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闆嘀咕道:“今天也真是奇怪。好幾個得了絕症的人趕來吃羊肉火鍋。”
老闆的話我沒當回事,真是遇到絕症病人,那還是有緣分,至少不會讓花爵爺覺得難看。
吃羊肉火鍋店,最難受的當然是小賤,它高傲的靈魂對於這樣一羣食客表示極度的憤怒很不滿。叫了兩聲,店老闆目光看來,小賤終於不叫了,怕是要被人殺了做成狗肉火鍋。
我無意之中看過去,只見火鍋店最西段坐着的,不就是吃着羊肉火鍋的老乞丐,只不過這回衣服稍微整潔了一點。而坐着他身邊,全身銀白應該就是老闆口中另外一個絕症病人。
這不是銀甲屍,這不是三金嗎?
店老闆估計納悶了,今天還真是來了不少絕症的病人。一個皮膚銀白,露出一張臉,樣子看起來跟死了一樣。忽然只見又來了一個臉上乾煸幾乎沒有肉的人。估計一個是白化病,一個是食道癌很多年沒有吃飽飯纔會餓成這樣的。
店老闆有個遠方表哥,多年之前生過食道癌,後來就是花重陽這個樣子。吃不得東西,看着東西都流口水,最後只能吃粉條,一根根地往胃裡面吸進去。所以店老闆特意端上了一盤米線過來,十分同情地看着花重陽。店裡麪人很多,霧氣升起。我看着三金。三金也看着我。
老乞丐也就是郭決。他忽然也看了過來。郭維新說過,郭決和外公起爭端的,我之前身上的百陰也是他種上來的。只是沒想到郭決帶着銀甲屍就這樣出現在香港羊肉火鍋店,不知道他是怎麼樣躲過海關的,把三金帶進來的。
郭決朝我示意,伸筷子夾起了兩塊羊肉曬給了三金。三金咕咕地咬起來,吃了兩口,骨頭也沒有吐出來。再看花爵爺,吃了羊肉,也很開心,不過花爵爺好在一點,就是還能吐骨頭的。
過了一會,郭決帶着銀甲屍三金過來拼座。謝小玉警覺地看着三金,我輕拍她冰涼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花爵爺一直忙着吃羊肉,擡頭看了一眼郭決,喊道:“老闆,加兩雙碗筷。”
店老闆看着兩人坐在一起,一黑一個銀白,趕緊跑過去加了碗筷,只是覺得兩人太可憐。店老闆道:“你們好好吃一頓,這一頓我請。”
花爵爺聽了老闆的話,喊道:“你再加點肉來吧。”店老闆趕緊讓服務員加肉,估計是最後時刻,還能吃多少啊。郭決也沒有說話,拿起乾淨的筷子,將鍋裡面的羊肉夾起來放在三金的嘴巴里面。
人生最荒唐的事情之一,就是出門吃火鍋,對面坐着兩隻老殭屍。
郭決很耐心地喂着。花爵爺很仔細地吃着。完全不像是有仇的人。小賤更是氣憤,但是還是放棄反抗,感覺把腦袋縮了回去,安安分分,守着四條腿和一個腦袋,還好,沒有把自己燉成火鍋。
花爵爺吃得差不多:“還是差了一點。蕭棋啊,你的狗味道肯定不錯。什麼時候可以吃起來就好了。”郭決說道:“是的。肯定不差。”
我這心裡面更納悶了。郭決不是帶着銀甲屍都打到了花家總部去了嗎。現在還可以坐在一起吃羊肉,而且還很友好地商量着把我家的小狗哥給燉成火鍋。如果我不是親眼看到銀甲屍打到花家去,我真以爲兩人是很好的朋友,多少年沒見,見面就趕着一起過來吃火鍋。
我問道,你們二位,確定不會在這裡打起來,要是打起來,我就躲遠一點,你們打完之後我再出來。
郭決夾起塊羊肉,自己吃了起來,吃完之後才說道:“誰沒事天天打架,我們是多年好朋友,見面之後吃點火鍋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花重陽也應道:“是啊。蕭大師,你怎麼巴不得我們打架呢?”
我更是聽蒙了,郭決帶着銀甲屍衝到花家去。第一次和花重陽見面,他以爲我是郭家的人,差點就把我殺了,現在跟我說,我巴不得打架。
我搖頭說道:“有點看不懂你們了?”
郭決道:“你肯定是中了郭維新那小子的湯了。他是不是還要把孫女嫁給你啊?鬼派傳人都是傑出之人,沒想到到了你們這一代反而變成這個樣子了。”
郭決接着說道:“郭維新甚至拿出一封信告訴你。說我和你爺爺本來就是認識的。然後根本就沒有想着告訴你。說你笨你還別頂嘴。他只是想讓你解開銅罐子的秘密而已。”
我把銅罐子拿出來,道:“那爲何他要把銅罐子還給我?”郭決嘀咕一下,將他的長頭髮紮成的辮子往後面拉了一下,道:“這老小子肯來是鐵定要把髒水往我身上潑了,他一定說我害死了龍遊水。該死啊。那封信本來就是寄給我的。”
郭決說道這裡。我不由地想起信裡面開頭稱呼是“郭兄。”兩人都姓郭,稱呼郭兄都有可能。照郭決這麼一說,郭維新也有嫌疑。
我之前覺得自己智商不算低的,現在跟着一羣怪物打過交道之後,我就開始變笨了。完完全全的菜鳥級別。花重陽吃飽了之後,對着郭決說道:“怎麼你也過來了,不是找死嗎?我都來了,你的小銀甲屍還不是我的小菜嗎?”
