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鴦對羊祜的決定似乎有些異議,不過幾次他都是欲言又止,畢竟羊祜是三軍的主帥,就連文鴦也是他的部下,自然地需要聽命於他。
但在文鴦的內心之中,卻不敢與之苟同,因爲文鴦是領教過司馬炎的態度,尤其是到了這種比較重要的關鍵時刻,司馬炎的意志將會起到十分的重視。
最要緊的是,羊祜也只是一個統兵之將,官做的再大,能大得過皇帝嗎?文鴦知道司馬炎的態度十分地明確,那就是不希望在平定胡人叛亂的同時,讓蜀人趁勢坐大。在司馬炎的眼中,蜀國的危害是要遠遠大於匈奴的,只不過現在匈奴氣勢極盛,晉國有些疲於應付,所以司馬炎也就暫時的將和蜀國的仇怨放到了一邊。
但放到一邊並不等於說司馬炎就真的給忘記了,司馬炎刻意地派人前來冀敲打文鴦,就是要告訴他對蜀人要防患於未然,絕不能容許其坐大,以免將來成尾大不掉之勢。
借他文鴦十個膽子也不敢和司馬炎做對,所以這幾年來文鴦一直與蜀人保持着距離,爲了爭奪一些重要的城池,晉蜀兩軍爆發一些衝突也是常有的事,文鴦在遏制蜀軍發展方面也是不遺餘力的,要不然蜀軍多次地補充人馬卻也始終未能突破原先的編制人數。
現在羊祜來到冀州,接掌了冀州的軍政大權,羊祜卻根本沒有理會文鴦的那一套,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瞭如何剿滅匈奴人上面,與蜀軍配合作戰,一直是羊祜所貫徹的思想,到達冀州之後,自然也不會有所動搖和改變。
雖然說羊祜的所做所爲與他文鴦並沒有關係,就算以後司馬炎追究下來,也輪不着文鴦去扛,但文鴦對羊祜還是有着知遇之恩的感激,他認爲有必要對羊祜提一些善意的提醒。
“羊都督,其實匈奴人已經是窮途末路,不足爲慮,蜀人與我們大晉乃是死敵,平定匈奴之後,必有一場大戰,陛下的意思是不希望蜀人成尾大不掉之勢,儘可能地從各方面抑制蜀人發展。末將以爲,都督此次不妨坐山觀虎鬥,讓匈奴人和蜀人鬥個兩敗俱傷,這樣豈不更好?”
羊祜看向文鴦的眼光有些嚴厲,沉聲道:“陛下聽信賈充、楊駿之流的佞言,到也罷了,文刺史身爲前線將領,豈能不知戰場之上的利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匈奴爲禍b諸地三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此爲天下黎庶之難也,如不能儘快平定,天下蒼生還知要受多少的劫難。沒錯,蜀國與我們仇怨多年,但是五胡禍亂中原,劉胤卻沒有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如果當年劉胤不是出兵幷州而是直取洛陽的話,也許大晉早已經亡國了。可笑朝中那些大臣,口口聲聲攘外必先安內,蜀患猛於胡亂,我不是讚揚劉胤,但他的胸襟他的氣魄卻是朝中那些棟樑之臣們遠遠不如的。文刺史,剿滅胡亂,纔是我們現在的頭等大事,如若象你這般處處掣肘,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匈奴何時能滅?”
羊祜本來就是性子極直的一個人,長年在河內幷州作戰,冀州這邊雖然他無瑕顧及,但冀州所發生的事他還是清楚的很,文鴦在冀州拖蜀軍的後腿,從客觀上助長了匈奴人的氣勢,如果真象幷州那樣,想必劉宣早已在冀州難以立足了,現在冀州的戰局膠着,多半與文鴦所貫徹的路線休慼相關。
原本羊祜並不想提及此事,不過既然文鴦主動地說了出來,羊祜便是對他一通狠批,也足見羊祜對司馬炎身邊的賈充、楊駿這些弄臣的怒意。
文鴦大汗,他也想不到羊祜的態度竟然是如此地明確,只是唯唯諾諾的地應了:“羊都督所言極是,末將受教了。”
文鴦口中雖然這麼說,但卻是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來,一面是他的dn頭上司,一面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那一樣也不是他文鴦惹得起的。
羊祜擺擺手,道:“文刺史,現在我們能顧及的,首先是利害最大的事,滅胡是頭等的大事,需要我們與蜀人通力合作,纔有機會斬草除根。至於將來再與蜀人一較高下,那自然是將來之事,現在又何必操心。傳我軍令,所屬各軍各營,即刻進入最高戒備等極,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晉軍的人馬也紛紛地行動起來,加緊備戰。
蜀軍和晉軍的逼近,讓劉淵的確是坐臥不寧,他進入冀州,是爲情勢所迫,不得不放棄了匈奴人稱其爲老巢的晉陽。
原本劉淵認爲可以依靠葦澤關到井陘口的防禦體系,來遲滯蜀軍的進攻,也可以利用其他險境,來阻擋晉人的進攻,劉淵相信,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就可以平定整個兒的冀州之地了。
但是蜀晉兩軍一個比一個打得快,這才過了幾天的光景,就已經鑿穿了匈奴人的防線,昂首進入到了冀中平原。
幷州之所以失守,就是因爲晉蜀兩軍聯合起來,打得劉淵沒有半dǎn的脾氣,這回進入冀州,劉淵的主要目的還想整合冀州的匈奴軍力,打敗晉蜀軍隊,爲重新打回幷州做出充分的準備。
相對於幷州,劉淵對冀州的局勢還是比較滿意的,劉宣在晉蜀兩軍的聯合圍剿之下,打得很從容,到目前爲止,還是匈奴所控制的地盤要比晉蜀爲大。
匈奴諸將紛紛地讚歎,連連地追問是何緣故?
劉宣則是一語道破天機:“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晉蜀二軍各懷異志,豈不爲我所用?”
劉淵很清楚,是晉將文鴦客觀上幫了他的一個大忙,如果文鴦行事如羊祜,很可能冀州之地已經地無法再容匈奴人立足了。只可惜,羊祜的態度卻是極其地強硬,否則的幷州局勢又何至淪落如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