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作爲宮廷陳設的高架青銅薰香爐就無辜地遭了殃,被地精皇帝一腳踹翻在地,幸虧裡面沒有燃燒香料,它與暗金色澤的地磚碰撞發出了一聲響亮哀鳴。隨後,盛怒未息的地精皇帝指着玉階下的地精大佬們,厲聲斥責說道:
“軍部養了一羣蠢貨,我們的無敵艦隊毀滅了,大艦隊又敗給海盜。那個下賤的無毛猴子威爾·尼達姆宣佈自己是光明帝國的攝政王,你們居然在爲了到底是長期封鎖還是重點進攻吵個沒完,是在演滑稽戲嗎?”
聞聲,一名老到白眉毛遮住眼睛的地精大佬顫巍巍地站起身,說道:
“陛下,威克礁環境險惡,缺乏食物飲水就地補給的條件,防禦又很堅固,不是短促突擊能攻克的。即便海軍能擊敗海盜的鐵甲艦,要登陸長期圍攻那座島嶼,維持後勤補給也非常困難。”
一個唱反調的大佬出聲與對立派系杯葛,說道:
“我們可以用空間裝備,集中帝國的空間裝備把大量補給運上威克礁,修築堡壘向內陸推進,這是最接近成功的戰術。”
兩種意見聽着都有幾分道理,地精皇帝更傾向於進攻策略,否則它就不會爲了決策延宕而暴怒了。這時候,地精皇帝轉向了軍部總長,操着不置可否的語氣說道:
“總長閣下,你覺得可以做到嗎?”
話說軍部總長才是處境最不妙的那個出頭鳥,別的大佬儘可以嘴炮抨擊,承擔着直接領導責任的軍部得爲戰敗負責,多次失利動搖了它在消滅光明王朝期間所建立的絕對威信,再要開始一場軍事冒險,難保結果會否是挖坑把自己埋進去。當即,軍部總長擦了擦汗,說道:
“呃,這需要很多條件配合。”
沒把話說死,軍部總長替自己留餘地的小動作,地精皇帝也沒太在意,這是正常的自保行爲,它不這麼幹,地精皇帝纔會覺得不可思議。一個連自我保護都不懂的傢伙在政治圈子裡是活不下來的,越是到了高層才更越清楚,是非善惡到了一定位置高度就開始模糊了。譬如說,無論是以什麼罪名去動其他派系成員,不論是正常的追責,抑或是遵循法律的懲戒措施,到頭來都會演變成一場你死我活的激烈派系鬥爭,不勝其擾的上位者最後不得不用和稀泥的方式把矛盾壓下去。
“很好,由軍部列出詳細清單,朕會督促元老院儘快批准你的計劃。”
被趕鴨子上架的軍部總長再也無路可退了,它只好低下頭回答說道:
“是的,皇帝陛下。”
停頓了一下,軍部總長繼續說道:
“臣下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希望陛下能夠採納。”
一聽這話,地精皇帝也不免生出了些好奇心,點頭說道:
“你認爲對帝國有利,那就講出來好了。”
軍部總長挺直了身軀,不顧周圍地精大佬們投來的質詢目光,自顧自地說道: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要說威爾·尼達姆這個打不死的小強所帶來的實際損失,地精第二帝國更加討厭他的不識相和過份活躍的惹事能耐,由於地精艦隊屢遭重創,在短時間內無法威脅威克礁,大家只能乾瞪眼,保持詭異的不戰不和的對峙狀態。既然如此,威爾·尼達姆這個渾球爲什麼要公開宣稱自己是人類的攝政王,這不是明擺着給地精當衆上眼藥嗎?只要還有一天沒擺平威爾·尼達姆,地精第二帝國就要繼續在世界各國面前丟一天的臉。
地精不是宣佈人類的光明王朝覆滅了嗎?請問,那個在威克礁豎起大旗跟你唱對臺戲的傢伙又該怎麼解釋?人類諸王朝的幽靈嗎?
極限爆兵速推一波流歷來是地精的拿手好戲,在陸地上靠這一招屢次得手,問題是到了海上,一代霸主就成了軟腳蝦,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屢次戰敗的慘痛教訓證明了一件事,沒有質量和數量的雙重優勢,那就談不到徹底剷除威克礁這個人類流亡者的最後堡壘,因此暫時停止戰略進攻積蓄力量是個上策。
雖說包括高德·尼達姆在內的許多人類流亡貴族也在海外建立了各種武裝力量,大有遍地開花之勢,特別是背後依靠財大氣粗的精靈聯邦,高德艦隊的整體實力不遜於威克礁以鐵甲艦爲核心組建的私掠艦隊。然而,他們始終缺乏那種頑強拼搏到底的戰鬥意志,以及打不死你也要噁心死你的決心。威爾·尼達姆這位自封的攝政王殿下,堪比在地精第二帝國面前跳腳大罵的專業挑釁者,擺出了一副“有本事的,你來打我呀”的嘲諷嘴臉,真可謂是把地精們噁心壞了,加倍令地精無法容忍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拿這傢伙沒什麼辦法
“這些綠皮真陰險!”