郭決神色一變,回道:“花重陽你個老妖物。我這三金跟我相處多年,你要是敢對他動手。老夫拼了一條老命也要弄死你。將你的骨頭剝下來,做成柺杖。反正你的骨頭硬得很。”
花重陽呵呵笑道:“要不你試一試!”郭決起身喊道:“三金。咱們走。”花重陽喊道:“不送了。”等到郭決帶着銀甲屍離開。我問花重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花重陽笑道:“他心痛銀甲屍,而我可以對付銀甲屍,所以他怕我把銀甲屍給吸乾了?”
“吸乾了?這不是安倍家的妖法嗎?”我問道。安倍脣就把老屍白敬仁給吸乾了,這種妖法專門就吸人的生氣,或者是殭屍體內的屍氣,化爲己用的。花重陽呸了一聲:“請不要把我和日本人相提並論,好不好?我和他們的不一樣。我吸走屍氣,是爲了正義,而他們是爲了修煉,變成老妖物的。”
我這才明白,爲什麼郭家這麼懼怕花重陽,原來人家還有這一手。我心中呵呵一笑,自己就是老妖物。
我問道:“那你到底是人還是殭屍呢?”
花重陽站起來,舒展了腰身,喊道:“走吧。沒吃到狗肉。吃了羊肉也差不多了,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上火的。”花重陽將褂子提在手裡面,身上充滿快活的神色,怕是很多年沒有這樣痛快地吃過,在熱鬧的都市裡面玩過。
出了火鍋店,一羣人手裡面提着長刀,筆直朝我們這邊跑來。領頭一個喊着粵語:“大哥,就是他。我看他和金三甲來的人接頭的,是laughing的人。”花重陽很是生氣道:“這不是逼我動手嗎?蕭大師,你來解決吧。”
我還真擔心花重陽動手,一羣人變成人肉乾,這事情就變大了。我轉身回到火鍋店,將一張摺疊凳子拿在手上面,喊道:“你們這是羣毆嗎?”
看來就是羣毆了,有兩人把刀用白布條綁住手上,衝上來就動手,我摺疊椅迎面就打上去,兩人倒還沒下來,就照臉打過去,幾顆牙齒掉在地上。花重陽喊道:“那個蕭大師啊,打人動作還是很瀟灑的啊。”
我心中暗罵,你當然覺得瀟灑啊。
一羣人將我圍住,叫喊聲越來越大。謝小玉也站在一邊看着,沒有上前。三下五除二,一羣人戰鬥力太弱,被我放倒在地上。不走遠的是,我和花重陽還有謝小玉被帶回了警局,十幾個地痞進了警察局,鬧得不行。
花重陽很快就被錘爺帶着律師給保釋走了。而錘爺對我心中記恨,對着警察局的人說瞎話,說不認識我,讓我和謝小玉呆在警察局裡面過夜,無人保釋。
我將口袋裡面的一張名片拿出來,看着上面“趙半山……”的名字,上面還有號碼。他要花錢賣我的畫,乾脆給他打電話,讓他把我保釋走了。或許能有作用。抱着試一試的心理。我給趙半山打了電話,沒過半個小時,就看到趙半山帶律師來警署保釋我。
趙半山的車裡面還帶着一隻白色的鸚鵡。咯咯地叫着,說着兩句鳥語,反正我是沒聽到的。趙半山道:“它是講歡迎你的意思的。”
我抱歉地說道:“那個趙先生,麻煩你了。”
趙半山道:“你怎麼跟藍星的人打在一起了呢?你是白星的人嗎?”我搖搖頭道:“可能是他們誤會我了。”肯定是我救下laughing的時候,有人跟蹤我了。後來有看到我和於千在一起。
看來這個叫做藍星的社團要和白星社團爭生意。而這一筆生意就是戴豪戴來的。只是這樣明目張膽,上街砍我,太不給我面子了。
趙半山和煦微笑道:“蕭先生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我倒不好意思地說道:“麻煩趙先生了!”
白鸚鵡又叫道:“不客氣。不客氣。”趙半山道:“這鸚鵡叫小飛。一直跟着我的。蕭先生,如果需要幫忙,就告訴我一聲。我樂意爲先生幫忙。”
我奇道:“你我素昧平生,我怎麼要求你幫我呢?”
趙半山把車子停在我休息的酒店門口:“蕭先生。我見你第一面,就知道你是龍遊水老先生的傳人。我幫你是應該的。”
我問道:“龍遊水是我外公。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趙先生如此仗義。”
趙半山淡淡一笑:“這件事情對於龍老先生是件小事,但是對於我而言就是天大的恩惠。我說不說無所謂。我見你來蘇富比,莫非是爲了金罐子而來的?”
小賤搗蛋地叫了一聲,嚇得白鸚鵡喊道:“壞人……壞人……”
趙半山見我猶豫:“我也看到銅罐子的消息。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蘇富比等恩人的弟子過來。所以那天碰到你之後。我提出要買你的畫,其實我只是要驗證你是否帶着那把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