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沒時間權衡利弊得失,被強勁風壓拍在牆上,擠得幾乎連指頭都動彈不得的羅正道此刻憑直覺作出判斷,他奮力一搏擲出了殺戮者之刃。這件霸者之證撕裂空氣頂着強風吹襲,疾速掠過了一溜虛影在人們的視野裡消失裡,又過了片刻,由地下洞穴的深處傳來了陣陣怪異刺耳的摩擦聲,堪稱狂暴至極的風勢隨即開始緩慢消退。不多時,一絲微弱的氣流當面吹來,提醒着那些活下來的闖入者要對這座神秘塔樓時刻心存敬畏。
“喂,我們損失了多少人?”
“嗯,十六個!”
很難適應那種把人命當成統計數字的習慣,羅正道嘆息一聲,說道:
“唉,回去加倍撫卹。”
“是的,國王陛下。”
殺戮者之刃這個肉包子扔出去了,不管狗打沒打着,羅正道總得把自己丟掉的東西找回來,他對手下們說道:
“你們留在這,我一個人進去。”
“陛下,您不需要我們的支援了嗎?”
聞聲,已經對死亡之海的寶藏生出了極大戒心,多少有點後怕的羅正道掃視周圍情況,聲音低沉地說道:
“不用了,你們跟着一塊進去,我不知道能有幾個人活着出來,你們留在這等我的消息。”
“是的,陛下。我們遵從您的吩咐,願您一帆風順。”
雖然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決死精神,羅正道臨走前沒忘了叮囑說道:
“你們也要仔細點,別碰觸這裡的物品,不要放鬆戒備。”
“是,我們會注意的,陛下。”
在場衆人目送着手提黑棍子的銀毛狼人一溜煙地遠去,一直在提心吊膽的隊員們稍微鬆了口氣,不過他們立刻就發覺到自己心情放鬆得太早了。的確,不必跟着國王陛下去更危險的地方轉悠這是件好事,可是待在這座詭異莫測的塔樓裡也不見得就一定會安全穩妥呀!略爲花了一些時間想明白前因後果,不少水手在原地休息時都謹慎地把手摁在武器握把上,唯恐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就會出了什麼意外狀況來不及作出反應。
正在奔向未知未來的羅正道心情忐忑,那位前輩海盜王絕壁是個喜歡不走尋常路的陰謀家,從危險性來說,這次死亡之海的尋寶行動沒什麼特別的。然而,他老是感覺不踏實,天曉得那位不知死了多久的前輩會布什麼局等着他。
晶瑩奇幻的水世界,在風穴之下的空間是一個純粹由液態物質所構成的特殊領域,羅正道從地洞一跳下來就被嚇了一跳。
大大小小的液態實心球體懸浮在半空中,彷彿失去了重量般隨着微弱的氣流運動出現不規則變化,這場景充盈着一股宛若夢境般的迷離色彩。不論朝哪個方向眺望過去都只能看到一片液態存在的世界,要說這地方給羅正道的第一感覺,莫過於使他追憶起了密集恐懼症,幸虧他本來沒那毛病,換個有病的人來看兩眼,保準病發暴斃當場。
眼前這情況當然不正常了,死亡之海是個負能量高度密集的區域,擱在舊世界的話,在這地界扎個紙牌樓,往上頭寫幾個篆字冒充酆都鬼城,保管一準有人信。
既然情況本該如此,突然在陰森森的晦暗環境裡冒出一個全然不搭界的純淨水世界,這畫風明顯是不對頭哇!再者,碰上了羅正道這麼多疑的傢伙,他要是沒點別的想法那就太奇怪了。
“……是幻境?投影?異時空?”
思路開闊不是不好,只是某些時候會令人糾結,因爲可能性太多也是個大麻煩。羅正道面對這個滿是迷幻色彩的奇異水世界,猜來猜去也不得要領,他神情苦惱地抓了抓頭,到底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正所謂心動不如行動,從理論上講,炎之寶珠應該就隱藏在塔樓構建的這些奇異空間和時空夾縫裡面,已然辛苦地來到這裡,羅正道總不能因爲懷疑前面有未知危險就退回去吧!況且殺戮者之刃也去向不明,找不回來豈不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前功盡棄且不說,難道他不打算湊齊霸者之證了嗎?眼瞧着荒神詛咒加深的幅度日甚一日,在羅正道身上和魔卡師的法則化身軀進行拉鋸戰,在這裡冒再大風險和荒神詛咒的威脅比起來,想通了也無非是早死幾天和晚死幾天,又能有多大不同?
頭腦中的一陣胡思亂想,不妨礙羅正道繼續幹正經事,經過一番測試,他對這裡的異常景象有了初步判斷,嘟囔說道:
“唔,是重力場錯亂嗎?”
