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街道的距離，只在數秒時間內，布萊頓野獸就衝過了將近一半。
“散開！”
小林邦彥猛然醒悟，但他的聲音仍舊被吞沒在勞森二型的咆哮中。
金屬車身宛若一柄鋒利的刀口，切開江鬆漆黑的夜晚，塗抹上一層濃密又厚重的血色。
一般人沒有誰能攔住它來，哪怕搭載了植入體。
在這個時代，人體上的機械組件還只是單純的機械，缺少炁核、用炁法以及更深層次的聯動強化，也就不具備和鋼鐵巨獸正面硬撼的能力。
“轟！”
機械泵的轟鳴聲裡，飛灑一地的血點還在冒着熱氣，斷肢和殘軀落得到處都是。
沒有一個扶桑人預料到今晚的衝突會上升到這種烈度，輕裝上陣的他們在布萊頓野獸的衝鋒下如同玩物。
“砰——”
四下裡，一連串的長音如海浪打來，數不清的子彈打在鋼板車面上，擦出一閃即逝的火花，卻沒能讓這臺鋼鐵怪物慢下半步。
這短暫的片刻時間裡，小林邦彥已經衝回車裡，等他再度露面時，手裡已經扛着一杆四尺長的步槍，漆黑的槍口像個小炮管那般。
產自七丘的裁決者，是當下時代裡，出自那座神秘城市的少數產物。
他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架槍、拉栓、瞄準、開火，一氣呵成的動作在半秒多的時間裡完成。
“轟！”
區別於一般槍火，炁爆彈離膛特有的，開炮般的鳴響以他爲中心擴散開來，巨大的動能讓小林邦彥身子一顫。
一瞬即逝的強光裡，奪命的子彈不偏不倚扎向那輛飛馳的布萊頓野獸，哪怕是炁金屬外殼也絕對無法抵擋這樣的衝擊。
然而——
輪胎和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響絲絲扣入心絃，布萊頓野獸在小林邦彥開火的瞬間，以一個極爲精確的甩尾漂移穩穩停在了十字路口前，車頭兩盞橙黃色的化學燃料燈在人羣中掃出大半個圓形軌跡。
炁暴彈奪命的彈頭釘入車身之中，整個布萊頓野獸的底盤都爲之一振，那烏青色的鋼皮上被挖出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但顯然，沒有擊中引擎油箱之類的要害，駕駛者的技術固然高超，但面對這突然而來的變故，能夠在同一時刻做出反應，用天生反應來作爲理由已經難以站住腳跟了。
在布萊頓野獸做出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緊急制動的同時，小林邦彥猛地回頭。
他的目光掃過身邊幾名副官，並馬上鎖死在其中一個目光飄忽，而不是聚焦於眼前騷亂的傢伙身上。
那個副官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腦袋，一聲普通手槍的轟鳴中，飛濺的鮮血和腦漿沾了小林邦彥半身。
從駕駛員的動作來看，自己身邊多半是出了叛徒，而也他沒有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在誤判可能性和效率間權衡，這是最好的方式。
而另一邊，倒映着燈火的車門被人推開，身穿西服的瘦削男人頭帶敦口流行的開膛手面具，幾道紅泊飄灑在半空，凝成碗兜似的立體弧形，爲他攔住四方的子彈。
他擡起胳膊，只見黑袖口外的左右手上，各握一柄小榔頭似的暴牛炁彈槍。
那張面具的眼縫裡，一抹猩紅的華彩宛若血光閃過，兩隻漆黑的槍口分別轉向不同的方向，隨後閃亮的火蛇將一發發奪命的炁爆子彈傾瀉而出。
“轟！”
恐怖的爆響再度傳來，炁爆彈如同切豆腐那般穿透人羣。
然而同樣的，面對對手密集的火力網，懸掛在半空中的紅泊也無法覆蓋全部，那個瘦削的影子被一道道子彈畫出的弧線射穿，可卻像個沒事人一般繼續開火。
“一隊掩護帶着目標撤退，其餘小隊持續開火！”
通訊中，小林邦彥的一聲怒吼爲整個團隊吃下了定心丸，突發事件和大批量的人員傷亡並沒有讓這些經過訓練的人亂了陣腳。
那女孩仍在他們手中，對方衝入中心的自殺式舉動並不能改變什麼。
愈發密集的子彈打向那個站在車邊瘋狂射擊的人影，甚至就連懸掛在他身邊的一縷縷紅泊也變得千瘡百孔，逐漸失去了阻攔的效果。
體面的西裝被撕得破破爛爛，大片血紅順着每一個破口向外滲透，開膛手的面具亦被打爛了大半，濃厚的血水包裹住了他的大半張臉，讓人看不到下面。
只是，那雙握着暴牛炁彈槍的手仍舊沒有一刻停息，仍在瘋狂重複着開火、換彈的動作，甚至連其中一柄炸了膛也依舊重複着機械性的動作。
“轟！”
遠處小林邦彥的裁決者再度開火，巨大的動能在一瞬間穿透那具殘破的身體，一隻握着槍的胳膊直接打着旋兒飛向半空，炸成漫天飛濺的血點。
而那人的本體也沒有好到那裡去，炁爆彈霸道的動能直接將他的身體推翻，另一隻手在衝擊中雖然歪折向了怪異的角度，但仍在不停扣動扳機，將子彈紛紛打向天空。
濃腥的血水幾乎將他倒地的全身覆蓋，看不見一處皮膚。
甚至他的兩腿和腰椎開始發力，在這種情況下還想支撐着身體站起。
場面之詭異讓人心寒。
“轟！”
又是一槍，裁決者暴戾地將他從腰眼處撕成兩半，上下兩具身體飛出相隔十幾尺遠，即便這樣他們也像是各自擁有生命那般自顧自地扭動着。
但是，也從這一刻開始，那個不成人形地身影動作愈發緩慢，分成兩半的上下半身漸漸如同凝固似的，僵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涌泉似的血水順着身下不斷滲透。
扶桑人這邊的槍火也隨之平息，所有人都感覺到不對勁。
只見越來越多的血順着他上下半身的每一個角落緩緩滲出，多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乃至最後，那個高瘦的人形開始從外向內坍縮，整個過程快得僅在幾秒之間，只留下一地血水。
羅素的能力一直是個秘密，不勒顛人之外，只有包括姜沐霖在內，少數跟他交手過，逼其展現部分實力的人知曉一二。
黑夜裡，一雙血紅的眼睛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