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在劉猛的帶領之下,向着蜀軍迎頭擊來,儘管只有數千騎的人馬,但反擊的氣勢如虹,殺意凜然。
匈奴人全盛之時,傅著傅募與之交戰,也從來沒有過怯意,如今匈奴人漸式衰微,早已沒有了全盛之時的風光,如此迴光返照一般的強弩之末,傅著和傅募更是沒有放在眼裡,面對匈奴人的瘋狂反撲,傅氐兄弟立刻是整軍以迎,與匈奴人展開了大廝殺。
匈奴人拼殺得極爲地賣力,明知道已經是身陷絕境,但他們一樣的打得十分地頑強,這顯然是歸功於劉猛的。
劉猛雙目皆赤,揮舞大刀一直衝殺在最前面,連劈帶砍,連斬蜀軍多人。在他的率領之下,匈奴人氣勢旺盛,從雙方的交鋒之後,匈奴人居然佔據了上風。
傅著是勃然大怒,立刻挺槍拍馬,直取劉猛。
兩人鬥在了一處,連戰十餘回合,不分勝負。
傅募在一旁觀戰,覷得直切,掂弓搭箭,瞄着劉猛的後心就射了過去,劉猛此刻正於傅著打得激烈,他只有一雙眼一對耳朵,做不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傅募這一箭也是射得相當地精準,不偏不倚地正中劉猛的後心。
劉猛只覺得後心一涼,知道中了蜀人的暗算,大叫一聲:“好卑鄙——”然後就墮馬倒地,再也沒有機會爬起來。
他這最後的一嗓子倒是讓周圍的人聽得真切,傅募收弓在手,冷笑一聲道:“戰場之上,向來是只求目的,不擇手段,還說什麼卑鄙不卑鄙,你以爲自己是三歲小孩?”
只可惜劉猛已經是聽不到了,劉猛一死,整個戰場上的形勢便陡然便遭到了沒逆轉,而蜀軍則是氣盛之至,一路將匈奴人給包圍全殲掉。
傅著率人馬正殺得歡暢,但殺着殺着,傅著臉色卻突然一變,驚道:“不好!”
“何事吃驚?”傅募奇怪地道。
傅著道:“這支匈奴軍必定是爲了掩護劉淵撤退而故意送死的,現在只怕劉淵已經是逃之夭夭,我們再追就就追不上了。”
傅募道:“哎,這劉淵甚奸滑,丟車保帥,我們是追之不及了,不過我軍尚有另外兩路大軍,劉淵想逃,定然是無路可走!”
“大王,右賢王身陷重圍,恐是不保了……”斥侯將噩耗報給了劉淵。
劉淵默然地嗟嘆一聲,劉猛自告奮勇地斷後,就註定了他的命運,如今蜀軍兵強馬壯,完全佔據着優勢,這個時候一旦落在後面陷入到重圍之中,再想突圍,已經是插翅難飛了。
“大王,右賢王爲您義無反顧,死而無憾,大王,快快離開此地吧,千萬莫要辜負了右賢王的一番苦心。”崔遊力勸道。
劉淵心痛如刀絞,劉猛臨危不懼,明知是死路,依然率軍而去,如此慷慨悲壯,也只是爲了保他劉淵一條生路。
劉淵心痛如刀絞,卻也是無可奈何,只得率殘兵敗將繼續向北逃竄。
正行間,前面突地又有一支軍隊攔道,不是旁人,正是青龍軍的鄧樸和麒麟軍的周敘,他們率軍在此攔截,就是要封堵劉淵的逃路。
劉淵看得是膽戰心驚,現在他身邊已經是再無一將,劉淵不得不披掛整齊,準備自己率軍去衝擊蜀軍的陣地。
崔遊見之,道:“大王萬金之軀,豈可輕涉敵陣,臣願率軍前去,爲大王殺出一條血路來。”
劉淵急道:“崔大夫萬萬不可,你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敵得過蜀人追兵?”
崔遊此刻不顧其他,已經是率軍而出,他衝着劉淵回頭道:“臣深得大王知遇之恩,今日便是報效之時,雖死無憾,望大王可以順利突圍,以不負我們臣子之心。”說着,崔遊已如離弦之箭,縱馬率軍向着蜀軍陣地衝殺而去。
劉淵眼圈一紅,眼淚幾乎是奪眶而出,生死關頭,劉猛和崔遊都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死路,把生的希望留給了他,如果不感動,那是假的,劉淵自問鐵石心腸,當初聞劉胤殺害其父劉豹子於左國城,劉淵也是隻是象徵性地掉了兩滴眼淚,而此刻再鐵石心腸的他也爲之融化了。
崔遊已經是率軍突入了蜀軍陣中,只不過蜀軍現在兵雄勢大,轉眼之間就將崔遊的人馬圍了起來,深陷重圍之中,崔遊亦是一無所懼,拼死而戰。
趁着這個機會,劉淵率軍是一路強突,終於是撕開了一個口子,他咬牙衝出了蜀軍的包抄,向北一路狂奔。
劉淵知道,如果他最終逃不出去,那麼劉猛和崔遊等數萬匈奴兵付出的心血便會付諸東流,所以劉淵不顧一切地向外衝去,只有這樣,纔是對劉猛崔遊這些亡魂最好的祭典。
劉淵一路殺一路走,走到易水河畔之時,已經是兵不滿千,疲憊至極。
“這是何處?”劉淵詢問道。
“此乃易水,過了此河,便是幽州地界。”有熟知地理的報給劉淵。
原來就便是荊軻刺秦別燕子丹的易水,“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兮一去不復返”,是何等的蒼涼悲壯。
而現在劉淵兵臨易水,同樣也是慷慨悲壯的大結局,易水雖不太寬,但水流洶涌,此刻沒有渡船擺渡,劉淵若想過河,勢比登天。
蜀軍的第三路人馬在盧遜荀愷的率領下,已經是逼近易水,徹底地斬斷了劉淵的最後一點幻想。
隨着匈奴兵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劉淵身邊已經再無多少能戰之士了,他左衝右突,卻是始終未能殺出一條血路突出重圍。
劉淵立於河邊,望着茫茫的易水河,心中感慨萬千,曾經所有的夢想,在此刻都化爲了一個零,劉淵縱然是武勇蓋世,但身陷重圍,他已無再戰之力。
劉淵撥出了劍,他是一代君王,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尊嚴。
冰涼的劍橫在了項上,血是熱的,噴濺而出,染紅了易水的一片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