與舊世界一樣,新世界也存在着一股向下的引力,這股力量通常情況下是恆定不變的,究竟是不是萬有引力,羅正道又不是愛吃蘋果的大煉金術士艾薩克,對鑽研科學理論完全沒興趣,只對解決實際問題有迫切需求。這個奇幻水世界的錯亂引力場着實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人類畢竟是習慣腳踏實地的地面物種,遇見這樣把重力環境改變的特殊情況,隨便移動幾步就會突然一腳下去感覺天地顛倒。沒辦法,引力方向變了,所有的方向感都得重新尋找新的參照系建立起來,如此強烈又頻繁的精神刺激,可不是單純依靠理智就能抵消的負面效果。
“設計這鬼東西,究竟目的何在?”
極度混亂的重力場叫羅正道吃了不少苦頭,出現在他腦海中的一閃念,恍然令他感到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什麼東西,奈何中間像是隔了一層薄紗,看是看得見卻又朦朦朧朧地瞧不真切。
“咕嘟!咕嘟!咕嘟……”
由表面看來一片寧靜的水世界裡尋找線索不是太容易,那些發出些微響動的地方纔會引起格外關注,羅正道在這些看似弱不禁風,實則比鐵球還來得堅硬幾分的水球上來回縱躍尋覓線索,很快就被這裡亂七八糟的引力系統搞得昏頭脹腦的,最後他兜了一大圈才找到了奇怪聲音的來源,這是一個正在冒着氣泡的淺綠色水球。液態球體的直徑大約十米左右,本體透明度極佳,無需費力即可看到氣泡的來源,那是個如常人拳頭般大小,外形不甚規則的黑色物體,瞧着基本跟煤塊相差無幾。
“……爲什麼有種微妙的預感,我要是伸手去拿這玩意,附近就會刷新出若干敵人來。”
面對着強烈誘惑愈發不敢貿然伸手,羅正道忍不住吐槽了一番寶藏埋藏者小心眼地刁難舉動,而後把注意力轉移到新發現的線索上。
這時候,眯起了眼睛的羅正道,一副懶散神態酷似假寐中輕輕搖晃尾巴的乖巧貓咪,倘若因爲一時的溫和表現忘卻了這部殺戮機器的本質,犯下這種低級錯誤的人就離死期不遠了。來回打量着這個故意引人前來的小手段,回想起某些遊戲中的設定,只要玩家一碰那些關鍵物品就開始無限刷怪。這種坑爹不打草稿的套路,在羅正道的尋寶曆程中是見得多了,他毫不懷疑自己伸出手去拿這件物品,那位無緣謀面的前輩海盜王一定會給自己來上一個大大的驚喜。
嗯,驚大概是跑不掉了,說喜就未必了,不過也許有人就偏好這一口也說不定呢!
“唉,該來的總會來呀!”
繼續跟一件死物乾瞪眼也不解決實際困難,沉吟躊躇了一會,羅正道只得選擇試試再說,掏出不朽權杖往這個水球的表面捅了去。假如說這個水世界是依賴魔法力量構建的,那他的這個粗魯舉動無異於是往熱油鍋裡潑冷水的作死行爲。
“嘭——嘩啦啦……”
事情誠如羅正道此前所預見的那樣糟糕,這個偌大的水球猛然炸裂開來,激射而出的無數水花衝擊力度不遜於舊世界那些能用於切割鋼板的水刀,任何人待在這種場合所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先保全自身才能談到其他的問題。不消說,在這種空前的混亂場面下,那塊不甚起眼的黑石頭隨着水流激射不知跑到哪去了。待得水花散盡,可能致使喪命的危險消弭,一切重歸平靜之時,水球消失後空缺的空間已經被周圍的水球自動填補,若不是羅正道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連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狀況都無從揣測。
“咦,這就完事了?不會吧!”
不弄上十個八個歹毒得叫人想起來就磨牙的連環陷阱,再把一以貫之的惡趣味發揚光大,那就對不起寶藏埋藏者一直以來向羅正道展露出來的那種邪惡智慧。這個輕描淡寫的破壞烈度,可以比喻爲一個二.逼青年科學家在家鼓搗土法上馬製成了一顆威力堪比大伊萬的氫.彈,結果弄炸了只把他自己一個人搞死,竟然連鄰居家的玻璃窗都沒壞。一句話,把整個事件的浩大聲勢與簡陋到可笑的內容作個對比,二者是全然不符。
現實世界是一個難度爲地獄級別的挑戰係數,事情總會比人們所能預想的最糟糕情況還來得棘手若干倍,倘若某一天你忽然發現事事順遂稱心如意,千萬別開心地以爲自己走運了,更大的可能是一腳踏入了別人佈置好的陷阱裡。
“這樣強大純粹的水元素世界……難道……”
素來痛恨猜謎遊戲的羅正道不得不把腦細胞調動起來,與寶藏埋藏者鬥智鬥勇,只能根據表面上這些孤光掠影的線索來推敲後面隱藏的真相。話說,這考驗的難度係數不亞於叫一個剛砸破了2000度近視鏡的倒黴蛋,靠裸眼來判定自己的相親對象到底是林志玲還是鳳姐啊!