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記仇
對於驚惶產生的畸變，只要運用純熟，在方向上多少也能有掌握和預測。
在後世，吳鉤認識一位使用驚惶的高手，大槍點地就能填山平海，一切環境都會變成他的主場，每次交戰都叫他覺得無比棘手。
那人的武器，是他所見所聞中，自己最討厭的品相——絕死檮杌。
回過頭來看，現在吳鉤的驚惶，就遠沒有那麼誇張的程度。
他估摸着，那些不是品相級的尋常炁械，跟自己手裡的吞血窮奇交手得超過十招以後纔會逐漸開始些微變形，二十招後出現報廢徵兆。
至於品相級的，他現在的炁和吞血窮奇的級別還不配去幻想。
吳鉤的手腕用力，身子半蹲，鋒刃上又是一抹白光化爲小點，鑽入腳下土地中。
裹着青草的黃泥一路高拱，在兩秒的時間內幾乎膨脹到將他大半身子沒過。
然後，就崩了他一臉屎黃色的乾土。
吳鉤做了幾次嘗試，結果千奇百怪，但崩潰的限度又幾乎是在一條線上。
較難有意識控制，但畸變限度還算可以。
在白刃戰，尤其是狹窄空間的對戰中，驚惶對於他的提升很高。
吳鉤這樣想着，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塊不大的炁檢測器，玻璃屏幕上的數值已經飛昇到了8.22，和霍見鋒那一戰，對於他而言獲益頗豐。
哪怕不借助炁門道天，他的身體能力也已經愈發逼近人類極限。
轉眼日頭下落，吳鉤的房間裡，楠織雲臉上細長的睫毛跟拉開窗簾似的，她緩緩睜開眼睛，打了個意猶未盡的呵欠，隨後如水的眉間頓時皺下。
唯有睡覺的時候，叫她能夠放下所有心事，每每睜開眼睛，慘淡的現實就跟瀑布似地撲面而來。
尤其是她現在身處一個陌生少年的房間裡，雖然也沒有發生，但這裡是夏國，而對方甚至知道她是安南人。
要說沒有圖謀，她不信。
可枕頭底下白花花的銀元就在那裡擺着，窗戶敞開，她從屋頂溜走沒有任何阻攔。
有那麼一瞬間楠織雲動了逃跑的心思，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一瞬間黯淡了下來。
逃去哪呢？
況且她不能走，她唯一在乎的人還在這座城市當中，生死未卜。
她踮着腳尖，悄悄把耳朵貼在木門上，外頭傳來一家人用餐的動靜，笑聲、說話聲、筷子撥動碗盤的脆聲，不絕於耳。
一度傳來一陣在走廊裡瘋跑的腳步，嚇得楠織雲直接縮到牀底下去，隨後另一個更加沉重的腳步跟上來，被捏着耳朵的男孩一個勁地求饒，可惜自家大姐不吃這一套.
牀底下的女孩靜靜地聽着，眼神寂寞如雪。
一炷香的功夫過後，外頭安靜了下來，終於吳鉤推開門，他瞥了一眼牀下露出的影子，沒有作聲。
“果然沒走啊。”
他心想。
吳鉤轉身出門，回來的時候手裡端着一碗提前盛好並藏起來的飯菜。
他將帶一點餘溫的瓷碗推了出去，又一個人坐回靠門的角落裡，和她保持最遠的距離。
楠織雲從牀底探出頭來，看了眼地上半涼的飯菜，又看了眼吳鉤。
“還得我請你吃嘛，要害你下午那頓能放過？真不放心我你倒是跑啊。”
少年眼角一挑，伸手擺出請的姿勢，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
楠織雲瞪了他一眼，然後吃得蠻香。
她一擡頭，卻看見牆角邊的吳鉤腳跟前放一杯喝完的藥引，閉着眼睛，清秀的臉上大顆汗珠一點一點往外滲出來，並不是很想理會自己的樣子。
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個時辰之久，楠織雲哪裡懂得養氣知識，只是也無事可幹，就這麼在一旁幹看着。
終於，月亮在梢頂高掛的時候，吳鉤猛地睜眼，黑漆漆的眸子神采奕奕。
面前的女孩嘴角抽了抽，心裡有想問他在做什麼的衝動，但最終忍住了。
“喏。”吳鉤一伸手，將牀上薄被甩了出去，“伱要還不走，被子可以借你，牀你想用也隨便。”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開門而出，自己沒有功夫跟這姑娘一直耗着。
他晚上還有個更頭痛的人要應付。
江鬆國術館，明月高懸，浮輝千里。
吳鉤深吸一口氣，單手摁在門上，終於輕輕一推。
他順着嶙峋燈火走到帶着天井的庭院中，灰麻布衣的中年人揹着手仰望星空。
“喲，今個記起來了？”
“那個，姜師傅，我.我昨晚跟幾個朋友晚上見到賊了，追了好久，就.”
“嘿，說得好聽，喝酒去了吧？”
“.”
“行啊，你還不是我形意門的徒弟，這個帳，我記着，他日你入門了，我找你討回來，要沒緣分，那就算了。”
他這樣說着，從懷裡頭掏出一本灰色封面，沒帶名字的厚頭大簿來，隨後拿起的水筆，頗帶風骨的字體寫下吳鉤名字，以及下頭一個大大的“一”。
吳鉤墊着腳尖，這便瞟見那另一頭李瑛紅的名字，以及下邊一長串看不到邊的“正”字。
他打從見到簿子來心裡就沒由來地打顫，上一世銘刻的記憶直至現在仍沒有忘記。
“行啦，趕緊的，咱們進度加快點，把昨天的給補上。”
姜沐霖完事，一巴掌拍在吳鉤肩膀上，震得他整個人一抖擻。
那個圓臉短脖子的中年人口中一刻不停，連帶手足比劃，這一夜講拳，直接就講到了凌晨四點。
其中大部分都是吳鉤早就所知，甚至更有獨到見解的，還有極少數，倒是他上一世形意門武學中的些微遺漏。
聊勝於無。
“清醒不？”
姜沐霖看他一眼，灰漆漆的眸子微轉。
“我別的不行，就熬夜厲害，一天不睡覺都活蹦亂跳。”
“成啊，你說的，那今晚繼續，明天午飯前有你一場，別撂挑子。”
言下之意吳鉤自然明白。
六擂已經打過三擂，剩下三擂，詠春郭永勝、八極李佑一，是原本這次六擂公認的冠軍角逐者，只是吳鉤的出現猶如一滴黑墨滴入清池。
那兩人年紀都大他幾歲，打小經歷了傳武世家的嚴格訓練和調理，自身天賦也是當代之中頂尖，炁超過10都不奇怪。
尤其是那個李佑一，拳腳之尖脆烈看得吳鉤在臺下直嘬牙膛。
都是實打實的硬仗。
“能贏麼？”
姜沐霖指間捏着自己灰白的眉毛，開玩笑似地問。
“能不能，姜師傅看不出來麼？”
吳鉤兩句話，叫他嘴角一掠。
還需要問？
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