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風罐啓動的前一時刻,吳鉤已經一手按在胸前,他那看似致命的攻勢是假,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胸前的金屬芯上。
短暫的停滯後,一根繩子吊住的貪武麒麟上跳蕩着小簇網狀電光,大股真實炁電在他體內攢聚,隨後散入周身。
剎那間他整個人脫胎換骨般,被雨水打溼的頭髮紛紛倒立,那雙漆黑的眸子裡,血紅色的漣漪再如霧花散開。
貪武麒麟,電掣!
“鶴田!”
更加敏銳的廣末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他大聲吼叫同伴的名字想要提醒,而於此同時對面少年的身影在電光火石之間,強行切開狂風,一抹流刃順着鶴田的脖頸削下!
對於第一代改造人而言,最好的殺傷部位就是心臟跟大腦,其次是頸口和餘下臟器。
風罐成功啓動的同時,被狂風推開的鶴田心頭已經寬了下來,是以哪怕有廣末的提醒,在那抹青紅相接的流光鑽向自己時,反應也慢了半拍。
他以最大的限度強行扭轉身子,可電掣狀態下的吳鉤猶如死神一般,冰冷的劍轉瞬之間已經貼着他的鎖骨削了過去,大片飛舞的血點和漫天落雨混雜在一起。
但是,偏了半寸,沒能傷到最關鍵的動脈,狂風影響了吳鉤的劍路。
瞬息之內風罐的強度越來越大,並且不止如此,兩人身下雲集的水流如蟻羣匯聚,隨後倏地激射而起,直指吳鉤雙眼。
身後二十步外,廣末手裡的武士刀貼在地上,刃口一抹青藍相見的紋路遊走,只是那抹藍色要比麒麟更淡。
“長右四耳,厥狀如猴。實爲水祥,見則橫流。”
——《圖贊》
吳鉤不敢貪攻,吞血窮奇揚起兩道青紅劍光,兩道的水柱碎成零落飛散的水點。
對方可以失誤受傷,但他以一敵二沒有那樣的容錯。
機會轉瞬即逝,一瞬間的耽擱,風罐的作用下,兩人一進一退,速度差逐漸大到電掣也有些吃力的程度。
再加上此刻嚴陣以待沒見破綻的鶴田,他知道自己先殺一人的計劃,或許沒那麼容易實現了。
顯然對面的鶴田也是同樣想法,迅速後退的同時,嘴角還露出一副戲虐的笑。
然而下一秒,面前少年藏在懷裡的左手如勢若蟠龍,藉着電掣的最後一絲效果,一抹幽淡的影子飛射而起,穿過風雨沒入鶴田的胸膛中。
那個扶桑人只覺得嗓子口一甜,一口血水順着喉嚨口噴出,整個人也隨之失去平衡,在雨地中翻滾幾圈,一身紅慘慘的傷口上沾滿了污泥。
但至少他還活着,鶴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那柄沒入其中的匕首也隨之一點一點往外滲着血水,看來是沒能傷到心臟。
“命真他媽大。”吳鉤忍不住罵出一聲。
此時另一個姓廣末的年輕人也終於追了上來,青藍色的武士刀擋在同伴身前。
兩個扶桑人終於會合,只是其中一人已被重創。
吳鉤目光遊離過兩人,那姓鶴田,方纔交過手的,是個裝載了第一代植入體的改造人,武器只是尋常炁械,論實力,大概比霍見鋒要強些。
麻煩的是另一個,看他的動作大概是沒有搭載植入體。但那無限逼近10的炁、比山崎龍一純熟多了的櫻流術,以及品相炁械,絕對比叫鶴田的更難對付。
如今吳鉤自己的炁雖然也是九點幾,但10的壁壘和之前不同,在學術上分爲三個階段——9.99以下、無限逼近10,以及超過10。
這是個真正的分水嶺,質變的過程,每個階段都有飛躍。
並且這種人,多半是在扶桑國內著名道場中有過深造的,武術造詣也差不了。
此刻偏偏又是大雨的環境,對於他那長右尾名的炁械還是絕配。
天時地利人和,自己是一個不沾。
吳鉤一咧嘴,這種情況下他反倒先笑了出來。
這一笑,只感覺自己像是年輕了好幾十歲。
“你代表誰而來?”
出於謹慎考慮,廣末用扶桑語和京城白話問了兩遍。
“代表.你姥姥。”
吳鉤啐了一口,伸手探進懷裡,從湯姆·托蒂手中得到的真空管內,他在出門時就擰動了上頭的開關,裡邊血液的顏色從起初類似玻璃的暗色,變得越發鮮豔明亮,逐漸要轉變成燦爛的亮紅,猶如珠寶。
這從湯姆·托蒂手裡拿到的管子,用來保存琉璃血能持續更長的時間,但缺點就是不能即拿即用,會有一個恢復活性的過程,不然方纔想要鶴田的命,就不用那麼傷腦經了。
眼下,它的活性馬上就要恢復到最佳狀態了。
同一時間裡,對面鶴田在廣末的幫助下緩緩爬起身,他的呼吸又沉又粗,那把匕首近乎全部沒入,只剩一點刀柄,大片暗紅色的血流順着衣角直淌。
他握住刀柄,一手按緊周邊肌肉,半身的植入體也跟着發出劇烈轟鳴,將附近血液的流速壓制到最小。
隨後那握刀的手緩緩使勁,沒入胸膛的匕首一點一點被拔出,帶起小撮小撮的紅泊,綢緞般地落入一地雨水中。
植入體控制着肌肉貼緊,他忍着火辣辣的痛楚,緊跟着綁上醫用繃帶,一張鐵青繃緊的臉上這才舒緩下來些許。
而身邊的廣末比起關心他,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吳鉤身上,畢竟那一個照面間傷人外加毀掉火器的利落,給人的震撼太強烈了。
對方顯然是沒有繼續交流的意思,他見到吳鉤手裡動作,不知道是要做什麼,但顯然不再給人時間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鶴田,能行?”他壓低身子問。
“能行。”對面的男人一咬牙,強行平復自己的狀態,一身改造組件飛一樣地運轉。
“活下去啊。”
“廢話,我還等着論功領賞呢,鶴田家就從我這裡開始起勢。”
“你家他媽的早就起勢了,用得着你?”
“嘿,廣末,如果我是說如果,記得我們的約定。”
“別廢話,掩護我——走!”
兩人足下發力,交錯的身影在夜雨下狂奔,瞬間拉近和那神秘少年間的距離。
“噼啪!”
一聲脆響傳入耳間,只見吳鉤掰斷兩根小指粗的冷凝管,亮紅色的琉璃血同時落在劍上,以及滾入喉間。
下一刻,殺意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