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要上戰場了。”
喪彪和女兒正在吃晚飯。
他們在大別墅中住了兩天,然後喪彪就委託洛北喬向路遠明先行賒購了一套房屋,之後他會償還,然後就和他女兒入住了這套房屋。
這套房屋是成品房,簡單些說就是已經裝修好了,甚至連傢俱什麼的都有,當初從港口獲得的物資裡也有傢俱廚具什麼的,這些自然都是給面國上層人士走私而來的東西,這時候卻全部用在了平民們所住的房子中了。
這套房子筆喪彪和他女兒在哥國所居住的環境還要好得多,兩人又去購買了一些小物件,這個家就算是有了,住了幾天後,感受着這裡的安全氣息,兩人都覺得很是滿意,這可比預想中的荒郊野外好上太多倍了。
最關鍵的是,喪彪女兒腦子裡的那顆腫瘤真的開始痊癒了。
在此之前,喪彪女兒只要躺下睡覺,都會覺得呼吸困難,而且會出現手腳麻痹等症狀,自從腦瘤出現後情況越來越嚴重,但是現在就只接受了路遠明一次治療,這種現象就得到了極大程度的緩解,所以腦瘤真的可以治癒了,這比什麼都重要。
而在兩人到達一週後的今天,喪彪終於對他女兒說出了這番話來。
喪彪女兒拿着碗的手微微一抖,她沒說什麼,只是低頭吃飯。
喪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沉默了許久,兩人的晚飯都快要吃完時,喪彪才說道:“我真的很抱歉,也真的很遺憾,當時我正在戰場……我不知道她重病了,結果沒有回來見她最後一面,所以我金盆洗手了……”
女兒忽然擡起頭來道:“那現在爲什麼要重回戰場?你就這麼捨不得放棄殺戮嗎?”
如果是以前,這麼說話的女兒估計會被揍,但是這一次的喪彪卻很平靜,他從懷裡掏出一根香菸,點然後邊吸邊說道:“以前或許是,但是這一次不同……不管是報人情也好,還是我想要看看這裡首領所說的未來也好,又或者是至少讓你在治療期間不會遭遇戰爭也好,我想要幫忙了。”
這些話讓喪彪女兒有些無法反駁了。
人情這種東西真的是最難償還的,雖然他們是靠着救了洛北喬的關係來到這裡,但是路遠明親自爲她動手術,而且每一次動手術都需要一瓶壽命藥劑,這東西現在外面已經炒到了天價,一億阿卡幣一瓶都不一定能夠買到,這等人情份量之重,喪彪女兒是清楚的。
所以她無法反駁……
“……依然是去殺人嗎?”女兒似乎認命了,但還是最後問道。
“又或許是保護別人也說不定呢。”喪彪則吸着香菸的說道。
另一邊,洛北喬本打算這兩天就立刻出發,將路遠明已經造好的兩百瓶壽命藥劑拿出去販賣,不過路遠明卻說在等一個月,一個月後外界發酵得差不多了,他會更安全一些。
而且在外奔波勞累了三個月,洛北喬確實也有些心力憔悴。
在過往,他每完成一次國際僱傭,都會消失幾個月悠閒玩樂,但是心裡面也沒有放鬆警惕,像他這種人就不可能有徹底放鬆警惕的時候。
反倒是現在,他在這裡卻很是輕鬆,不必擔心突然射來的子彈,也不必擔心身後人出賣他。
所以他聽從了路遠明的建議,真的安心在這裡繼續多待一段時間了。
他每天早上都會睡個小懶覺,然後起牀後悠閒的拿着報紙,或者看着電視吃早餐,再之後鍛鍊一下身體和拳腳,悠閒的散步,看着這個城鎮裡忙碌的民衆,然後午飯後他甚至還會睡個午覺,下午則會練槍械,到了晚上則會和路遠明,玲彩華,張曉婷一起吃完飯,順便聽聽他們聊的關於勢力的發展問題。
這樣的日子讓洛北喬突然間產生了活着的感覺。
而就在喪彪決定上戰場時,洛北喬和三人的晚餐也遇到了一個問題……張曉婷家族裡的人找來了。
事實上,張曉婷雖然捲走了家裡很多錢,但是也沒讓張氏侯府真的傷筋動骨,也就是短時間內有些週轉不靈,但是張氏侯府顆不光只是有錢,這是真的有權的,隨便想想辦法就可以解決這場週轉危機。
真正讓張氏侯府派遣大量人員契而不捨尋找張曉婷的原因,就是因爲張曉婷是張氏侯府的嫡親女。
對於桑國這樣的君主立憲制,但是不管是君王還是勳貴都依然掌握大量力量的社會來說,君王與勳貴們始終堅持着許多老一套的道德標準,而若是張曉婷辱沒了侯府家風,那這些追尋她的人就會是殺死她的死士,若是沒有,那麼欺辱了張曉婷,傷害了張曉婷,以及所有站在張氏侯府對立面的人,都將遭到張氏侯府瘋狂的報復。
對於這名找到張曉婷的張氏侯府家僕,其實也真就是機緣巧合的運氣。
當初張曉婷跟隨路遠明等人遠走高飛,雖然桑國的特別行動小組以及派遣的公員都失去了他們的蹤跡,但是在經過了長時間的搜查與追溯後,還是大體上可以分辨他們要麼前往了面國或者另外兩個桑國交界國家,要麼就是從海上直接遠走了。
而張氏侯府派遣了數百名家僕,幾乎是以廣撒網的方式對這三國進行搜索。
這名家僕其實並不是要搜索這個窮山窩,而是在這附近迷路了。
然後就在這名家僕手足無措時,他發現了一隻家貓……一隻在這荒郊野外出現的家貓!?
