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甘露寺與景王妃羊徽瑜見面,對於劉胤而言,的確是一個意外,他確實沒想到羊徽會出面,更沒想到,羊徽瑜會說這些話,從表面上看,羊徽瑜身爲景王的王妃,雖然景王司馬昭已經去世了,但現在依然是他兄弟司馬昭掌權的時代,羊徽瑜地位崇貴無比。
但誰會想到,那高高在上的景王妃同樣也有着常人所有的無助與悲涼,在司馬昭的眼中,司馬師留下來的那幾個女兒都是奇貨可居的寶貝,用來拉攏朝中重臣再合適不過了,給她們一個個冠上一個公主的封號,然後把她們下嫁出去。
聯姻是這個時代權貴們慣常使用的手段,能與王室聯姻,對於那些大臣而言自然是趨之若鶩的事情,至於那個公主許配給何人,司馬昭只看重的是他的地位,是否值得拉攏,至於這些公主們的感受,從來就不是司馬昭所關心的。
對於青兒的幾個姊姊,羊徽瑜同樣也比較關心,但再怎麼說也不是親生的,所以關懷的程度自然也差一些,青兒不同,她是羊徽瑜唯一的女兒,當初青兒瞞着她偷偷地去了蜀國,差點把羊徽瑜給擔心死。
知女莫如母,青兒的性格脾氣別人可能不瞭解,但羊徽瑜不可能不知道,任性而叛逆,如果要讓她去接受她不願意的東西,那她寧可去死,所以羊徽瑜很是擔心女兒因爲婚姻之事會想不開。她本身就是政治婚姻的犧牲品,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也重蹈覆轍,可是出生在司馬世家,許多事情還是由不得她們來選擇的,就算是司馬師在世,也未必不是如此的結果,甚至很可能會變本加厲,更爲地不堪。
如果女兒沒有意中人,如果女兒沒有懷有身孕,羊徽瑜或許會勸說女兒接受這殘酷的現實。但如果女兒懷着孩子嫁入何家,就算何家爲了顧全顏面忍氣吞聲,但可想而知青兒在何家的地位將會是何等的不堪,她的後半生。又將會生活在怎樣的淒涼苦楚之中,羊徽瑜想都不敢再往下想。
爲了女兒的幸福,羊徽瑜便再也顧不得許多,親自來甘露寺與劉胤見面,羊徽瑜想來想去。現在唯一能幫到青兒的人,也只有劉胤了,儘管這裡不是蜀國,也不是關中,但羊徽瑜相信,劉胤既然敢來洛陽,那必定是有恃無恐,以他的能力,帶青兒遠走高飛,亦不是難事。
果然。劉胤沒有令她失望,慷然地承諾了下來。
一諾,重於泰山。
劉胤沒有遲疑,沒有猶豫,對於這麼一位深愛着他的女人,劉胤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不管用什麼方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劉胤也絕對要帶自己的女人離開洛陽。
羊徽瑜知道,如果劉胤成功的話。她們母女將是天涯永隔,再要想見面,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魏蜀之間敵對多年。彼此仇怨很深,相互攻伐,青兒此去真的就再無回頭話了。說實話,羊徽瑜的心情很複雜,但是爲了女兒後半生的幸福,她又沒有任何的選擇。
“文宣。謝謝你,一切就拜託你了。”
劉胤沉聲道:“伯母您放心吧,您只管回府安心等候,接下來的事,就關給我來辦吧。具體如何操作,我會派人通知您的。”
如果帶一個普通的女人私奔,那絕對不會有什麼難度,但帶宜陽公主司馬青離開,絕對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可況過兩天就是何劭和青兒的大婚之期,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帶青兒離開,必須有一個萬全之策才行。
劉胤答應是答應了下來,但具體到如何操作,他也必須要思忖一二,這裡畢竟不是關中,由着劉胤一手遮天,想要在重兵防禦的洛陽城成功地逃離,就必須制定一個完善而詳盡的計劃。
羊徽瑜也沒有逼迫他的意思,這件事的難度之大不言而喻,如果不是如此,羊徽瑜也犯不着找劉胤來想辦法了,不過劉胤既然已經應允,羊徽瑜也不認爲劉胤會食言,單單就是今天簡單地接觸,羊徽瑜也認爲劉胤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她輕輕地點點頭,道:“好,那我便在景王府靜候佳音了。”說罷,她蓮步輕移,向着殿外走去,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地回過頭來,對劉胤道:“我想有一件事還是有必要告訴你的,青兒她有身孕了。”
儘管羊徽瑜將話說得很是雲淡風輕,但在劉胤聽來,卻不亞於是睛天霹靂,他的頭腦頓時一片空白,又驚又喜,驚得是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了,喜的是青兒居然懷了自己的孩子,他下意識地道:“真的嗎?”
羊徽瑜反問道:“你認爲我會拿這件事來開玩笑嗎?”
“噢,不——”劉胤忙道,“這是一個天大的驚喜,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伯母,請你轉告青兒,要她好好的,不管怎樣,我都會平安地護送他們母子出城的。”
羊徽瑜微微一笑,劉胤的表現在她看來很正常,男人嘛,有時候雖然不會在乎女人如何,但他們對自己的骨肉,卻是有着異乎尋常地關切,孩子便是她最後的籌碼,儘管現在看來,即使不用這個籌碼,也一樣可以辦到。
“那就這樣吧,告辭了。”羊微瑜矜持地點點頭,離開了大殿。
空蕩蕩的大殿之上只剩下了劉胤一個人,但他內心中的喜悅卻充盈着他的整個心田,意外之喜,真的是意外之喜,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青兒竟然會懷上了他的骨肉,這將是他們愛情的結晶,真是佛祖保佑。
看來這甘露寺,還真是他們老劉家的風水寶地,當年劉備在建鄴甘露寺入了岳母吳國太的法眼,成就了一段孫劉聯姻的佳話,而今天在洛陽的甘露寺中,劉胤同樣得到了丈母孃的青睞,將青兒的終身託付給了他。
劉胤的心頭,既是甜蜜的喜悅,也是沉甸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