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呵呵一笑,道:“周將軍果非常人也,先父當年果然沒有看錯人。”
周處沉聲地道:“既然如此,那何時動手?”
陸機道:“周將軍真爽直,不過此事須做得十分隱秘纔是,稍有泄露,便是殺身滅族之禍。所以此事我們萬萬不可莽撞行事,還得從長計議才行。”
陸雲沉吟道:“孫皓殘暴無度,不知殘害了多少忠良,恐怕連他自己也知道造孽無數,仇敵遍野,所以平常身居深宮之中,護衛成羣,尋常刺客根本就近身不得,其出入宮禁也是常帶數萬鐵騎護衛,以備不測,所以想要除掉這個昏君,卻也非易事。不過,下月月初,孫皓會去丹徒山秋狩,也許正是我們的下手良機。”
周處眼前一亮,道:“丹徒山,不就是當年長沙桓王身殞之處嗎?當年長沙桓王在丹徒山遭遇刺客的偷襲,負傷身亡,此次我們在此行刺昏君,豈非天意乎?”
長沙桓王就是孫權的兄長孫策,當年就是在丹徒山行獵之時,遭遇到了許貢門客的偷襲,被一箭刺中面門,最後不治而亡,這段秩事在江東倒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陸雲提及孫皓去丹徒山秋狩之時,周處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孫策之死。孫皓在繼位之前,被人稱做頗有長沙桓王的風采,看來這冥冥之中還真有天意相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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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是吳國皇室一項重要的活動,一般都會在每年秋季十月進行,而秋狩的地點,多年來也一直固定在丹徒山。
孫皓對治國理政不感興趣,但對吃喝玩樂,卻是樂此不疲的,在每年的秋狩之時,孫皓往往會帶上成羣的美女和上等的美酒,到丹徒山肆意狂歡。今年自然也不會例外。
吳天紀元年十月秋,孫皓率領着文武百官、宮妃美人及禁軍人馬,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建業城,望丹徒山而去。
皇帝出宮,車駕儀仗自然是極其排場的,孫皓爲了防備有人刺殺於他,早已經做好裡三層外三層的防備,禁軍衛隊的將領一般都是他挑選出來的心腹之將,對其是忠心耿耿。這些甲士拱衛在孫皓的身邊,讓孫皓絕然沒有後顧之憂。
離開禁衛森嚴的皇宮,孫皓的心情顯得很舒暢,他已經在位做了十五年的皇帝,用他的鐵腕手段,剷除異己,在吳國建立起了絕對的權威,現在每日上朝,孫皓都可以感受到朝堂上的羣臣個個都在簌簌發抖,很多人都在看他的臉色,只要孫皓的臉色微差,朝堂上的諸臣便是人人自危。
孫皓很滿足現在的這種權威,這纔是當皇帝應有威儀,如果當一個皇帝還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那麼當這個皇帝還有什麼意義?
其實孫皓這種扭曲的性格與自幼生活的環境有關,他是孫權的太子孫和的長子,孫和在嗣位之爭中失敗,失去了太子之位,從此孫和一家,都過着高級囚徒的生活,後來孫和更是被賜死,家破人亡。
孫皓的幼年,便是在這悲慘的境遇之中渡過的,他一直過着謹言慎行的生活,有時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喘,沉悶而窒息的童年讓孫皓的心理變得極爲壓抑而扭曲,他一直幻想着可以過上那種肆意妄爲,不再仰人鼻息的生活,由他來呼風喚雨,由他來操縱別人的生死,這樣的人生纔是他追求的極致。
後來機緣巧合讓孫皓登上了皇位,起初的他還不敢肆意張狂,克勤克儉,擺出一付明主的姿態,但沒過兩年,志得意滿的孫皓便露出了他的本性,沉緬於酒色,荒淫暴虐,奢侈無度。
濮陽興和張布後悔了,圖謀改立新君,但羽翼漸豐的孫皓此刻又怎會是由他們宰割的對象,孫皓果斷出手,斬殺了濮陽興和張布,從此宮內朝中,無人再敢不服,孫皓的地位也就穩固了下來。
這些年孫皓殺過多少的人,連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有人當朝諫議,殺!有人違抗命令,殺!有人圖謀不軌,殺!長得不順眼的,殺!總之,殺到後面,孫皓都有些麻木了,只要他一聲令下,不管是誰,都可以統統地處死,整個吳國的朝廷,便是他一人的主宰,孫皓只需發號施令,底下的人都會戰戰兢兢地去完成。
孫皓很滿足現在的這種生活狀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肆意張揚而不用再看別人的眼色,當皇帝的感覺真是好啊!
不過孫皓也很清楚,自己濫殺之下,自然是樹敵無數,多少人在背後對他是咬牙切齒,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不過他們也就是背後說說罷了,沒有半個人有勇氣和膽量來當面斥責於他。
至於他們派出殺手刺客,圖謀行刺,孫皓倒是絲毫不懼,在他的身邊左右,尋常都有無數的甲士護衛,尋常旁人,就連接近孫皓的機會都沒有。
當年小霸王孫策死於一次暗殺,這無疑給吳國皇室敲響了一個警鐘,所以歷代的吳國皇帝,對於安全護衛都是相當地重視,派出最爲忠心耿耿的侍衛來擔任宮廷宿衛,嚴防死守,就是要確保皇室成員的安全。
孫皓則是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不光是皇宮之中戒備森嚴,就算是出宮某處,都會有大隊的禁軍的前呼後擁,任何試圖接近的刺客都並不有好下場。
這次前來丹徒山,孫皓不光調動了羽林兵的人馬,而且還特別地調撥了無難軍和解煩兵來加強圍場外圍的護衛,以確保其秋狩的安全。
丹徒山有吳國的行宮,孫皓到此,便會居住在行宮之中,而整座丹徒山,在秋狩十月之中,便會成爲皇家的圍場,是禁止這裡的任何百姓進入的,也只有在秋狩結束之後,纔會容許百姓進到這裡,當年做爲皇家禁苑,這裡是絕對禁止砍伐漁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