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驅狼吞虎?
只見那不勒顛人高高大大的,穿一身黑底白內的正經西裝,肩頭彆着幾個閃閃發亮得漂亮勳章,坐在人羣中還沒什麼,這麼一站之後,尤爲顯眼。
他外表看着很年輕,鼻樑高挺、皮膚有光,西洋人的老化速度往往快過亞細亞人種,說明這人年紀着實不大。
“哦?巴龍斯先生有什麼問題?”
姜沐霖身子前傾,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問題,沒大問題,就是這個隆重的場合,希望我能代表不勒顛商會,祝姜大師的武館順利開張。爲了表示祝賀,不勒顛商會注資五十萬,以供江鬆國術館建設,若後續需要,我們還可以在深入合作中追加投資。”
巴龍斯笑容燦爛,他自覺今天自己的地位會很高。
他剛到遠東不過三個月時間,上任會長兩個半月,此間副會長羅素傾囊相授,更是在這樣的大日子裡及時指點時局,告訴他這是個機會。
東方武術跟炁金屬之間的化學反應人皆目睹耳聞,他若能爲不勒顛撬開其中一些秘密,就是一國之功臣,況且,這也是個拉近關係的好機會。
但巴龍斯此言一出靜默了全場,氣氛一時間變得怪異起來,明眼人都知道姜沐霖此行來到江鬆,最不希望看到這一幕的就該是不勒顛人。
不勒顛商會從最初的一棟小樓,發展到今日裡連片的整條街,軍艦屢次入港,三腳帽的士官隨處可見,陣仗遠遠碾壓教會國以及弗蘭克等後來者,這繁榮表現的背後,也是商會作爲一個獨立的海外軍財政機構,在這座城市的根系越來越深的表現。
埋得越深的東西,是越經不起挖掘的。
換句話來說,人家姜沐霖此行過來,手裡的刀指不定就是衝着你喉嚨口去的,然後這邊反倒是上門祝賀來了,屬實費解。
“我們要不要做準備?我感覺這洋人黃鼠狼給雞拜年,不能是啥好事,別是先禮後兵。”
李瑛紅在一旁看得小手捏緊,生怕不勒顛人搞出什麼玉石俱焚的幺蛾子來。
“嗯——”
宋雲謙一陣沉吟,他也拿不準這人忽然出頭是什麼目的,但想來也不能是什麼好事。
“不用擔心。”
忽然說話的是沈自言,他雖然一向惜字如金,但每次開口往往都很有分量。
“自言你怎麼看?”宋雲謙問。
“不勒顛人不是傻子,明刀暗槍害不了姜師,這一行又有陛下發文,事情鬧大了會變成國際間的糾紛。況且一來不勒顛的核心利益不在遠東,二來商會不是內閣,說到底還是以經濟利益爲優先。今天,頂了天是文鬥。”
“並且,商會內部也有鬥爭,這個叫巴龍斯的太年輕了,之前沒又聽說過,多半是新來的,指不定是被人當了槍使。也或許西方人害怕日後在炁金屬的戰場上吃虧,真的覬覦我們東方的內家拳也說不定。總之,我覺得今天不用劍拔弩張,說來說去也不過就是臉上一張皮的事情,一切全看姜師。”
他一語平息了身邊幾人絲絲外漏的惡氣。
臺上,姜沐霖聽罷和和氣氣一點頭。
“感謝巴龍斯和不勒顛商會的好意,但很抱歉,國術館不屬於盈利機構,原則上來說不存在投資這一項,頂多算是捐贈罷了。”
“捐贈也不是問題,只要日後允許我們商會的人,來指教,那就是好事。”巴龍斯略帶磕巴地應道,他忽然有些後悔沒帶個翻譯。
“好說,本來武術需要的就是鮮活血液,我們歡迎所有人前來交流,西洋在這方面可能底子薄一點,但畢竟你們還有科技嘛,鋼鐵士兵的技術核心換我兩本拳譜,很歡迎啊。”
“姜大師。”巴龍斯眉頭微皺,“捐款五十萬不是一筆小數目,商會手裡出去的錢,多少也得看見些效益,我纔能有交代。”
“自然,畢竟我們不是強盜,隨時歡迎平等交換。”
“姜大師的意思是指,我們不勒顛人是強盜?”
“沒有沒有,只是十幾年前有誰前腳剛簽訂協議還南海太平,後腳軍艦便打到了番禺海灣,此景此情歷歷在目,實在難免心中發寒。”
“那是皇家海軍跟內閣的事情,商會跟那些不是一路,請放心,商人講究誠信。”
“哎喲,話是這麼說,但當年爲了這事,時任外務大臣是跑斷了腿。託人找了海軍,幾位上將說他們只管開炮,決策屬於內閣。寫信去了遠洋,一個月後慢悠悠來了回信,說路途遙遠,商討事宜不便,有事請就近找商會和大使館。商會回過頭來又說打仗的事情跟他們沒有關係,一來二去扯皮幾個月,番禺灣都已經成伱們不勒顛的海港,原本是我們大夏的東西,轉過頭來竟然成了不勒顛手裡談判的資本。你說,你們國家踢皮球的本事賴不賴?”
巴龍斯臉上一抽,他原本以爲五十萬對於國術館來講該是天大的喜訊,但姜沐霖卻沒有展現出這份喜悅。
他隱約意識到羅素那個混球讓他來,還說一定要當衆開出條件,才顯得商會有誠意,似乎是在給自己下套子。
“天殺的王八蛋,當年在敦口要不是我爺爺提拔,你能有今天這個位置?”巴龍斯在心裡暗自罵了一大串喊F量極高的句子,但他秉持日不落的傲慢,嘴上仍舊硬說道,“當今世界不就是弱肉強食的嘛,哪怕拳頭也是,搶東西也是要靠本事的,但現在——”
“現在不勒顛眼看東方有些好東西搶不到了,就把商人的一面拿出來?那也先把血擦擦嘛,是不是?”姜沐霖目光一瞥,暗搓搓裡鋒利得如同刀頭,“巴龍斯閣下,我看你肩頭勳章別緻,這樣式應該是十年前不勒顛與大夏的東海戰爭中頒發的,只是不知道閣下是否真有參與?”
巴龍斯大吃一驚,他今日的出行跟打扮都是羅素一手包辦,這鬍子裡藏刀的傢伙還真沒少給自己埋雷。
“不不不,當然不是,這東西是別人送給我的小玩意,我覺得有趣,就戴上了。”他連忙辯解。
“難怪,不然我說參加過那場戰爭的人,怎麼會不知道——當時我殺了多少不勒顛人呢。”
姜沐霖仍舊一副含笑的表情,但是平白無故的,卻讓人覺得他那對昏黃的眼眸後邊,吹起一陣腥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