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青的面容上冷漠如冰,但她的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是波瀾起伏,當初在青城山爲行刺蜀國皇帝而喬裝成採藥的女子,卻不期然地與劉胤偶遇,這一次的邂逅,無疑改變了她的一生。
司馬青是司馬師和羊徽瑜的女兒,以司馬家在魏國的地位,原本是無須司馬青涉險前往蜀國行刺蜀國皇帝的,但自從十年前司馬師去逝,司馬師這一脈的地位便變得尷尬起來。說來也是司馬師自己不爭氣,先後娶了三位夫人,侍妾無數,愣是一個兒子也沒有生出來,相比於生有九子的弟弟司馬昭來說,司馬師這一脈人丁單薄(女人是不能稱之爲丁的,史書上也只寫了羊徽瑜無子,並沒有說她無女,大多的時候史書惜墨如金,不出名的女人直接就略掉了,至於司馬師原配夏侯徽所生的五朵金花,大概也是因爲太特殊了,纔算是留了一筆),後來還是司馬昭將次子司馬攸過繼給了司馬師,纔算是勉強撐起了司馬師這一脈的門楣。
在這個時代,身份再高貴的女人最終也只能是淪爲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司馬青的姐姐司馬慧嫁給了郭太后的堂弟甄德,就是一樁完完全全的政治婚姻,司馬青目睹姐姐鬱鬱而終,內心之中對這種政治婚姻充滿了厭惡和反感。
自幼尚武的司馬青性格極爲地叛逆,她精熟弓馬,擅長劍術,父親司馬師的沉毅剛略殺伐果決帶給她的影響極大,她渴望着能和男兒一樣在沙場上廝殺建功,但身爲女兒身的她卻一直也沒有獲得過這樣的機會。
司馬師英年早逝,大權皆爲司馬昭獨攬,從表面上看,司馬昭對寡嫂羊徽瑜及兄弟的遺孤是禮遇有加。但司馬青對這位叔父素不感冒,看慣了司馬昭陰鷙薄涼腹黑狠辣的性格和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手段,司馬青打小便對叔父是又敬又畏。
司馬昭將兄長遺下的幾個女兒視爲奇貨可居的政治資本。爲了拉攏朝中的達官顯貴,除了長女司馬慧嫁給了甄德之外。其他幾個也分別嫁給了大世家子弟,爲司馬昭攫取了豐厚的政治利益。
原本已經及笄的司馬青也在司馬昭的目標之內,但由於司馬青對政治婚姻的厭惡和羊徽瑜對女兒的鐘愛,讓司馬青過了桃李年華也還未適人,在當時及笄而嫁的社會氛圍之中,也確實屬於少數。不過羊徽瑜就是晚婚的,她嫁給司馬師做續絃的時候,已經是年滿二十三歲了。所以在女兒擇婿的問題上,羊徽瑜還是比較尊重和理解女兒的。
司馬師死後,司馬青一家的地位自然不再那麼地顯貴,司馬青也開始有機會接觸到更廣闊的舞臺,雖然沒有進入軍旅一償夙願,司馬青還是加入了間軍司。
在間軍司的這幾年,司馬青出色的完成了所有的訓練科目,成爲一名合格的諜報人員。但間軍司的頭頭腦腦都不敢將她放外任,畢竟司馬青地位超然,太過兇險的任務再怎麼也輪不到她。已經升任間軍校尉的司馬青一直在洛陽擔任內保事務。
到了景元四年的時候,司馬青已經是二十四歲了,真的成了“大齡剩女”。而司馬昭爲了拉攏重臣何曾,有意將司馬青許配給何曾的次子何劭,羊徽瑜迫於壓力,也只好答應了。
這樁婚事讓司馬青非常地憤怒,那時魏國高層已經開始策劃對蜀國的進攻,爲了配合大軍的行動,間軍司也開始謀劃在蜀國內部製造動亂的計劃,司馬青一氣之下,跑到間軍督那兒。強烈要求入蜀執行這個計劃。
按理說間軍督是不敢答應的,畢竟入蜀行刺蜀主。這樣的風險委實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身殞異國,此事被奏知司馬,不知是司馬昭因爲司馬青不肯答應何家的婚事而惱火,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總之此事最後竟然得到了司馬昭的首肯,司馬青於是便以間軍校尉的名義,進入蜀國,全面負責執行對蜀主的斬首行動。
司馬青選擇青鳥做自己的代號,除了青鳥的青字與自己的名字相同之外,在神話傳說中,青鳥是西王母的信使,有鳳凰大小,喜冰水,通體雪白,散發藍光,形態優美,可幻化成人形,很顯然司馬青對青鳥這個代號情有獨鍾,她絲毫不介意這個略帶女性化的名字會暴露她的性別,在潛意識之中,她渴望幻化成一隻青鳥,展翅高飛,超凡脫俗。
同時,在魏國間軍司的檔案資料中,司馬青發現在了關於魏雪舞的記載,知道魏國間軍司一直就有對蜀國罪臣之後進行培養的計劃,魏雪舞在幾年前因病死去,幾乎無人知曉,於是她決定借用魏雪舞的名號在蜀國行事,爲自己提供一定的方便。
爲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司馬青甚至在間軍統領黑鯊面前都不曾露出真容,黑鯊也只知道她是青鳥,別的一無所知。
事後證明司馬青的謹慎是極爲必要的,黑鯊被俘後叛國投敵,讓魏國在成都的潛伏力量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唯有司馬青未曾暴露真容而獨得幸免。
在青城山踩點的時候,遇到劉胤完全是一個意外,如果不是劉胤出手,司馬青完全有機會自己對付新興王劉恂的糾纏,只要不惹出人命,也就不會破壞自己刺殺計劃。
劉胤的仗義出手,多少還是讓司馬青爲之感動,尤其是墜崖那一刻的捨身相救,讓司馬青莫名的心悸,在那山荒山絕洞之中孤男寡女相處一室,司馬青甚至感到了一絲的緊張,這種緊張並不是由害怕恐懼帶來的,而是司馬青芳心暗動,劉胤的雍雅氣度,絕世風標,給她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那個少女不懷春,也許這次不經意的邂逅,讓司馬青對男女之情有了一個重新的定義,朦朧之間,連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了些許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