這事情也未免太奇怪了。
能夠被張氏侯府派遣出來的人員,自然是不可能連一點野外知識都沒有的弱雞,他不說是什麼動物植物專家,但是至少分得清這是什麼貓,一隻只可能在城市裡生存的,而且一看就是那種經過了人類多代挑選培育的貓,居然出現在了這荒郊野外?
最關鍵的是,這隻貓居然叼着一副手銬!?
他好奇之下跟隨這貓前進,結果就無意中來到了這個小鎮上,一座真彷彿世外桃源一樣的小鎮。
這家僕也沒聲張,他雖然來自桑國繁華城市,但是作爲張氏侯府的家生僕人,也是學習和歷練過的,自然也知道類似面國這樣的國家中到底有多混亂,他就跟隨在流民羣中登記了一個假身份,領取了一份微薄的口糧,接着加入了編外勞動隊,然後他就感覺到了驚詫。
在這個地界,勞動與否,所獲得的糧食與待遇是兩碼事。
不勞動的編外人員,每天可以有兩碗清湯稀飯,真是清湯寡水,是絕對不可能養得活人的,最多吊着一口氣,但只要勞動,那怕你是孤寡老殘,幫忙擡一些東西,幫忙整理一下碎石,每天也可以有三餐白米飯或者麪條,間隔一兩天還有一小塊肉食。
就這待遇,家僕覺得那怕是在桑國一些窮點的邊軍中都不一定有,這是幾乎約定成俗的事情了,除了皇帝和內閣關注的重點地區和有名的強軍,別的軍隊邊軍吃空餉簡直不要太頻繁,那些窮些的邊軍能夠吃飽飯都是個問題,說不定還比不上這裡的流民呢。
所以家僕真的對這個窮山窩的勢力產生了巨大好奇,這種用真金白銀來養民的手段,一般都是有大志者,而且還必須有真手段才行,桑國曆史上的這種人一般都被稱爲潛龍,莫不是這面國也要出一條潛龍了吧?
