意”,這法器非高德之人才能持,他嘴中念着咒語。
“天元太一,精司主兵,衛護世土,保合生精,華衣繡裙,衣冠青巾,青龍左列,白虎右賓,佩服龍劍,五福之章,統領神官,三五將軍,有邪必斬,有怪必摧,敷祜福祥,啓悟希夷,邪怪消滅,五帝降威,護世萬年,帝德日熙,黃龍降天,帝壽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卻非,急急如律令”
羅博聽得昏昏欲睡,這是“殺鬼降魔咒”,老道只念咒語,不打辟邪伏魔手印訣,只會適得其反。
就像對着拿刀的歹徒大罵不止,自己卻不會武功,這不是找死嘛。
三位道人依舊在那搖頭晃腦,各種法器都拿出來顯擺一番,法鞭法旗法刀,嘴中各種降鬼咒,退水咒,驅雷咒,冗長有餘,作用不大。
羅博點燃一根菸,不再看他們“表演”。
他注視着河面,河水很清澈,他伸手在河水裡,除了冰冷刺骨沒有任何異樣。
“呔!”
羅博嚇了一跳,轉頭看見那老道用桃木劍指着他,“速離河水,裡面有邪物作祟,休丟了性命。”
羅博不理他,把溼漉漉的手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也沒有異味。
那些魚怎麼死的?
感覺到一個尖銳的硬物脣他,他回過頭,又是那道士,“無知愚昧,說過這水有問題,你怎麼還不走?”
羅博把菸頭扔進河水,在腳下找了個廢棄的礦泉水瓶,裝滿一瓶水,轉頭離開。
他又走到死人的那家門口,遠遠的看着黑白遺像,約莫六十多歲的男人,相繼死人,這些人的鬼魂在頭七之前應該有一段中陰身。
自亡者斷氣,第八意識脫離軀殼,至轉世投胎前之歷程稱之爲「中陰身」。所謂「前陰已謝,後陰未至,中陰現前。」前陰已謝指此期壽命已盡,後陰未至意謂尚未投胎。
但是王家村的剛死之人好像沒有那段經歷,羅博現在是知道了,只要碰到沒有亡魂的地方,就算是碰到有預謀的“人”了。
羅博轉身離開,他沒聽到後面玻璃碎裂的聲音,那個遺像,“啪”的掉了下來。
羅博又到處走了一圈,除了河岸道士做法,還有那家死人外,和別的村莊一樣,祥和安寧。
走到福爺門口,就見到屋頂一片氤氳,米飯的焦香散發出來。
這種柴火飯很能勾起人的食慾,讓羅博陰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覓香而去,意外的發現卻是王書雉在做飯。
“想不到吧!”王書雉說道。
“有空幫我再加一根柴,這樣鍋巴就焦黃了。”
.羅博從後背抽了一根柴火,卻沒有添進竈口。
“添柴啊!”
羅博放下這根粘滿泥土的木柴,又選了一根放進去。
菜餚也是王書雉炒的,用花生油和薛芝麻油,做出來的菜更是胃口大開:
羅博這些天第一次吃飯,吃了很多,福爺和王書雉也沒有問他村裡的情況。
幾人喝酒,土雞,五花肉,青菜白菜全部吃光,羅博摸摸自己的肚子,拿着那個礦泉水瓶子,打開蓋子放在院子東角。
然後把那根“木柴”拿進屋子。
“這是哪裡來的?”
王書雉不經常住在這裡,就看着福爺。
“從王冬生拿買來的,怎麼了?我偶爾做做鍋巴粥吃,看到這老頭喜歡去山上撿柴,就讓他賣點我,他也不要錢,我就給點菸給點酒他,所以他經常送着柴火我。”
“這是柴嘛?這是人的股骨。”羅博把這根骨頭扔給福爺。
福爺用清水洗淨,把裡面的淤泥也沖掉,看着深黃色的骨頭,“真的是人骨。”
“此人在哪,我要去問問在哪裡撿來的。”
福爺臉色一下子暗淡下來,“昨天死的就是他。”
羅博躺在牀上,想到這些細小的東西都聯繫起來,但是總是想到徐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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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下一堆菸頭。
月色也很冷清,河水如同一條起伏的玉帶。
羅博喝着老茶,泡了幾個小時的老茶更苦,讓羅博更加睡不着。
月光下不遠處的哀樂也斷斷續續,偶爾一掛短炮想起,爲了驅趕厲鬼驚嚇了剛死去的親人。
哀樂很緩慢,羅博看到彎曲的河面出現一些斑點,就像音符出現在五線譜上,羅博靜靜地看着,突然覺得不對勁,河水是流動的,那些斑點卻沒有隨着水波流動。
而且越來越多的浮現在水面。
羅博放下茶杯,推開門走進河面,他看到,死屍不停地從河底冒出來。
越來越多,都是面朝上,臉上都蓋着黃表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