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狂攻,一直地持續了三天三夜,齊萬年終於是精疲力竭,支撐不住了(最後的三國729章)。
但是蜀軍的防禦,卻絲毫也看不到鬆懈的跡象,那一輛輛的偏廂車,依然地矗立在那兒,就象一座高聳的山峰,任憑氐人竭盡全力,也無法逾越。
整個戰場上,屍枕相籍,場面極爲地慘烈,現在氐人每前進一步,都無法再接觸到地面,完全是踩踏着同胞的屍體在前進,過多的屍體也影響到了氐兵攻擊的速度,在蜀軍永不停歇的箭雨打擊之下,又有無數的氐兵倒了下去。
從最初的激昂到後來的憤怒,直到現在的無奈,齊萬年的情緒在這三天的時間裡可謂是跌宕起伏,無論他用盡什麼辦法,無論他使用什麼戰術,蜀軍始終就是擺出這一個龜縮大陣,以不變應萬變,讓氐軍的一次次進攻化做了無有。
現在齊萬年已經是無計可施,指揮氐兵如此沒日沒夜的進攻,齊萬年身心俱疲,但他不願意放棄,總感覺到蜀軍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要氐軍再加把力氣,就可以取得勝利。
“啓稟大首領,我軍的傷亡人數已經過半,再打下去,大軍可就要拼光了。”齊萬年身邊的中軍部將提醒他道。
“什麼?”齊萬年悚然一驚,瞪大了眼睛追問道:“你再說一遍?”
中軍部將是一臉的鬱悶之色,按理說他的嗓門已經是夠大了,生怕齊萬年在萬軍嘈雜聲中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刻意地加大了音量,沒成想齊萬年居然還是沒有聽清楚,他也只好再複述了一遍。
“折損過半?你是說我們的人馬居然已經傷亡了二萬五千多人?”齊萬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他。
中軍部將嚅嚅地道:“只是初步的統計……具體的數目還有待覈實,不過應該是不會低於這個數目……”中軍部將看到齊萬年面色不善,只得小心翼翼地道,現在氐軍的陣亡和負傷人數加起來同,肯定是已經超過了半數。
齊萬年沒有再吭氣了,滿臉寫了震驚,雖然他很清楚氐軍已經付出了很大的傷亡代價,但過半的折損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兩萬五千人馬,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就算將這些人堆在一起,起碼也有一座小山高了。
不過,齊萬年也不得承認,眼前屍橫遍野的場景也確實極具震撼力,整個黃白城北面平川上,已經完全被氐人的屍體所覆蓋,齊萬年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勝仗也打過,敗仗也打過,但象今天這樣死傷慘重的仗,還真沒有打過。
一時之間,齊萬年是目光呆滯,啞口無言。
許放這時說道:“大首領,這恐怕就是劉胤的一個圈套呀。”
“爲什麼這麼說?”齊萬年轉過頭去。
許放道:“大首領,您想想看,仗都打了三天了,按理說蜀軍的騎兵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回援了,但不管是新平方向還是馮翊方向的蜀軍卻始終沒有任何的動靜,這完全是不合常理啊。劉胤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因爲他有恃無恐,憑藉着這些特殊的戰車,完全可以擋得住我軍騎兵的進攻。卑職認爲,劉胤這是故意地設下圈套,誘使我軍來攻,大量殺傷我軍有生力量。大首領,既然劉胤準備充分,短時間內絕對不會出現諸如弓箭短缺這樣的問題,如果我軍再一昧地強攻下去,很可能把人馬都拼光了,大首領,不能再打了!”
齊萬年沉吟着,揣摸着許放的話,不得不說許放的分析頭頭是道,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確實如許放所言,從一開始就是劉胤設下的一個圈套,故意在平原地帶紮營,引誘氐軍來攻。如果步兵主動去攻擊騎兵的話,恐怕連馬屁都聞不着,但如果騎兵主動發起進攻的,步兵便可以以逸待勞地進行反擊,有效地殺傷騎兵了。
劉胤的戰術便是如此,故意地示敵以弱,讓齊萬年傾盡全力來攻,從而達到殺敵於陣前的目的。
在經歷瞭如此慘痛的傷亡之後,齊萬年終於是明白了劉胤的真正目的,不過就算他此刻知曉了,也是悔之晚矣,兩萬多的氐兵就此長眠在了黃白城,再也沒有機會跨上馬背馳騁草原了。
痛定思痛,齊萬年最終還是下令停止了進攻,他也很清楚,再拼下去,恐怕就得把這五萬人全部都交待在這兒了,死者已矣,他還得爲活着的人考慮,即使是對劉胤的怨恨再深,齊萬年此刻也必須得放下了,這個仇這個怨,也只能等將來有機會再報了。
“撤!全部撤離!”齊萬年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那些氐人騎兵如蒙大赦,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儘管這些氐兵個個都驍勇善戰悍不畏死,但打一個明知道是送死,沒有半點獲勝希望的仗,就算再猛的勇士都會爲之氣餒,都會失去作戰的勇氣。
可偏偏齊萬年一直沒有下達撤軍的命令,反而是一昧地催促着氐兵發起進攻,所以這些氐兵只能是硬着頭皮地往上衝,就算是上去送死,也不敢違抗軍令。氐人的軍令是相當地嚴酷的,如果臨陣脫逃畏戰不前的話,不光是要殺頭,還會禍及家人,所以這些氐兵儘管很不情願,但卻也只能是無可奈何地上前賣命。
更多的氐兵是盼望着齊萬年早點下達撤軍的命令,讓他們不致於在這兒白白地送死,就在身邊的袍澤一個個地倒下之後,氐兵們個個心生絕望之時,撤退的命令終於是傳達到了,幾乎所有的氐兵都忙不迭地從戰場上掉頭撤離,場面之混亂,比進攻的時候還更爲不堪,許多的氐兵沒有死在敵人的弓箭之下,反而是被自己人給踐踏而亡,這些士兵死的更冤。
所幸蜀軍並沒有追擊,氐人在經歷亂哄哄的大撤退之後,已然全部地脫離了戰場,然後更是馬不停蹄地撤往了富平,黃白城之戰,最終就是以氐人狼狽撤退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