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瞰酷似一張特大號披薩餅的新世界是由多元種族,多元文明共同構成,如萬花筒般變幻莫測的魔法世界,比起人類單一種族PK的舊世界來得豐富多彩無數倍。
人類諸王朝世系的興起不過是四、五千年之前的事情,相較於那些連建築遺蹟都荒廢在野地裡,任由風吹雨打數萬年之久的古老文明,人類作爲一個智慧種族崛起的時間太短暫了。
在光明王朝之前的人類王朝大體奉行分封制,無論是人類貴族還是臣服於人類王朝統治下的異族部落,悉數由帝國政府頒發憑證文書,雙方就算確立了穩定的上下等級關係,封君和封臣們各自承擔着有限義務與權利。那些謁見皇帝時不免矮上半截的貴族們只要回到自家封邑里,照舊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行政、司法、軍隊、財政各種生殺大權一把抓,這種關起門來稱大王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那位穿越者前輩篳路藍縷地創立了光明帝國爲止。
出身於深受大一統思維影響的華夏文化圈,這位光明皇帝很看不慣皇權不下地方的分封制度,畢竟這玩意在秦漢以後在華夏就已經邊緣化了,他登基後立即着手推行中央集權制,削弱地方貴族的勢力。
這位精力顯著過剩的穿越者不惜窮盡了畢生之力,試圖實現皇權直轄到每一座城鎮的全新統治方式。絲毫用不着懷疑,舉凡是破天荒的創新之舉必然遭致既得利益者的激烈反對,尤其是這種徹底顛覆一個國家統治結構的大動作,不僅是從前的敵人們反對,哪怕是在自己人當中也不乏持有不同觀點的聲音冒起。經過了無數次明槍暗箭的殘酷較量,與腥風血雨夾雜的利益博弈之後,把自己鬧到焦頭爛額的穿越者皇帝總算壓制住了各方勢力的反彈,如願以償地把人類貴族封邑全部遷移到主大陸的外緣地帶,特別是類似瓊州這樣的邊遠島嶼上面。
那些本來盤踞在主大陸內陸地區的異族部落是聽調不聽宣,它們所佔據的地盤也多是窮山惡水,派遣大軍去討伐它們註定了是一樁賠本買賣。
好不容易纔擺平了人類貴族,自覺年歲漸長的光明皇帝沒有多餘精力再去搞這種改天換地的大動作,只得默認了地精等種族繼續存在,他也萬萬料想不到,自己的這個軟弱妥協行爲會替光明王朝的覆滅埋下禍根,這或許就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的最佳註腳吧!
五顏六色碎花玻璃鑲嵌的舷窗透入的一抹明媚陽光照亮了整個船艙,空氣中彌散着一股草藥的特殊氣味,雖然經過了薰香稀釋仍然使人感到少許異樣。
“維娜,你的傷怎麼樣了?今天感覺好些沒有?”
拉開了白色的絲質窗簾通風,笑容燦爛的羅正道把一束鮮花插進了半精靈美女牀頭的玻璃花瓶中,同時問候着半躺在牀上的維娜·杜波夫,負傷臥牀的她臉色看上去談不到紅潤白皙什麼的,依然有種知性美感。前不久的槍傷導致了嚴重失血,這種傷情對人類而言已經到了致命程度,若非半精靈的混血體質比起純血人類略好一些,羅正道估計這會就得在維娜·杜波夫的墓前獻花而不是帶着鮮花前來慰問傷情了。
“謝謝,感覺好多了,感謝伯爵大人的關心,噢,還有你帶來的鮮花。”
說着,轉過頭看了看壁掛式花瓶中的一束紫羅蘭,半躺在病牀上的維娜·杜波夫對羅正道調皮地眨了眨眼,她的俏麗容顏此刻看上去透出憔悴。
見狀,心情依舊沉鬱的羅正道點了點頭,拉過椅子坐在上面,說道:
“安心休養吧!這筆帳我會跟納傑夫那雜種算清楚的,你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哦,爲了照顧你的生活,我在前面的港口僱了兩個女僕上船,她們倆聽從你指派。”
說罷,羅正道打了個響指,招呼說道:
“你們進來吧!”
兩名體態健碩的中年僕婦一前一後走進了房間,羅正道指着臥牀的維娜·杜波夫,說道:
“從現在開始,你們倆唯一的責任就是照顧好杜波夫女士,不管遇到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如果有人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你們認爲不妥的事情也要立即通知我,明白了嗎?”
