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炎這幾天挺煩的,幷州的失守讓大晉失失去了西北屏障,蜀人的騎兵便能以高屋建瓴之勢,橫掃和席捲整個中原,這樣的整個晉國的戰略形勢相當地被動。
幷州雄居於中原大地的西北側,向東是一望無垠的冀州平原,向南隔着黃河,就是晉國的統治心臟洛陽,由於幷州地勢較高,自古有表裡山河之稱,並有得幷州者得天下之說。
這倒也不是虛妄之言,幷州虎距中原之側,高屋建瓴,居高臨下,如果沒有幷州險要之地的阻擋,匈奴、鮮卑等北方遊牧民族早就呼嘯南下,席捲中原了。從春秋戰國時代,幷州就是兵家的必爭之地,晉文公就是因爲坐擁幷州之地而稱霸天下,秦國也是因爲在長平之戰中坑殺趙兵四十萬纔有機會一統天下。先得幷州,而後纔有天下,如失幷州,則天下難保矣。
平陽上黨戰役失敗之後,晉國徹底地失去了幷州,這讓司馬炎鬱悶不已,偏偏這個時候,還有太保鄭衝等大臣上表,請求給文鴦封侯追諡,以彰其功。
司馬炎不禁有些惱火,文鴦丟了幷州,難道還有理了?居然還要封侯加諡,這封侯追諡的難道不是大功之臣纔能有的待遇嗎?文鴦他一個敗軍之將,有什麼資格得到這樣的封賞?
司馬駿的奏章司馬炎已經是看過了,雖然司馬駿有自責之辭,但字裡行間,幷州的失敗完全是由文鴦一手造成的,文鴦戰死,也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按責任劃分的話,文鴦至少也得佔九成。
不過上表的大臣也自有一番道理,文鴦戰敗不假,但文鴦戰敗之後,並沒有屈膝投降,而是飲劍自刎以殉國,如此忠義千秋爲國捐軀的典範,當爲滿朝文武的楷模,如此多事之秋,這樣的典型人物如果不能封侯追諡,是很安軍心民心的。一個諡號對死者而言,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但對於大晉國的臣民而言,卻是有着很大的激勵作用。
倒不是司馬炎吝嗇一個諡號,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對文鴦並不感冒,不光是司馬炎,包括司馬駿在內的司馬家族的人,都對文鴦有着莫大的敵意,不管怎麼說,他都是間接害死司馬師的兇手,當年司馬昭迫於形勢,赦免了文鴦的罪責,但並不意味着司馬家的人就可以原諒他了,多年以來,他們對文鴦的恨意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逝去,這十幾年來文鴦在洛陽享受的“待遇”就說明了一切。
如果不是遭逢國難,文鴦註定是沒有出頭之日的,但戰場之上,刀槍無眼,渴望建功立業重振聲威的文鴦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文鴦的這一死,確實是扔給了司馬炎一個難題,封侯追諡,那可是朝中有功之臣才能享受的待遇,司馬炎覺得文鴦根本就配不上。所以儘管鄭衝一再催促,司馬炎卻是拖着不辦。
但沒過幾天,另一個壞消息接踵而至,汝陰王司馬駿在羊腸阪伏擊蜀軍的時候反中了對方的埋伏,兩萬虎衛軍全軍覆滅,損失慘重。
讓司馬炎比較難堪的是,司馬駿戰敗之後,並沒有象文鴦那樣以死殉國,而是屈膝變節,投降了蜀國。
兩場敗仗,幾乎是一先一後,總共也沒有相隔幾天,這對於晉國朝廷而言,無疑是一個最爲沉重的打擊,最讓司馬炎不可接受的就是皇叔司馬駿在氣節上比文鴦差了太多,爲了活命,司馬駿不惜跪地求饒,把他司馬家的臉給丟盡了。
相比之下,文鴦殺身仁,捨身取義,形象比司馬駿不知要高大的多少,司馬炎當然知道自己的這位叔父是一個惜命如金的人,戰敗投降自然是不足爲奇的,不過司馬炎現在多麼希望司馬駿可以以身殉國,那麼他們司馬皇族,也就不必被人啪啪打臉了。
蜀國那邊,劉胤似乎刻意地製造輿論,在上黨,劉胤親自爲司馬駿解縛,並大擺筵席,厚待於他,當時圍觀的人羣甚衆,有當地的百姓,也有被俘的晉兵,劉胤似乎要用這一舉動,向世人來證明,蜀國是優待俘虜的,就算地位尊貴如汝陰王司馬駿的,歸降之後,都一樣會受到禮遇,更遑論普通的士卒了。
不得不說劉胤這一手相當地高段,晉國上下是人心浮動,就連汝陰王都已經投敵叛國了,還真不知道這個國家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司馬炎無奈之下,只得接受何衝等大臣的建議,封文鴦爲武安侯,並加諡號爲忠,以表彰其忠勇爲國之功績。
司馬炎確實也沒辦法,如果沒有司馬駿的被俘投敵,或許司馬炎並不考慮給文鴦封侯追諡,但司馬駿搞了這一出,讓司馬炎不得不用文鴦來擋住衆人的悠悠之口,在這時候,如果不能豎立一個忠義的榜樣來,司馬駿帶來的負面影響將會是十分巨大的。
文鴦沒有子嗣,不過他曾過繼過弟弟文虎之子文適,以承繼香火,文鴦先前在朝中地位低下,文適就更加地卑微了,只能做城門令這樣從九品的小官。文鴦做了冀州刺史之後,文適的官銜也沒有什麼變動,可沒想到文鴦陣亡之後,好運就突然地降臨到了他的身上,皇帝親自加封的武安侯便由文適來繼承,文適受寵若驚,驚喜望外。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給文鴦封侯追諡,確實在一度的程度上穩定了朝中的局勢,也消除了司馬駿投降的負面影響,讓困難的局勢變得緩和了一些。
司馬駿可是討逆大都督,冀州前線最高的指揮官,他戰敗投敵之後,討逆大都督的這個位置便懸空了出來,到底由誰來繼承這個位置,司馬炎也是一陣的頭痛,畢竟這樣的職位可不是封侯追諡那麼簡單,它必須地由能力相當的人來擔當,否則的話,前線幾十萬大軍必將會亂成一團。
派誰去合適呢?司馬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