“殿下,我們該怎麼辦?”
點燃了焚香,煙氣繚繞的會議室裡,威克礁的頭面人物們目光聚焦在羅正道身上,這會只能靠攝政王來拍板決定該如何解脫困局了,慣常習慣暴力強推的地精忽然來這麼一手,糟糕狀況太讓他們頭疼了。
以本傷人哪!近來威克礁受到了小股地精艦隊的不斷滋擾,正常商業活動大幅縮水,連漁船外出捕魚都得多加小心,不然就連船帶人都沒了。儘管海盜們立即作出了激烈迴應,把包括鐵甲艦在內的艦隊拉出去掃蕩了幾圈,叫地精蒙受了不小的損失,問題是它們從未中斷過這種狗皮膏藥似的襲擾行動。地精被幹掉了不下一百艘雙桅帆船以上規格的戰艦,可是它們一刻也未曾放鬆過絞索,威克礁的被封鎖狀態無法打破,羅正道越是細品箇中滋味便越覺得此事不單純,地精該不是想給他來個持續放血吧?
面對着下屬們的詢問,羅正道神情鎮定地點了下頭,說道:
“我們需要更多打手。”
布蘭多·緋炎表情錯愕地望着攝政王,反問說道:
“呃,不是士兵嗎?”
搖着手指表達自己的不滿,一臉莊重肅穆的羅正道開口說道:
“現在平均每十個平民就得供養一個士兵,一百個平民養一個文職人員,繼續增加士兵數量,你要那些平民起來造反嗎?”
“殿下,我懂您的意思了,可是不增加兵力又有什麼辦法呢?”
羅正道掃視着這些神情各異的部下,說道:
“地精的威脅很大,我們急需戰力,但不一定是屬於我們的戰力,只要能爲我們而戰就行了。”
聞聲,福爾·肖邦一拍桌子,他激動地起身說道:
“您是說藉助海盜聯軍的力量嗎?”
一直沒吭聲的佐拉·黑格爾瞥了一眼羅正道的臉色變化,插言說道:
“那幫傢伙沒好處是不會出動的,看不到金幣閃光的事情,你別指望他們會積極參與。”
不大熟悉軍事事務的科菲·安格爾卻很清楚被地精艦隊緩慢絞殺窒息是多可怕的一件事,他急切地提醒說道:
“殿下,該怎麼做,請您說說吧!”
聽到這話,羅正道也就不再賣關子了,平鋪直述地說道:
“我們需要保險公司和股份制。”
羅正道很善於借用通用語的詞彙來拼出新詞,聽到如此具有混搭特色的詞語,在場的與會者全都傻了眼,福爾·肖邦嘟囔着說道:
“……呃,殿下,您說的是什麼呀?”
呵呵一笑的羅正道示意衆人不要着急,慢條斯理地解釋說道:
“從事海盜行當也有很高風險,不是所有人都能保證自己搶到足夠金幣返航,也不是所有期望得到利潤的人都希望想去當海盜。”
佐拉·黑格爾不滿地歪着頭說道:
“這些事大家都知道,您究竟說什麼?”
“好吧!簡單點說,我有一個辦法能減少從事海盜行業的風險,增加他們出擊的積極性。”
由始至終保持緘默的維娜·杜波夫插嘴說道:
“是靠那個保險公司和股份制嗎?”
羅正道點了點頭,打了個響指示意旁邊的侍從官抱着一摞文件上前,跟着他對坐在自己身邊的半精靈美女說道:
“維娜,把我的計劃書分發下去。”
歐陸各國所組建的東印度公司,在舊世界的近代史中無疑是臭名昭著的存在,當然,這裡必須說明的一點是,東印度公司在那些被殖民國家和地區名聲的確是臭不可聞,不過在東印度公司所屬的那些母國,絕對不會有人把它視爲洪水猛獸。即便這些東印度公司後來相繼退出歷史舞臺,那也是因爲這些公司阻礙了幕後的宗主國更好更快更多地攫取殖民地利益,絕對跟什麼道德、公理、人權、普世價值沒一便士的關係。
一個滿手鮮血的屠夫把刀子放下,尚未來得及擦乾嘴角的淋漓鮮血,受害者的哀鳴嗚咽依稀迴盪在耳邊,連跟自家上帝懺悔一聲都欠奉,立馬以文明傳道士自居,站在道德高地上譴責別人,實在叫人無法準確描述這種超乎常理的臉皮厚度。
處於鼎盛時期的約翰牛東印度公司,曾一度擁有自己獨立的行政機構、司法系統和軍隊,管理着上百萬平方公里的殖民地和億萬平民,公司享有交戰權和簽訂外交條約的完全權力,除了沒有自己的國土和君主之外,儼然是一個獨立國家。
這些歐洲東印度公司在非洲和亞洲的成功範例,無疑證明了來源於正確生產關係和生產力的優勢是如何碾壓落後一方的,公司和股份制能夠把零散和有限的財力集中起來使用,從而催生出一股足以撬動整個世界歷史走向的恐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