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了出租車的收音機,將對講機拿起來:“咳咳,我說幾點,大家都聽着點……”
“石哥,你說……”從對講機裡面傳來不斷地響應聲。
“第一,小明沒有了爸爸,以後咱們就是他爸爸;第二,隨時彙報紅色跑車的蹤跡,上面有老李的血跡,別讓兇手洗乾淨了車。”石大克把對講機放完了。殯儀館門口停靠的出租車馬上開動,全城程搜查紅色跑車。
閃光燈同時打亮,鳴笛而出,爲老李而去送行和悲泣,很快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你們很都認識老李?”我抑制心中的激動,問道。
“老李一個人拉扯個孩子,緊巴着自己,非要把兒子送到最好的幼兒園裡去。我們怎麼不認識他?自己吃五毛錢的摸摸,天天給兒子吃牛肉,燉湯,我們怎麼能不認識他們?找他打牌只玩一塊錢的,我怎麼不認識他啊?”石大克低聲說道,車子開得很慢,在幾個常見飆車的路口尋找着。
其實我想告訴他們,這飆車的車手撞死了人,怕早就躲起來,現在也追不出什麼。
可是石大克他們如果不做這件事情,他們肯定不會安心的。
我感覺到羅盤的指針似乎在動,將它拿出來,轉得越來越快,我感覺到一股暖流留在我的心口。
順着街道看過去,只見勾魂人牽着一個人。和靈堂的黑白照片一模一樣,就是石大克口中的老李。
蹣跚着走着。
還在留戀人間最後的光景。
“我幫你找那輛紅色的跑車。”我咬咬牙喊道。
石大克猛地把車子剎住。
“你幫我找。怎麼找?”石大克不解地看着我,目光在最終落在了小賤的身上,“是讓小狗幫我找嗎?”
“不是。你等等我。”我推開車門,追了上去,攔住了勾魂者和老李。
勾魂者很是狐疑地看着我,一般擋住勾魂者的路,其實是很嚴重,如果勾魂者脾氣不好,可以把我的魂魄帶走的。
“老李,告訴我車牌號。”我大聲喊道。
勾魂者將帽子擡起來:“躲開,你別以爲拿個羅盤,我就不對付你了。”
“告訴我,老李。”我重複地喊道。
勾魂者很是生氣:“陰間和陽間不能互通有無。能不能找到線索,是你們的事情。快讓開……”
勾魂者似乎沒怎麼動,我感覺胸口受了一股力量,就被推開。
“是一個光頭男子……”勾魂者走過了我,幽幽地說了一句,很快走進了一家中國銀行,然後就消失不見了。自古陰神勾魂鬼王都是從錢莊出來的,看着還真是對的。老李肯定跟着勾魂者從中國銀行下了冥府去了。
“兄弟,剛纔你是跟誰說話?”石大克下巴都要掉下來,只見我一個人手舞足蹈大喊大叫。
“你別問。相信我就是了。那個車手是個光頭男子。”我神秘地說道。估計那個勾魂者不能說得太多,只是說了一點點線索。但已經足夠了。
紅色跑車,光頭男子,只要讓出租車司機們回憶一下,晚上發生的經歷,指不定有很人看到的。
“現在已經初步證實,車手可能是一個光頭男子。大家好好想一想,之前晚上有沒有見過這麼一個車手……”石大克拿着對講機沉聲說道。
沒過一會,從對講機裡面傳來了令人喜悅的聲音。
“晚上我在解放三路的時候,看到過一個光頭,神情慌張,開的是一輛雅閣,到沿江酒吧了。後來,過了十分鐘,一個紅毛開着紅色跑車也來,用黑帆布蓋住了車子。會不會是這個人。”
“去沿江酒吧……”石大克沉聲說道。
“要不要報警?”我問道。
石大克說,沒事我們心裡有譜。石大克的聲音經過漫漫的黑夜,很快就傳到了各個角落。
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沿江酒吧,門口一長串的出租車。有些上白班的司機從牀上爬下來,聞聲趕來。
在一旁停車位置,一輛車被帆布蓋住了,有司機過去,翻開一看,果然是一輛紅色的跑車。
“沒有後門吧!”石大克沉聲問道。一旁的壯漢道:“大狗六個人已經堵住了。今天不管是黑社會大哥來了,咱們都要堵住。”
石大克道:“走。拿着扳手,六人一組。”石大克攔住我:“你就不要進去,在外面等。”
“得了。大哥我怕你們打死人,一起進去看看。”我緊跟着石大克。
性情中人,往往不會依靠理智。
酒吧不是很大,但人很多。一羣人進來,很快就把鎮場子的混混發現了。石大克彪彪地喊了一聲:“我們不是踢場子,只是找一個人。”
混混看着外面的出租車,而且越來越多,完全鎮不住了。乖乖地退到一邊,拿電話叫人。
很快在一個角落裡面發現了光頭。
“光哥,你丫別壞了你的興致,一羣窮逼,用錢砸死他們就是了。來來,我們喝酒。晚上找兩粉木耳,帶回去。”紅毛低聲說道。
光頭罵道:“對對。一羣窮逼……”
光頭見了一羣人走過來,下意識地轉身就要跑。轉到後門的時候,被人一腳踢在小腹上面,倒在地上嗷嗷叫。
“你們,敢打我!”光頭小子罵道。
