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惜春

趙榮賴在東暖閣裡,就連前些日子最愛去的翠園,他也懶得去了。

一來,夜晚下了場秋雨,天氣着實淒寒,二來,他則是想着怎麼推脫掉中秋家宴這件事情。

可惜,天不遂人願!

趙榮還沒想到個推脫的理由時,榮國公府的帖子就已經派發了過來,哪怕是家宴,這榮國公府送來的帖子竟也是灑金字體。

只看硃紅帖子上娟秀的字樣,趙榮就猜到這帖子怕是榮國公府裡的那羣姑娘們寫的,果然,帖子落款處工工整整的寫着“惜春”二字!

“原來是小姑姑寫的!”

趙惜春,趙榮父親趙禎的胞妹,因爲母親早逝,其父趙敬又只知煉丹修道、不理家事,故而被隔壁府裡的史老太君養在膝下。

同輩的姊妹裡面,趙惜春排行最小,就是比起小一輩的趙榮來說,卻也小了兩歲,說起來,年紀倒是和抹茶相仿!

“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裝。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

趙榮看着小姑姑趙惜春的字,不由地就想起了紅書中給她的判詞,想到惜春最後出家爲尼的悽慘,趙榮覺得自己這個孃家侄子,如果不去榮國公府赴宴,只怕愈加會讓趙惜春的性格變得孤僻冷淡。

既然決定了要拯救寧國公府,那麼小姑姑趙惜春作爲寧國公府的一份子,自然不能看着她在孤僻的路途上越走越遠。

而想要拯救一個自幼失去父母關愛的冷僻少女,無疑,親情是最好的一味良藥,也只有親情,才能化解趙惜春心中的堅冰。

既然打定主意要去赴宴,趙榮遂一改之前的推諉,爲了能夠拉近和姑姑趙惜春的感情,趙榮找來抹茶,便詢問起趙惜春的興趣愛好。

“四姑娘?”

抹茶聽趙榮問起趙府四姑娘趙惜春,不由地有些詫異,在她的印象裡面,這個四姑娘自從被史老太君收養之後,就和寧國公府這邊聯繫甚少了,哪怕是府裡面的大老爺趙禎,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過問幾次。

“公子,四姑娘的事情,茶兒確實不知,不過你可以問問葵姑,四姑娘在府裡面的時候,葵姑曾伺候過她,就算四姑娘去了,尋常與葵姑也有聯絡,這四姑娘的喜好,相比葵姑應當知曉。”

趙榮聽罷,當即就讓抹茶將葵姑喚來!

趙榮見到葵姑,也不遮掩什麼,直接就問起趙惜春的喜好!

“四姑娘?”

葵姑顯然也沒想到這寧國公府居然還有人能記得起“流落”榮國公府的趙惜春,哪怕,趙惜春在榮國公府依舊是主子身份,但在從小看着惜春長大的葵姑看來,趙惜春有家不能回,有親人卻難親近,寄居堂兄弟家中,由叔母教養,這又與“流落”又何區別?

許是想起了惜春小時候的乖巧可愛,以及現在越來越清冷的性子,葵姑不由地就落下了心疼的淚水。

“公子,老奴、老奴代四姑娘謝謝您的掛念了!”

葵姑本以爲闔府之中,沒一個人會想起趙惜春,卻沒想到趙榮還記着他的這個小姑姑,當即,葵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將趙惜春的喜好全部說出。

“四姑娘卻和公子一樣,最喜歡那醉心齋的各式點心,李家老爹親手畫的糖人,平時呢,喜歡看些畫冊,前幾日,老奴去暖香塢探望,四姑娘說她想養只小動物,可惜被老太君說了幾句,便也沒再提這事情!”

趙榮一邊聽着,一邊暗暗在心中記着,等到葵姑說完,瞬間,一個自幼沒有父母疼愛,卻又和尋常孩子一樣盼着親情和溫暖的趙惜春躍然浮現於腦海之中。

等到葵姑講完,趙榮便直接說道,“葵姑,明日就是中秋家宴,到時候你也隨我們過去,等會兒吃了午飯,讓抹茶跟着你到秦淮河畔逛一逛,撿小姑姑喜歡的吃食、物件,各買一些,至於小動物……”

趙榮頓了頓,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便佯裝做賭氣似地的說道,“小姑姑喜歡,那就買只獅子狗給她養着,要是叔祖母不喜歡,大不了將小姑姑接回來住,省的寄居在別人家中,去看人家的臉色過日子!”

“這……”

葵姑聽到趙榮有意將趙惜春接回來住,當下是欣喜連連,抹茶更是高興地說道,“要是四姑娘回來,咱們府里人氣也要多些呢!”

葵姑和抹茶去置辦中秋家宴要給趙惜春送的禮物,而東暖閣裡趙榮卻在思考着如何將這件事情利用到極致。

很快,一個大概的思路便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如果能借着這件事情,疏遠和榮國公府的關係,那麼到時候榮府不管惹出什麼幺蛾子,卻也不至於累及這邊!”

儘管藉助小姑姑趙惜春鬧事,顯得有些不地道,但是趙榮也是真心的想要讓趙惜春回來住,如此,不僅趙惜春不用再據着束着過日子,就是秦可卿這邊,平常也有了能聊天的伴兒,這樣算下來,卻也是一舉數得!

誰也不知道趙榮的謀算,就算是秦可卿晚飯時候得知趙榮大張旗鼓的給趙惜春採買禮物,也都是付之一笑!

一夜無話!

月落,日升,當黎明的光華灑落在大地上的時候,金陵城也迎來了又一箇中秋!

秦淮河畔,畫舫雲集,各大青樓裡面的名妓、才女,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倚窗翹首相望,今夜,不僅是各家各戶的團圓之日,卻也是江南才子們吟詩作賦、談經論道的文學盛會,自古才子配佳人,這一夜,卻不知又有多少風流故事!

不過,再多的風流,再多的瀟灑,卻都和趙榮這個病號扯不上關係了!

雖然,趙榮也很想見識見識秦淮名妓是個什麼模樣,不過,身爲下一代的公爵繼承者,趙榮可沒那份自由。

大清早的,還不等趙榮梳洗完畢,趙禎就派人給他傳話,命他吃過早飯,就連同一起去京郊玄真觀給趙敬請安。

“得,姑娘們沒見到,倒是要先去寺觀裡面看道士……”

帶着滿腹牢騷,趙榮吃過早飯,就往趙禎居住的正院而來,見過趙禎,又跟趙禎的續絃尤氏行了禮,趙榮這纔跟着趙禎出府前往玄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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