不過家僕現在的職責是爲了尋找張氏侯府的大小姐,所以他在探查了幾天之後,就決定記得這個位置,這也算是可以彙報給主家的重要信息,類似張氏侯府這樣的開國元勳世家,自有一套鑑別潛龍的方式,接下來他就打算離開。
但是就在他還沒離開時,他意外的看到了張曉婷。
目前路遠明手下就只有四個人可以用可以信任,洛北喬主管對外販賣和對外進口走私的一切事宜,嵩北主管軍隊建設,巡邏,以及領地的安保,玲彩華現在主管的是雜物以及人員物資調配,張曉婷則是主管整個領地的財務貨物安排與統計。
不得不說,張曉婷雖然是個傻白甜,但是作爲數百年世家侯府的嫡親女,她的學識與教育是真沒問題的,特別是對於財貨的實用性教育,這其實就是這些世家貴族的底蘊之所在,而張曉婷在這方面確實有能力,她主管下的領地財貨系統與工分系統的兌換,這才保證了路遠明的政策可以安然無恙的執行下去。
而這一天,張曉婷就帶着五名精銳護衛,親自跑到了核電站基址去檢查進度,食物,物資等等消耗,是否有下層員工剋扣貪污什麼的,而不巧的是,在這過程中,家僕就看到了張曉婷。
對於張曉婷的出現,家僕是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的,所以他立刻就呆愣當場,雖然迅速進行了掩飾,但是這明顯與旁人見到貴女,見到高層的反應不同,其餘流民幾乎都是立刻低下頭去,然後跪在地上,也有一些年輕男子看到張曉婷後都出神了兩秒,但是他們都知道眼前這個漂亮的女性不是他們可以覬覦的,甚至多看幾眼都可能是罪,所以都是立刻跪下。
唯有這家僕直直看了四五秒,雖然立刻偏頭,那神色卻並不是恐懼害怕,接着他似乎反應過來後才跪下來,但這時候就已經晚了。
跟隨在張曉婷身後的五名護衛,他們都是嵩北親自挑選出來的精悍人物,原本他們都是在原軍閥隊伍裡的悍匪精英,被嵩北挑選後又特意訓練了他們護衛,情報,以及偵察方面的能力,這五名護衛裡立刻就有人察覺到了家僕的不對勁。
不過護衛只是以爲這家僕是探子,自從路遠明經營這片領地,並且連續兩個軍閥被他端了窩之後,其實周邊的軍閥就一直在打探這片區域的虛實,在這期間也有大量流民投奔這片領地,正是考慮到探子的存在,所以這些流民纔不準進入領地內,就讓他們在這個未來的核電站基址處進行建設,而嵩北手下的密探前後已經抓住了不下百名各個軍閥的探子了。
所以在護衛對張曉婷報告之後,張曉婷就無所謂的表示抓捕即可,於是乎,片刻後張曉婷才發現這名所謂的探子居然是張氏侯府的家生子。
“……父親母親似乎很生氣啊。”張曉婷低着頭帶着委屈的道。
飯桌上的其餘人都是無語的看着她。
這已經不是生氣不生氣的問題了啊,大姐,你將自己家裡的流動資產幾乎全部捲走,而且還出賣了桑國好多信息,同時這種行爲在桑國文化道德中屬於私奔了吧?
按照桑國貴族世家的做法,這不執行家法還等什麼呢?
當然了,張曉婷是自己人,而且這個勢力能夠發展到現在,她可謂是居功至偉,所以衆人都在安慰着她,說張氏侯府只是擔心她而已,讓她放寬心,等未來必有她衣錦還鄉之時。
張曉婷心裡也是這麼認爲的。
她是不經世事,但她並不是真的傻。
路遠明的能力是她選擇投資的第一考量,而現在才區區三個多月時間,這一片領地已經成爲了不小的基業。
這是什麼?這是潛龍啊!
那怕只是侷限於面國的潛龍,真等其成勢後,其體量也不是區區一個張氏侯府可以對比的,就這都還是沒考慮到路遠明所掌握的那些先進科學,以及他唯一超凡者身份的前提下。
所以張曉婷心中其實並不着急,她只是有些想自己的父親母親了。
這時嵩北問道:“這名家僕該怎麼處置?總不能夠放他走吧?”
衆人還沒說話,張曉婷就立刻道:“絕不能夠放他走!他一回去立刻就會把我們這裡的底細全部說出去,我父親又是一個愚忠之人,桑國皇帝與內閣都會知道這裡了,將他交給我吧,我張氏侯府的家生子,這時候自然也要聽令於我。”
衆人都是點頭,路遠明這才說道:“也好,我們這裡確實暫時還需要保密,不過大家都再堅持一年,一年後就不需要這樣擔心受怕了,我可以保證。”
衆人自然都是相信這一點,畢竟奇蹟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順便一提,嵩北在半個月前將他老孃從桑國接到了這裡,他除了老孃也沒有什麼別的念想,這一下舉動就算是徹底入夥了。
待到晚飯之後,衆人都各自散去,路遠明則回到了別墅的頂層,在這一層中正有一隻貓咪在舔着毛。
“怎麼這麼久纔過來?”路遠明看着這貓就問道。
這貓正是埃斯。
之前路遠明在精神病院遭到了洛北喬和玲彩華的襲擊,他在確認了這兩人的身份後,當機立斷的決定假借他們的身份逃脫出精神病院與桑國牢籠,因爲走得太急,自然也不可能帶着當時不知身在何處的埃斯一起離開。
不過好在入魔之境開啓之前,路遠明就已經和埃斯在藍星號上進行了多次推演與假設,若是路遠明被逼迫得不得不遠走高飛時,那麼埃斯就會在之後循着飼主的感應自己找過來。
埃斯在入魔之境的本體是一隻貓,這自然不會引起旁人的警惕注意,她雖然沒有超凡之力,但是其本體是惡魔,警惕性自然是十足,路遠明也可以放心她單獨行動。
埃斯聞言,立刻就叫屈道:“你可真是冤枉了好人,你不想要這東西了?”
