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柳雲初就自顧自地往裡面走去,宮燕秋試圖阻攔:“柳世子你真的不能進去!”
柳雲初道:“這國子學裡還沒有爺不能進的地方,你別攔着,否則就是與爺爲敵,看爺來日怎麼修理你。”
他進去以後隱約間正面的破屋子裡隱約有人,只是被橫落房樑焦木給遮擋了去,於是乎直接登堂入室。
待一踏進門口,看清了屋子裡的人時,怔愣了一下。屋子裡中規中矩地站着兩個書童,宮燕秋所說的七公主果然在這裡,粉衣裙襬都髒得有些烏了,此刻正滿臉憂色、我見猶憐。
七公主對面的鳳時錦正坐在破椅子上,一邊臉都是又髒又腫的,身上袍裙也染了污跡。那袖擺下的雙手無力地垂着,手腕上盡是紅腫的勒痕。她半側着臉,蘇連茹手裡拿着絲帕,輕柔而細心地爲她擦拭,道:“我和時昭是多年好友,她讓我多加關照你,原本我還沒想好該怎樣給你打招呼,往後好好相處,卻不成想今日在這樣的地方相遇。怎樣,你這一跤摔得疼不疼,你看你臉都腫了,要不一會兒我還是叫太醫來給你看看吧。”
鳳時錦不明意味地看了柳雲初一眼,淡淡道:“不礙事。”
蘇連茹收了手帕,直起身來,不着痕跡地轉身看着柳雲初,道:“柳世子,你怎麼來了?”
柳雲初收回訝異的神色,揖道:“見過七公主。”他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鳳時錦腫起的臉上瞟了瞟,幸災樂禍的樣子,“方纔我見鳳時錦這傢伙往這邊來了,好奇之下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她在這裡摔了跟斗,真是馬有失蹄啊。只不過還勞煩七公主給她擦臉,七公主真真是善良又美麗。”
蘇連茹笑笑道:“哪裡,大家同在一個屋檐下,又是同窗,本是應該。柳世子和她又是同桌,你來照顧她才更讓人放心,我們先走一步,剩下的就交給柳世子你了。”
柳雲初側身,看着蘇連茹帶着自己的書童,和宮燕秋、簡司
音一同離去了。他回頭來又看向鳳時錦,嬉皮笑臉道:“你不會是摔傻了吧,怎麼一句話不說,人家七公主好歹爲你擦了一把臉,你好歹也該說聲謝謝。”
鳳時錦站起來,捏着袖子隨手往臉上掃了掃,拂了拂裙襬,一言不發地從柳雲初身旁走開。
看到鳳時錦這麼狼狽的一面着實難得,柳雲初本來想好好諷刺她兩句的,結果她拍拍屁股就走人,不由道:“餵你怎麼這麼拽,好歹我也是擔心你纔過來看看的好吧!敢情我這是多此一舉是麼,怎麼沒一跟斗摔傻你啊鳳時錦!”
鳳時錦頭也沒回:“我並沒要求你擔心我,你的擔心算個屁。”
柳雲初氣得擡腳踹門,呼呼道:“鳳時錦你別給臉不要臉!”
下午的時候鳳時錦沒有去學堂上課,也沒有回國師府。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蘇顧言授課的時候不是沒有注意到,角落裡就只有柳雲初一個人,柳雲初亦是摸不着頭腦一副茫然樣。這鳳時錦不來上課,沒人和他鬥嘴、對着幹,他一時還真有些寂寞。但轉眼他又安慰自己,不來正好,他眼不見心不煩還能清淨點。
下學時,蘇顧言走過柳雲初身邊時,腳下頓了頓,轉向柳雲初,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柳雲初便搶先道:“夫子,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我也不知道鳳時錦去哪兒了,她估計是上課上得厭煩了所以先行回去了吧。”
蘇顧言看了他一眼,還是將要出口的話收了回去。
入夜的時候,昏暗的街道上時有依稀火光穿梭於大街小巷之間,此時國子學已然大門緊閉,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但國師府上下卻全部出動,尋找鳳時錦的下落。
消息傳到蘇顧言那裡並沒有花多長時間,彼時他和鳳時寧正準備用晚膳,便看見君千紀極爲難得地親自登門進四皇子府。他大步流星,袍擺隨着夜風飄飄揚揚,發線絲絲渺渺在清淡的月色下猶如淬了一層銀光,整個
人都透出不可被褻瀆的清冷。
君千紀只站在膳堂門口,門外是一半白月光,屋子裡是一半明黃的火燭之光,襯得他棱角兩面,無比分明。君千紀首先就看向蘇顧言身邊的鳳時寧,眸光暗流如削皮不見血的薄刃一般,令人望而生畏。鳳時寧也委實有些忌憚,手裡的筷子緊了緊,往蘇顧言身側躲了躲。
蘇顧言起身相迎,道:“國師這個時候大駕光臨,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君千紀眯了眯微冷的雙眼,復看向蘇顧言,開口道:“四皇子乃國子學有史以來最爲年輕的夫子,博學多才久負盛名,卻是這般對自己的學生不聞不問的嗎?”
蘇顧言一愣,腦海裡一下子就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下午鳳時錦的缺課,道:“可是鳳時錦出了什麼事?”
君千紀道:“時錦今晨出門至今未歸,四皇子前兩日留她晚歸,現如今就要留她徹夜不歸了是不是?”
鳳時寧亦是一臉震驚,放下手中筷箸,憂心忡忡道:“國師的意思是,時錦她不見了嗎?怎麼會這樣呢……我夫君也是剛回來不久,他一向對國子學的事情十分上心,還請國師明鑑,他豈會留學生在國子學裡徹夜不歸……時錦的性格我最清楚了,倔強又頑劣,國師確定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嗎?我想她一定是貪玩起來又忘了回家了……但願不要出什麼事情纔好。”說罷她看看君千紀又看看蘇顧言,十分擔憂。
蘇顧言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安慰,道:“放心吧,鳳時錦那麼大個人了,應該不會有事。”
君千紀道:“多年不見,你們之間毫無半分姐妹情誼,她是否倔強頑劣,也不是你有資格說了算的。時錦不知去向,我自會去尋找,但倘若她有半分差池,我想四皇子既是她的老師,也該脫不了干係。”鳳時寧臉色變了變,張口想說什麼,君千紀已經不給她機會,轉身拂袖就走,邊道,“或許讓你來當她的老師,真是一個愚蠢的錯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