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力微趕緊召進入遼東的拓跋悉鹿回師,拓跋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再也無瑕去顧及追擊東部鮮卑的殘餘了。
不過此去遼東,怎麼也有上千裡之遙,這一來一回,至少也得一個多月的時間,等到拓跋悉鹿知道鮮卑部危在旦夕之時,已經是夏五月之時了。
拓跋悉鹿進入遼東之後,一路緊追不捨,儘管慕容部、宇文部和段部的人馬抱成了一團,但在數量上,也僅僅只有拓跋軍的一半左右,士氣上就更沒法說了,有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他們根本就沒有膽量和拓跋軍交手,只能是狼狽地一路逃竄。
“看來拓跋力微這次是鐵了心要滅咱們,這麼一路逃下去,什麼時候纔是一個盡頭啊?”宇文普撥哀嘆道。
連着逃了一個多月,三族的人馬早已是疲憊不堪,偶爾的接戰也是三族全敗,光是非戰鬥減員也至少損了兩成以上的人馬,再加上天氣炎熱,水土不服,食物匱乏,這條看不到盡頭的逃亡之路着實令人絕望。
慕容廆臉色蒼白,他貴爲慕容部的世子,哪裡吃過這麼多苦,這一個月來抽遭的罪,比他一生恐怕還多,可不跑又能怎樣,如果落到拓跋人的手中,恐怕死得會更慘。
“我們得想想辦法,再這麼逃下去,終歸是死路一條。”
段乞珍這時候道:“我以前在遼東之時,有幸結識過高句麗的美川王,美川王爲人豪爽大度,樂施慷慨,不如我們率部投之,以圖東山再起。”
慕容吐谷渾有些疑惑地道:“不是說高句麗已經在三十年前被魏國打敗,連都城丸都都被攻破毀滅了嗎?就算現在高句麗尚有殘部餘存,恐怕亦不知逃往何處了,如何才能尋得?”
段乞珍哈哈一笑道:“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當年魏**隊確實是打敗了高句麗攻破了丸都城,但國主東川王卻率部逃到了白山黑水,魏人奈何不得,最後只能是退了兵。美川王即位之後,高句麗便捲土重來,不僅重建了丸都城,而且還頻繁襲擊遼東、玄菟、樂浪等地,現在的高句麗,可是遼東一霸。”
慕容鮮卑等部一直活動於幽州遼西一帶,別看遼西遼東地緣相近,但實則相隔較遠,那時候通信不便,消息閉塞,他們自然無法得到遼東的消息,倒是段部鮮卑的活動區域相對而言比較大,有時候也會涉足到遼東的玄菟一帶,所以對高句麗的情況還是要比慕容部宇文部知道的多。
現在他們所缺的就是一個落腳點,一直被拓跋部這樣攆着跑,遲早是死路一條,一聽有高句麗可以投靠,慕容兄弟和宇文普撥頓時眼前便是一亮,皆道:“有這麼一個好去處,段兄你怎麼不早說?”
當下,他們便收拾兵馬,望丸都方向而去。
東部三族的動向,自然是瞞不過一直追得很緊的拓跋悉鹿,聽到他們奔丸都而去的消息,拓跋悉鹿嗤笑道:“他們竟然想去投靠高句麗?哼哼,也好,高句麗倘若敢收留他們,一起滅了便是。”
拓跋悉鹿此次奉拓跋力微之命進入遼東,不光是爲了追殲東部鮮卑的殘餘人馬,更主要的目的就是吞併遼東,晉亡之後,遼東便成爲無主之地,高句麗趁勢崛起,進犯遼東,拓跋力微也當然不肯讓遼東盡歸高句麗,此次命拓跋悉鹿進軍遼東,顯然就有和高句麗一爭長短的意思。
拓跋悉鹿更是躊躇滿志,欲一舉蕩平遼東,完成拓跋鮮卑對北疆的真正大一統。
聽聞到東部鮮卑三族投奔高句麗的消息,拓跋悉鹿不怒反喜,認爲這一次可是徹底鏟滅高句麗和東部鮮卑殘餘的最好機會了。
可正當拓跋悉鹿準備揮師東進之際,來自漠北的告急文書傳到了遼東,拓跋悉鹿看到了父親的親筆書信,不禁是大驚失色,他沒有想到自己只離開漠北草原一個多月,那邊竟然會發生驚天的變故。
漢軍的這次突然襲擊,完全是打亂了拓跋鮮卑的戰略佈署,拓跋力微採用一貫對付中原王朝的作法,對外是虛以委蛇地交好,對內則是鐵血手腕鎮壓,他一度以爲現在的季漢王朝,會和其他的中原王朝一個尿性,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拓跋鮮卑沒有招惹到季漢,想必季漢的軍隊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出兵攻擊他。
但這一次想錯了,完完全全地想錯了,劉胤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拓跋鮮卑沒有進犯過中原不假,但這並不能成爲劉胤不去討伐他的理由。
以前的中原王朝都是巴不得的和北方遊牧民族議和交好,甚至不惜用皇室公主來和親以換取邊境的安然,北方遊牧民族不來進犯,他們就已經是燒高香了,那裡還會主動地去進攻人家。
至於這些胡人之間的爭鬥,中原王朝更是樂見其成,拍手稱快,巴不得他們拼個你死我活,那裡還會去阻止他們之間的戰爭。
可劉胤不一樣,這一次的軍事行動,完全是他蓄謀已久的,包括鮮卑諸部的內鬥,也完全是在劉胤計劃之內的事,到了該出手的時候,劉胤可不會猶豫半點。
誰規定中原王朝只有被打疼了纔會想着反擊的?劉胤此次主動地出擊,就是要改變這種捱了打纔會想到還手的做法,他就要先下手爲強,趁着這一次鮮卑人內亂的機會,一舉將五胡之中的最後一胡徹底給一鍋燴了,真真正正地解決到威脅大漢王朝的勢力。
遼東是呆不成了,高句麗也打不成了,什麼事情也比不上老窩被人端了重要,拓跋悉鹿在接到書信的當天,就下令大軍撥營起寨,回奔遼西了。
拓跋悉鹿走得非常地匆忙,一路之上幾乎都在疾馳,日行三百餘里,當他踏上醫巫閭山時,這纔算是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但拓跋悉鹿沒有想到,他註定是回不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