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兵回隴西?這個念頭劉胤壓根兒就沒有動過,爬雪山過草地那樣的困難都經歷過了,眼前的這麼一點小小的意外,又豈能動搖劉胤的決心?
魏軍向陳倉增兵,雖然有些意外,但卻在常理之中,陳倉是關中防禦的第一道屏障,是整個防禦體系之中不可缺失的一環,魏軍加大陳倉的防守力度,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固然如此一來,蜀軍攻打陳倉的難度增加了不少,但劉胤卻有了一個更深層次的考慮。
既然司馬望對陳倉如此看重,那就證明他絕不會容許陳倉有任何的閃失,如果陳倉被圍,司馬望一定會傾盡全力來救援的。短時間內拿不下陳倉,固然蜀軍會遭受腹背受敵的困境,但換過來思考一樣,無疑對蜀軍而言就是一個最大的契機。
以前蜀魏力量對比之中,魏軍在野戰方面佔據着明顯的優勢,尤其是是在大兵團平原作戰,魏軍的勁騎無人可擋,所向披靡,蜀軍只能依靠山地和城池進行作戰。
但街亭之戰後,魏軍的這個優勢蕩然無存,蜀軍的騎兵佔據着明顯的上風,在平原作戰方面開始佔據着壓倒性的優勢,反而是魏軍,只能依靠堅城厚寨進行防守作戰,這種形勢的轉變,讓許多人都深感意外,但所有的人都明白,魏國勁騎稱霸平川的歷史已經是一去不復返了。
如果陳倉被圍,司馬望必定會派遣大軍前來救援,而不擅長平原作戰的魏軍離開了城郭和堅寨的掩護,無疑給劉胤提供了一個圍城打援的機會。
在劉胤的計劃中,用聲東擊西之計將魏軍的主力調往北線,這樣一來,陳倉一帶防守空虛,爲以最快速度拿下陳倉奠定基礎,首先東進關中的第一步勝利。
但現在的情況卻不得不讓劉胤對原先的計劃做出修訂,即放棄搶攻陳倉。將主要的精力放在圍城打援上。
爲將者,需審時度勢,臨機權變,纔可以堪稱爲名將。孫子兵法中雖然有“攻敵之必救”這類的說法。但其圍城打援的重點,還是在圍城,所謂的打援,充其量也就是阻援,即派出一部分的兵力阻止敵人的援軍。而主力的主攻方向仍在圍城攻城上。
劉胤最新的策略的卻是以圍城爲誘餌,誘使魏軍大隊人馬來援,半路設伏兵擊之,以蜀軍現在的戰力,在平原地帶作戰佔據着明顯的優勢,正好可以痛殲魏軍來援之兵。
當衆將的目光都齊刷刷地集中在了劉胤身上的時候,劉胤微微一笑道:“司馬望敢派援兵前來,倒是一件好事,怕只怕他派來的援兵不多,這一仗打得不夠痛快。”
衆將不禁是有些納悶。打仗最怕的是什麼,不就是遭遇腹背受敵狀況麼?前面的堅城未能拿下,敵人的援兵又從背後殺來,這樣的情形恐怕是任何人都不願意遇到的,而劉胤此刻卻說只怕魏軍來援的兵馬不多,這又是幾個意思?
但衆人從劉胤自信而從容的神態之中,似乎有感覺到劉胤並不是開玩笑。
“文宣,你的意思是……”傅僉說道。
劉胤平靜悠然地道:“陳倉既然短時間內無法拿下,我們又何須拘泥於一城一地的得失,司馬望派兵來救陳倉。到是正中我們的下懷,陳倉之戰,並不在圍敵,而在打援。只要殲滅司馬望的有生力量,拿下關中,指日可待。”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敢情劉胤並沒有將注意力都放在陳倉城上面,而是他有更大的胃口,準備吃掉魏軍來援之兵。這纔是真正的大手筆,諸將都歎爲觀止。
劉胤立刻做出佈署,兵分兩路,一路由傅僉、黃崇率領,兩萬五千人馬,直指陳倉,對陳倉發起佯攻,務必要讓陳倉守軍感到迫切地的壓力,這樣纔可能會讓魏軍緊急地向長安的司馬求援。
而劉胤則親率虎步營、虎騎營兩萬人馬以及姚弋康的三萬羌騎,迂迴繞道陳倉的東面,在關隴大道的必經之路設下埋伏,單等魏國援兵而來。
陳倉守將王渾親自設宴,爲蘇愉接風洗塵。
這倒不是王渾和蘇愉的關第不錯,而是王渾不得不爲之的官樣文章。說實話,王渾對蘇愉的到來並不太感冒,王渾認爲,光是憑他手中的三千人馬,守住陳倉也是綽綽有餘。
王渾自上任陳倉守將之後,沒日沒夜的搶修陳倉城,讓固若金湯的陳倉城看起來更有保障。雖然王渾的手中只有三千人馬,但王渾絲毫也未曾有過半點的怯態,陳倉城的險要地勢無疑給王渾極大的信心。
王渾最佩服的人之中之一的就是郝昭,以區區千餘人馬,擋住了十倍於己的蜀軍來犯,當時蜀軍的領軍人物並非是泛泛之輩,而是以足智多謀稱著的諸葛亮。郝昭就是讓諸葛亮在陳倉城下大失顏面,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始終也未能拿下陳倉來。
而現在王渾恰恰坐到了當年郝昭曾坐過的位置,這無疑讓王渾更是血脈賁漲,他暗暗發誓,必當以郝昭爲楷模,誓死守衛陳倉城。
就在王渾自得意滿之際,突然傳來了蘇愉帶兵增援的消息,這不禁讓王渾大爲皺眉,誠然蘇愉的到來加強了陳倉城的守備力量,但不論是官銜品階還是帶兵的數量,蘇愉都處於王渾之上,儘管在司馬望的命令之中,王渾還是陳倉城的第一守將,但王渾清楚,參軍蘇愉的到來必將打破自己在陳倉一家獨大的局面,就算陳倉之戰立有殊功,自己也再沒有機會獨專了。
這對渴望着建功立業,想搏個封妻廕子的王渾而言,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打擊,這頓接風宴,進行地也是沉悶而無趣。
但對於蘇愉而言,這卻無疑是一次絕佳的機會,畢竟他能掌兵的時候是極少極少的,兩人相互寒喧着,虛以委蛇,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