“是的,伯爵老爺。”
遵照海盜團伙普遍信守的不成文規矩,在出海的時候船上不允許容留孩子和女人,一旦發現有人違規,不好意思,那就要連違規者一起從船上扔下去了。
新世界的魔法力量存在大大削弱了性別差異對個體戰力的負面影響,不過戰艦內部空間侷促這一點,新舊兩個世界其實沒什麼本質差異。簡單地說,風帆戰艦的人居環境是相當糟糕的,尤其是下層船艙的通風條件奇差無比,致使那裡的空氣溼熱難耐,在底層甲板活動的水手一年四季只穿條內褲都免不了大汗淋漓,任由一羣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生活,的確是很容易擦槍走火。
不妨試想一下,你在甲板上勞累辛苦了一天,晚上纔在吊牀上躺下,旁邊船艙的黑暗角落裡,一對寡廉鮮恥的狗男女就開始“啪啪啪啪”地活塞運動了,流通不暢的空氣中彌散着一股海鮮市場的鹹腥味道,這晚上能睡踏實才有鬼呢!
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憑什麼你小子夜夜笙歌,老子就得苦逼地跟小雷姑娘相依爲命?爭風吃醋,流言蜚語,尋釁滋事,舉凡是從男女關係中衍生出來的各種糾紛決計少不了的。當然,攪基的事情也難免出現,對於這種嚴重違背海盜倫理的行爲,常見的懲罰之一就是用九尾貓沾鹽水來一次深刻觸及靈魂的洗禮。
此前半精靈美女一直是以專業人員的身份留在戰艦上,現在她中槍負傷需要長時間臥牀休養,自行打理日常生活行動幾乎沒有可能,無論起居坐臥都需要專人照顧。
事實顯而易見,找那些五大三粗的水手來負責這件事是大有問題的,羅正道這才破例招募了兩個女僕上船專職負責護理維娜·杜波夫。這也是仗着他投入私掠艦隊的資本份額越來越大,神秘莫測的魔卡力量也令海盜們敬畏有加,在整個團伙裡他擁有舉足輕重的權威地位。即使是佐拉·黑格爾那種搭眼看誰都不順眼的刺頭也不願輕易觸怒羅正道,其他人的態度就更不用講了,因此羅正道作出這些不合規矩的舉動纔會被衆人當作沒看見。
照例看望了維娜之後,羅正道再次走上戰艦甲板,一見面他衝着正在巡視的水手長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來到船尾的僻靜角落,羅正道開口說道:
“佐拉,通知下去了嗎?”
“船長閣下,請放心,沒人敢亂說亂動。”
聞聲,羅正道微微搖頭,說道:
“總歸謹慎些好,我可不想親自下令處決哪個管不住下半身的蠢貨。”
恰在此時,在舷側的一名水手高喊起來,說道:
“嗨,前面海面發現漂流物。”
在近岸水域遇到漂流物的事件並不稀奇,遠航在以太海上倒是難以看見什麼東西能飄浮在以太粒子上面,除非是碎掉的海浮木,羅正道對此不以爲意,擺手說道:
“佐拉,你去處理一下吧!”
面容冷峻的水手長來到船舷一側,招呼手下們說道:
“你們幾個放下小艇,仔細檢查情況。”
“是!”
海盜們七手八腳地放下了救生艇,往大片的漂流物方向移動過去,不多時,他們對船上高喊說道:
“水手長,這裡有個女人!”
在每個航海者的心靈深處裡都不免懷着一份對變幻莫測的大海的深深敬畏之情,以及對自己可能翻船落水的宿命恐懼感,無論船舶本身性能何等強悍,即便是那些體積龐大如山嶽的巨型戰艦,不幸遭遇天災級別的海難事件,那也說不得當場就跪了。諸如在海上碰到倖存者見死不救這種事,即使是習慣殺人越貨的海盜也覺得太過份,別看他們逼着被搶劫的受害者走跳板的時候還能嘻嘻哈哈不當回事,真格碰到一個落水者不去救撈,這是在海上混生活的頭等大忌。
要問其中的道理說簡單也簡單,今天你不去撈別人,明天你落海時也別指望有人撈你。真別說,類似這種帶有宿命論色彩的莫名恐懼,不是靠人品好壞就能豁免的,那些無惡不作五毒俱全的傢伙也同樣懷着一顆敬畏命運的心哪!
正在甲板上看熱鬧的羅正道一愣神,略感無奈地與佐拉對視一眼,隨即他把半個身子探出船舷之外,大聲喊道:
“好了,撈她上來,別耽誤時間。”
海盜們從水裡救起來的這女人外貌長相平平無奇,按照羅正道的最初印象來說,在舊世界長這模樣直接扔在大街上,最多不超過五秒鐘就自動神隱了,她再站在你面前你都認不出來,毫無特色可言的大衆臉真是成爲特工之王的最佳人選。
不知爲什麼,羅正道端詳着這個女人面容,心中隱然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他謹慎地詢問問道:
“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
聽到了問話,這個女人渾身哆嗦着說道:
“我叫……亞莎,是……逃難出來的。”
聞聲,羅正道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轉頭看了看空曠的海面,那種不安的感覺愈發滋長,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
“那你的船是怎麼出事的?”
“……我也不知道,聽到外面亂起來,然後船就翻了,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當真是一問三不知啊!羅正道心中的一絲懷疑迅速膨脹,這女人好像提前準備好了答案,不管你問什麼都能對答如流,那種貌似戰戰兢兢的結巴也給人以過於刻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