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時候,天牢之中突發大火,此時正值春季,風乾物燥,風借火勢,火借風威,不過一個時辰,整個天牢被燒成了一堆焦土。
天牢的守衛大多逃了出來,但慌亂之中,無人去打開牢門,天牢內所有的死囚犯人,皆被燒死,無一倖免。
所有人最關心的是關押在天字第一號牢房內的雍王劉胤,因爲在火災之前,沒有人看到劉胤曾走出天牢,也就是說劉胤在火災發生的那一刻,他還呆在天字第一號牢房之內。
士兵們瘋狂地撥開了廢墟,從廢墟之中尋找到了一百多具被燒焦的屍體,全部已經是面目全非,無法再辨認了。
但劉胤的腰間,懸着一顆紫金印,可尋遍所有的屍體和廢墟之中,都沒有找到這顆燒不爛的紫金印。
雍王劉胤的下落,最終成爲了一個千古之謎,有人說他求仁得仁,死在天牢的熊熊大火之中,也有人說他厭倦了紅塵之事,從此歸隱山林,不問世事,也有人說他不甘平靜,率領大漢軍隊,踏上了西征之路,說話之人,言之鑿鑿,說乃是親眼所在,漢軍在西域又大舉征伐了,領軍之人,依稀便是雍王劉胤。
但傳言終歸是傳言,九州大地之上,再無人看到他的身影,天地蒼茫,歲月悠悠,英雄已逝,徒留傳說。
劉諶回到皇宮之後,聽聞天牢大火,又親往弔唁。
在傅僉、羅憲、張遵等人的聯名請奏之下,劉諶以誣陷忠良禍亂朝綱的罪名逮捕了郤正、胡濟、李球、李虎、費承等三十餘人,最終郤正等五人被處以極刑,腰斬於鬧市街頭,胡夏、楊平等三十多人被流配到極邊苦寒之地,今生永不錄用。
傅僉被封爲大將軍、羅憲被封爲大司馬、張遵被封爲尚書令,三人俱爲錄尚書事,主理朝政,關彝仍爲司隸校尉,兼任驃騎將軍,平尚書事,杜弼仍爲執金吾,兼任車騎將軍,平尚書事,協理朝政,傅著爲衛將軍,羊祜爲御史中丞,其他以下官員,俱有升賞。
接着劉諶改封長子劉津爲交趾王、次子劉浦爲西平王、三子劉浚爲遼東王,改交趾郡爲交趾國,西平郡爲西平國,遼東郡爲遼東國,令三王即將離京,前往各自王國,無詔不得回京。
追諡雍王劉胤爲雍武王,由劉胤子劉徵繼位爲雍王。
四月甲子,劉諶下罪己詔,沉痛追思雍武王劉胤,收劉胤孤子劉徵爲義子,立爲太子。六月丙辰,劉諶再下詔書,以自己身體患病爲由,詔令太子監國,羣臣輔政。
洛陽城恢復了往日的繁榮,所有的往事都漸漸被人們給遺忘,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青城山。
一如當年的青山掩映,蒼翠欲滴。
兩道飛快的身影,在山林間穿梭着,走在前面的,是一個纖秀的女子,而他的身後,是一個精壯的男子。
“夫人,你確定少主他就在青城山嗎?”男子將信將疑地道。
“是的。”那女子展顏一笑,燦若桃花。她的手裡,拈着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兩句詩,估計這個世上的人,都猜測不到這兩句詩的出處:“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不用說,來的人正是雍王妃司馬青,跟在她身後的男子,便是雍王的護衛統統領阿堅。
故地重遊,青兒是感慨萬千,當年她以魏國間諜的身份潛入青城山,謀刺後主劉禪,在這兒,與劉胤邂逅相識,她的人生,從此爲之改變。
一隻金絲猴在樹枝上盪來盪去,看到青兒,發出了歡快地吱吱叫聲。
“小淘——”青兒欣喜地叫喚道,雖然過去了多年,那隻當年他們救下來的小金絲猴也變成了老猴,可青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它,小淘一直曾養在安平王府,直到後來安平王府隨駕遷往洛陽,纔將它放生,青兒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看到它。
小淘跳到了青兒的肩頭,親暱的吱吱叫喚個不停,還不時地指着前面的那個山洞。
青兒心念一動,快步向前,很快她便看到了洞口站在一人,長身而立,白衣飄飄,一瞬之間,青兒是淚流滿面,哽咽無語……
季漢興國九年,漢康帝劉諶病逝,太子劉徵繼位,是爲安帝,改元雍和,大赦天下。
中書令陳壽辭官致仕,專心著書。
陳壽一生的宏願,就是寫出一部可以和《史記》、《漢書》一樣名垂千古的史書來,幾十年來,他一直致力於收集漢魏吳三國的資料,爲自己的史書《三國志》的把撰寫做着準備的工作。
吳國滅亡之後,季漢一統天下,陳壽認爲他寫《三國志》的時機已經成熟了,便毅然決然地辭去了中書令的職位。
他的這一舉動讓許多人是大惑不解,中書令可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員,在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要登上的位置,陳壽也是正因爲多年追隨劉胤,勞苦功高,才得以坐上這個位置。
但陳壽執着無悔,爲了實現心中的夢想,他筆耕不綴,埋首於浩如煙海的史籍典冊之中,專心著書立說。
不過寫史書不同於別的書,史書講究真實嚴謹,對材料的甄別取捨是一件極爲浩繁的事,往往爲了一句話一個字都是再行反覆的考證查實,不敢有絲毫的疏漏。
可現在陳壽手頭掌握的材料畢竟有限,往往讓他很難做也考證,時常擱筆興嘆。
忽一日,書僮來報,門外有客。陳壽出而見之,卻是一商旅,稱受人之託,將數車東西交給陳壽。陳壽大惑不解,收下來一看,居然是滿滿五大車的書籍典冊,竹簡帛書。陳壽取了其中的一卷視之,竟是魏國宮廷所藏的史料,不禁是大喜過望,這些史料不光是魏晉一朝的,還有東吳的,正是陳壽現在最爲短缺,最爲急需的,可謂是雪中送炭。
“此乃何人所贈?”陳壽問道。
客商道:“某也不過是受人所託而已,具體何人所託,某也並不知情。不過所託之人有一言寄先生。”
“何言?”
“望先生一展宏圖大願,做良史以傳後人。”
陳壽愕然而立,此前他修史的願望也只有跟劉胤提到過,而劉胤也表示過支持,並許諾將來有條件,一定給陳壽搞到他所需要的參考史料。
“雍王,一定是雍王!我就是知道,雍王他沒有死,他一定還在人間!”
陳壽是激動萬分,心潮澎湃,他回到了房間之中,儘量地將心情平復下去,提起了筆,在紙上,工整地寫下了“雍王傳”三個大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