埃斯指了指擺在桌上的手銬,然後她就說道:“我要單獨跑出來自然輕鬆,但是他怎麼辦?虧得我還費盡力氣爲伱帶出來了他,你就是這麼感謝我的?”
路遠明自然知道這手銬是什麼,這是獨眼巨人族族長因斯坦基亞在這入魔之境裡的本質所化。
路遠明對着手銬看了半響,確認了因斯坦基亞在沉睡中,他這纔看向了埃斯道:“情況如何?你這一路走來有什麼發現嗎?或者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嗎?”
埃斯就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路遠明就下意識的要將白色之物往她嘴巴里灌,然後下一秒他就愣了一下,埃斯就用一種魅惑人的嬌笑聲道:“我是餓了,給我吃肉啊。”
路遠明又想要給埃斯一巴掌了,但是看着埃斯現在只是一隻貓,他忍了忍,就命令在樓下的護衛人員去端一盤子肉來。
這時埃斯才說道:“這個世界看起來很普通平凡,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但是在找你的這路途中,我遭遇了兩次精神病人所觸發的門事件。”
路遠明立刻就提起了注意力,他急急問道:“具體說一下什麼情況。”
埃斯就邊回憶邊說道:“兩次精神病患所引發的事件都有死人,一次事件是我親眼看到了全過程,一個瘋瘋癲癲的人類婦女,她將自己的孩子殺死後生吃了,接着她的身體就變成了一個血肉組成的橢圓形門狀結構,然後從那門中出來了六隻似人似狼的東西,這東西身高三米五左右,力量巨大,奔跑速度百米只需要五秒不到,而且刀槍不入,甚至連槍械都無效,只有白銀所造的冷兵器或者子彈纔可以擊傷以及殺死它們,最後差不多死了四五百人才將這門摧毀,這還是桑國有預防這種情況的機制,反應速度極快,有專門針對的軍隊的緣故,不然恐怕死亡人數至少翻幾倍。”
路遠明仔細想了想這種怪物,三米五左右的身高體型,力量巨大,速度極快,刀槍不入,只有銀製物品纔可以造成殺傷,這不就是人類神話傳說裡的狼人嗎?
若是地球時代出現這樣的怪物,消滅是肯定可以消滅的,但是這期間六隻這樣的怪物足以殺死上萬或者數萬人。
埃斯這時就繼續說道:“這是第一個精神病患所引發的事件,第二個我雖然沒看到過程,但是從調集的軍隊,遷移避難的人羣來看,估計死傷了至少上千人,而且似乎並不是怪物類型的災難,因爲我在那裡逗留了幾天,發現桑國軍隊封鎖了一個村落,估計是模因,或者別的什麼奇詭之物。”
路遠明細細想着埃斯所說的內容。
這纔是他對這個世界最爲擔心的地方。
怪物,奇詭,模因,這些都是可能從精神病患所化門中出現的災難,而現在路遠明也知道了,精神病患所引發的門出現的危害也有等級,一般來說,精神病患末期才引發出門,這危害就會非常可怕,越是嚴重的精神病患所引發的危害也越是可怕,一旦出現足以毀滅一塊洲陸的危害時,這片洲陸就會化爲黑暗大陸。
現在他的主要任務是發展文明,提升力量,好好種田變強,但是在未來,精神病患所引發的門就是他必須要面對的東西了,不管是去往別的位面,還是拯救這個世界的人類,他都必須要研究清楚這門的規律才行。
而就在路遠明坐在椅子上沉思這些東西的時候,他腿上忽然一重,他這才發現埃斯跳到了他腿上,這讓他立刻就要一巴掌將埃斯趕下去,但是就在巴掌要打到埃斯身上時,他才發現埃斯居然睡着了。
埃斯現在畢竟只是一隻貓,從桑國到面國,她全部都是徒步走來,這中間要說沒有危險是絕對不可能的,想到這些,路遠明心中逐漸變得柔軟起來。
接着他就摸着埃斯的毛髮,邊擼着貓,邊思考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而他沒發現的是,埃斯的貓眼偷偷眯了兩下,這貓臉似乎露出了一個賊兮兮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