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這是在哪?”
慢慢睜開了眼睛,此時的羅正道雙目無神,視線沒焦點地呆呆望着天花板,赫然一副人生敗犬的窘迫模樣。
見狀,旁邊的維娜·杜波夫立刻端着水杯湊近到他嘴邊,欣喜不已地說道:
“威爾,你醒了?喝點水吧!”
逐漸恢復意識的羅正道伸臂撐起身子,勉強喝了幾口水,潤溼一下乾澀難耐的口腔和喉嚨,又過了一會,他的意識總算完全清醒了,眨了眨眼說道:
“我沒事,現在是什麼時間?”
“朔月十七日。”
這回答猶如一道閃電劈醒了前不久頭腦尚處於麻木狀態下的羅正道,他情不自禁地張大嘴巴,反問說道:
“啊!兩個月了,孩子已經出生了吧?”
話剛一出口,視線下意識地在半精靈美女恢復窈窕的腰肢上轉了一圈,羅正道就知道自己又犯二了,他神色沮喪地敲了敲自己的頭,似乎是對反應力和智商下降表示不滿。幸好維娜·杜波夫沒計較這種小事,開開心心地從旁邊的搖籃中抱過一個嬰兒,說道:
“是的,這是我們的女兒。”
新生嬰兒的臉稱不上美麗動人,皮膚褶皺得像個小猴子纔是真的,羅正道微微歪頭看了看孩子,他轉頭又看了看笑靨如花的維娜,違心地誇獎說道:
“很漂亮的女孩,將來一定是個美女。”
說罷,羅正道努力喘了幾口氣,積攢了一些力氣,接着說道:
“維娜,扶我起來。”
小心翼翼地從維娜手中接過襁褓中的小嬰兒,羅正道體會到一種血脈相連的親切感,溫暖感動流淌在心田間,彷彿一切苦難都被洗刷掉了。直到此時,他才放下了對穿越者魂穿之後生下孩子是否算自己親生的,這個在旁人看來相當之無厘頭和蛋疼的哲學思辨,滿懷着喜悅之情親吻着女兒的額頭。
“嘶!我剛發現,自己的嘴脣居然裂成這樣。”
劇烈疼痛混雜着口腔中的濃烈鐵鏽味一同襲來,用手指在嘴脣輕輕觸摸,羅正道如願在指尖上看到了一抹殷紅色澤,維娜·杜波夫則壓低聲音說道:
“不是脫水引起的,我一直在用稀釋過的朗姆酒和牛奶餵給你,嘴脣也擦拭過,詛咒的力量太恐怖了。”
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荒神詛咒何其難纏,羅正道難道還會沒領教過嗎?這時候,他也只能本着安慰別人不算撒謊的基本原則,裝傻充愣地對半精靈美女說道:
“嗯,不必擔心,在短時間內我死不了。”
聞聲,維娜·杜波夫眼神幽怨地輕瞥了某人一眼,顯見她心裡是不大相信這個說法的。見此情景,原本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羅正道着實有些尷尬,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唯有選擇岔開話題說道:
“孩子叫什麼名字?”
“名字我還沒想好,你來取名怎麼樣?”
一聽這話,羅正道略感苦惱地擡手抓了抓頭,皺眉說道:
“呃,我想一想……叫蒂德莉特好嗎?”
正所謂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抄襲這事若是幹得好,那就大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別人,俺這叫藝術地再創作了。你看,左右這都是讀書人的事,又怎麼能算偷呢?你這麼說有辱斯文哪!寫輪眼cos什麼的,那也能算抄襲嗎?借鑑!這絕壁叫借鑑,你懂嗎?
恬不知恥地抄襲了來自舊世界的創意,羅正道緊跟着就擺出一副“快點來誇獎我吧!”的悶騷姿態,這場面看得半精靈美女忍俊不禁。
出於女士的良好修養,維娜·杜波夫沒吐槽某人的惡意搞笑,只是淡淡地說道:
“嗯,蒂朵嗎?我喜歡這名字。”
國王陛下甦醒的消息在第一時間被報告給了福爾·肖邦,這些日子老家臣可是忙得焦頭爛額了,從瓊州發來的質問公.文堆了一辦公桌,打着各類名目前來探望的使者更是被他推拒了不知多少,現在熬到羅正道恢復意識,一直在替他頂雷的老福爾萬幸是能鬆一口氣了。
“……陛下,按您的新計劃,我們需要更多的鋼錠,可是我們目前冶煉不出那種高品質的鋼材。”
一度陷入深度昏迷狀態,無法主持大局的羅正道又重新站起來了,前段時間羣魔亂舞的混亂景象立馬銷聲匿跡了。別的且不說,到福爾·肖邦辦公室裡鬧着要探望病情的幾十號使者都被羅正道踢了出去,這些傢伙連屁都不敢放就跑了,急忙向各自背後的主子覆命去了。
類似穿越者這種雖然在名義上是繼承了祖業,實則是靠自己篳路藍縷從戰場上打拼出來的狠人,無論個人能力和威望都無可挑剔。只要還一息尚存,哪怕他已經病得躺在牀上直哼哼,手下的勢力再複雜也翻不了天,這種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強權威勢,不是成長於宮廷貴婦懷抱中的後繼者所能比擬的。那些跑來攪擾的傢伙,其實是想要知道威爾·尼達姆是否已經死了,所以一見面才跑得那麼痛快,雖說模樣狼狽了一些,但試探實情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聽到老福爾一番訴苦,羅正道略作思索後,微笑說道:
“嗯,那就放出消息出去,我們要收買技術人才。相信在雅靈帝國和精靈聯邦會有許多掌握着冶煉技術,不能過上富裕生活的技工,肯定不會理解國家的苦衷,誰願意付高價就會願意替誰幹活。你懂我的意思了嗎?福爾!”