石大克走上前,一腳踩在手掌上滿:“北光路肇事逃逸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光頭又是嗷嗷叫。
“那你們見了我爲什麼跑?”石大克拉起了光頭,提着就往廁所裡面走。
“大克。你小心點……別把自己帶進去了……”年長點的老司機叫道。
“沒事……”
進了廁所,石大克手裡已經多了一個啤酒瓶。
“大哥。你說吧。陪多少錢,一百萬夠不狗。光頭見了啤酒瓶,褲子都尿溼了。”光頭叫道。
“褲子脫下來……”石大克沉聲說道。
光頭汗水直往下流,被石大克冷眼看來,終於束手就擒。
我納悶,到底要脫褲子幹什麼。
“轉過身去……”石大克又命令道。光頭完全嚇哭了,媽的,不就是撞死個窮逼,至於嗎。
“你給我記清楚了。不管是窮逼還是傻逼都是人,都可以把你的菊花給爆掉了。我不廢你不殺你,乖乖地去自首。”石大克最後教訓完,將啤酒瓶順着光頭的菊花往前一桶。
只聽到光頭倒在地上,整個人的自信心一下子崩潰了,哀嚎後悔老爸把自己生出來。
“警察在外面等你,出去。”石大克頭也不回地出來了。
“走吧。”我拉着石大克,出了廁所門,馬上出了酒吧。
門口來了不少記者,還有幾輛警車,都被出租車圍在外面。過了一會,光頭被兩個人扶着,從裡面走出起來,臉上鐵青一瘸一拐,屁股的位置似乎還能看到鮮血了。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能給小明多賺點撫養費也可以了,光頭能不能坐牢,是有些難度。
我遊走紅塵之外,本不應該管這麼多……
回到住處,已經快要天亮了。鬧騰了一個晚上,終於可以休息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謝靈玉炒了一碗蛋炒飯,還真是好吃,吃完之後將老太太的千層鞋底拿出來,洗乾淨了,等着曬乾。
給許俊打電話,說一切準備好了,明後天就可以開始了,你看什麼時候有空,帶我去舊樓看一下。
許俊說可以馬上過來。
“那行,你要是方便,買兩袋大米帶着。”我低聲說道。
“要不要買點油,弄點蔬菜過去,橄欖油對身體有好處,我給你弄點來,正好有地中海帶回來的橄欖油。”
“哈哈。我不是要自己吃,是有用。只要白米,別的不用。”我掛上電話。
謝靈玉見我要出門,讓我買點西紅柿、雞蛋和土豆回來,晚上做西紅柿炒雞蛋和酸辣土豆絲。
我連忙點頭,這兩樣東西是我喜歡的兩樣菜,尤其是酸辣土豆絲,火候到位,酸辣均勻,比吃山珍海味還能下飯,每次都能吃得乾乾淨淨,再加上謝姑娘的手藝,絕對是差不了。
“瞧你個樣子,沒個出息……”謝靈玉罵道。
已入秋,但中午還是很熱。
見了許俊,問了一下許小康這兩天有沒有什麼異常。許俊搖搖頭道,和之前差不多,不過似乎要好了一些。
“七月十五出生,是難養一些,等到成年就好了。以後結婚,找個稍微壯一點的女生,火氣足一點,我看東北湖南妹子就不錯。”我安慰道。許俊嘆氣,過了一會說道:“只希望孩子可以健健康康地活在世界上,吃多少苦我都願意。以後結婚還早呢,想那麼多也沒有用。萬一活不下去……”
車子停在大路上面,靠邊停了。
“是這裡了。”許俊說道。
從大路上去就看到一條青磚小路。石縫中間已經冒出不少青草,很久沒有人來了。
路邊兩棵桃樹,站在三隻黑色麻雀,唧唧地叫着。
在許俊帶領下,很快就看到一棟廢棄的舊宿舍樓,早年是我母校的教工宿舍,後來一直遺棄很久。
據說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很多老師被學生批鬥。最後有幾個研究外國文學的老教授不堪屈辱,大罵學生是王八蛋畜生,沒有人倫,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都不能出現,學生打罵老師,這種不尊重知識不尊重道德的事情。
學生幾巴掌扇來,幾口唾沫橫飛。教授們平時最欣賞的學生,巴掌打得最響,唾沫分量最足。
“偉大領袖說過,造反有理,你們這些死硬派。我們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天天上課講外國如何如何浪漫……”
“大海航行靠舵手……你們這一羣牛鬼蛇神,乖乖接受人民羣衆對你的改造。”
最後,老教授們一把年紀被人掌摑,在教工宿舍裡面用蚊帳自殺身亡。後來舊樓裡面容易發生一些怪事,就沒有多少人住在這裡。
到了二十一世紀,都搬走了,等着拆除蓋新的宿舍樓。只是學校資金問題,一直沒有動工,可能今年要賣給外面的地產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