會意的老家臣手撫着胸口,欠身說道:
“當然,國王陛下。這樣會做,不會引起友邦不滿嗎?”
隨着荒神詛咒的再度加強,愈發感到自己時間緊迫的羅正道現在哪有心思顧忌友邦會否詫異,斬釘截鐵地說道:
“哼,我會在乎他們滿意還是不滿意嗎?執行吧!”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儘管一貫秉承着量入爲出的良好生活習慣,在骨子裡講,羅正道終究不是一個吝嗇小氣的人,在購買心儀物品時毫不在意開銷,這也延伸到了他對待人才的態度上面。倘若花錢就能買來急需的人才和技術,羅正道自然不會再去計較錢多錢少之類的枝節問題,現在他需要的是青光閃爍的鋼錠來製造戰艦和武器,不是把金燦燦的金幣放在自己牀底下,一覺睡到半夜時分,悄悄爬起來仔細數一遍錢,過過乾癮。
“尊貴的國王陛下,您可以稱呼我修斯!我是拉希德·德拉伊·修斯,前雅靈皇家造幣廠的工程師。”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位風度翩翩的雅靈工程師自覺自願地主動咬鉤了,他很有紳士派頭地介紹着自己的過往履歷,自信的和煦笑容中充滿了成功人士的優越感,擱在舊世界這絕壁是得搶了主角女人,要被列爲波ss的大龍套啊!
在新世界的苦難與危險磨礪下,羅正道早就過了那種**絲自怨自艾的階段,當下他滿不在乎地一擺手,說道:
“噢,很抱歉打斷了你的自我介紹,我想知道一件事,造幣廠的工程師也懂鍊鋼嗎?”
對於專業人士來說,名譽是他們的無形資產,一個有名的專家和一個無名鼠輩相比,哪怕後者更有本事,前者也一定賺得更多。那些說名氣不重要的人往往都是無名之輩,那些名人才不會這麼矯情地撇清自己,誰敢說名聲不是財富和地位的一部分。
當即,這位雅靈紳士雖然心中略感不快,態度依然彬彬有禮地回答說道:
“是的,國王陛下。我曾在皇家鋼鐵廠供職六十年,您或許不瞭解,造幣廠的技術要求比鋼鐵廠更高。”
沒錯,在一份工作崗位上熬六十年光陰,一頭豬也該學會點壓箱底的獨門手藝了。甭管是再怎麼機密的冶煉工藝,被人在旁邊留意觀察了這麼久,姑且不說知道了個十成十,至少弄懂九成九是沒什麼問題吧!威克礁出產的鐵礦石品位偏低,但成品鋼錠的質量跟礦石的好壞關係不大,頂多是爐渣佔比更高一些,拉高了冶煉成本,決定鋼材質量的關鍵環節是在冶煉工藝上面。這位前來應聘的雅靈工程師自信滿滿地宣稱自己可以煉製出質量不輸皇家鋼鐵廠的產品,而且保證能夠量產。
類似技術這種事一向是口說無憑,不論是騾子是馬,你總得拉出來遛遛,那還等什麼,直接拉桿子上吧!
雙方一番簡短交談過後,羅正道立即吩咐福爾·肖邦安排這位雅靈工程師前往鋼鐵作坊開始試生產,好歹也不能找個開高薪的騙子回來吧!損失點錢那倒是是小事,問題是他丟不起這個人哪!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瓊州那邊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屏退了房間裡的閒雜人等,聽到羅正道的語氣中隱含着殺意,福爾·肖邦的眉頭抽動了兩下,說道:
“沒有,陛下。早前侍從們按您下達的命令,通知了瓊州您是來威克礁陪維娜夫人,情況一切正常。”
這樣太過輕描淡寫的說辭令羅正道心存狐疑,難不成那些跑到威克礁來撒野的傢伙都是他的幻覺產物嗎?念在老家臣是爲了維護內部秩序,羅正道也就不予深究了,轉而說道:
“派到浮光之海的探險隊有消息嗎?”
“暫時沒有,如果他們有任何消息回傳,我會第一時間稟報您。”
談到這裡,羅正道已然有些疲勞了,按說他的法則化軀體不太可能產生勞累這種感覺,可是荒神詛咒造成的虛弱狀態卻也有着同等效力。於是,羅正道用手支起下巴,說道:
“嗯,你下去休息吧!福爾。”
老家臣欠身施禮,語調堅定地說道:
“請您務必保重身體,福爾隨時樂意爲您效勞,我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